第五部隊 第七十四章 最無奈的勝利

說到了緬甸遊擊隊,我們就不能不先談一下昂山將軍這個人。

雖然處於敵對立場,但是,我們仍然不得不說,昂山是一個熱血激昂的英雄。

一直為緬甸的獨立自由而奮鬥不息的昂山將軍,最先接受的就是共產主義精神,並且堅信隻有通過共產主義,才能擊敗英國殖民者,建立一個背後的國家。

也就是抱著這個理想,昂山曾經專程去中國革命的聖地和搖籃延安學習。

誰知道天意弄人,昂山從廈門登上岸,才踏上中國的土地,就被日本憲兵拘留,並交特高科審訊。

原來,昂山的裝束和氣派酷似南洋富商,日本情報部門懷疑他是前來給中國抗日軍民捐款、送藥品、彈藥的聯係人。

要是換成一個普通人,麵對殺氣騰騰的憲兵和擺滿各種刑具,不知道附著了多少英魂的審訊室,縱然不會嚇得全身發抖,也會心裏暗暗發涼。

但是昂山不同,他是一個為了民族解放事業,早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物,他在日本軍部時,感受到的不是侵略者的強橫,而是看到了亞洲人竟然能如此威風凜凜,就連西歐強國也要小心翼翼相對的揚眉吐氣。

昂山將軍覺得,身屬一個弱小民族,唯有靠這種進取精神,才能在英國殖民主義的魔掌下挺立起自己驕傲的身軀。

就是因為這樣,他放棄了對延安的朝覲,向日方傾訴自己的抱負。 聽者大喜過望,立即把昂山送到海南島,與趕來會合的“三十壯士”一道進入日本軍校受訓。

昂山率三十壯士學成歸國,在熱帶叢林中秘密建立了“緬甸獨立軍”,正式舉起了武裝對抗殖民統治的大旗。

在這種情況下,什麽“中國軍人是緬甸人民的朋友”。

什麽“我們是來幫助緬甸人民對抗日本侵略”,“我們是一衣帶水的領居”之類地宣傳,都徹底變成一堆狗屁不如的玩藝。

也就是因為昂山將軍帶領的獨立軍配合,氣勢洶洶兵強馬壯的日本軍隊,才能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內,橫掃緬甸境內七萬多英國軍隊,打得他們一觸即逃,幾次三番的掙紮後。

終於扯下了自己臉上那塊早已經一錢不值的遮羞布,向中國軍隊救助。

無論他們最後會不會幡然醒悟,發現日本這樣一個虎狼之邦,絕對不是可以依靠,會不會重新舉起反抗暴政的民族自由運動大旗,總之現在昂山將軍和他身邊那一群以救國救民為已任地熱血青年,已墮入了理想迷狂的歧路!

雷震他們麵對的,就是這樣一支要通過武裝抗爭。

來爭取民族自由解放的部隊,就是一支已經把他們當成了英國殖民統治者幫凶,還沒有接觸,就在他們身上打下“敵人”烙印武裝組織!

雙方都有自己的正義,都有自己不得不背水一戰的理由。 至於到底誰對誰錯,他們這些已經不可避免落入局中的人,又怎麽可能去分辨?

這個問題,就讓曆史去評價吧!

雷震現在能做的。 隻有……用最小地代價,消滅想要伏擊他們的敵人!

……

兩個小時後,載滿二百師視若珍寶的戰車、大量炮彈和各種軍用物資的列車,終於出現了。

在所有人瞪大眼睛,舔著幹枯嘴唇的注視中,駛進了緬甸獨立軍早就設置好地包圍圈當中。

“噠噠噠……”

突然衝鋒槍掃射的聲音從列車上響起,透過日本軍方支援的望遠鏡,指揮這場伏擊作戰的緬甸獨立軍指揮官。

可以清楚地看到,幾名身上穿著黃色僧衣的家夥,就象是發了瘋般,站在車廂上又蹦又跳又叫又笑。

他們舉起手中的武器,手指一扣扳機,就好象是子彈都不要錢一樣,對著天空射得幹幹淨淨。 看著這樣絕對是敗家有方的射擊方式,雖然有日本友軍的援助。 但是仍然資源緊張。

尤其是軍用物資緊張的獨立軍指揮官不由暗中連連搖頭。

最誇張的是一個長得牛高馬大,看起來就象是一個重量級拳擊手的家夥。

他手裏捏著兩枚正在冒著紅煙地煙霧彈,在那裏揮來舞去,任由自己手中的煙霧彈,在空中劃出一個接著一個絕對稱不上優美的圈子。

不管他到底是想打旗語也好,想發暗號也好,以他的動作,以他的誇張,以他的樂不可支,怎麽看都像是一個喝醉舞的醉漢,在那裏表演三十六路醉拳。

看著這亂七八糟的一幕接著一幕,戰地指揮官卻笑了,因為就是在他地注視中,一名也許剛剛經曆了最殘酷血戰,頭頂上還貼著幾塊止血紗布地苦行僧,跨著最標準的軍人步伐,左手拎著一支南部九四式手槍,右手拎著一個軟綿綿天知道有沒有斷氣地中國軍官,走到了車廂上。

勉強讓那個中國軍官半跪在車廂上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那位苦行僧舉起手槍,對著中國軍官的腦袋就是一槍。

雖然隔著兩三百米的距離,但是戰地指揮官仍然可以清楚的看到,從屍體上飛濺而出的鮮血,就象是一朵最美麗的花朵般,以那個中國軍官的腦袋為核心猛然燦放。

那種燦爛,那種以最純粹殺戳為元素揚起的美感,在瞬間就映亮了這位戰地指揮官的雙眼。

一麵中國國旗,一麵米字型英國國旗,同時舉起,和平時不同的是,這兩麵被人迎風用力揮舞的國旗上,都是濃煙翻滾,都是烈焰飛騰。

而一些同樣穿著僧衣,全身卻找不到半絲我佛慈悲情懷的男人,已經打開了一些車廂,他們手腳並用,把一隻隻木箱拋了出來。

那一盒盒用洋鐵皮包裹的罐頭,那一箱箱黃晶晶,摔散了後在陽光下反射著動人光彩的子彈,都在用最樸實的聲音,對著山頂上那些缺吃少喝更缺乏武器補給的緬甸獨立軍們喊著同一句話:還傻愣著幹什麽。

快來吧,我在等著你們呢!

到了這個時候,如果再不知道雖然轟炸失敗,但是潛伏上列車的日本特工,已經控製了這輛載滿物資的軍車,那他就是白癡傻逼二百五,就是沒長眼睛沒有腦子,或者小時候幹脆被驢踢過!

所有人地目光。

都落到了他們的最高戰地長官身上,現在每個人心裏有的,已經不再是作戰,不再是響牙切齒的把子彈,把手榴彈,把石塊,狠狠砸到英國的朋友,緬甸的敵人身上。

看著那一箱箱吃的喝的用地殺人的享受的救命的物資。 這些天天泡在大山裏,就等著皇軍的鐵蹄盡快踏到的遊擊隊員們,眼睛都綠了。

指揮這場伏擊作戰的最高指揮官當然清楚身邊這些兄弟,這些同誌,這些部下。 這些隻要他一聲令下,就要衝上去玩命的孩子們心裏到底在想著些什麽。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大獲全勝,明明是可以載歌載舞。 大家夥一窩蜂地衝下去享受戰利品的甜美,他的心裏就是有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也許,是因為那些本來應該訓練有素,軍紀嚴明的日本情報部門特工,表現地太像流氓,表現的太誇張了吧?

躲在整列軍車某一節車廂裏麵的鬼才也急了,他眼巴巴的盯著兩側地山峰,他捏緊了雙拳。

就算是隔著七八米的距離,也能清楚的聽到他雙手的骨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的劈裏叭啦的聲響。

而在他的嘴裏,更是不停的發出抱怨地詛咒,“快啊,快啊,你他媽的快點雄起啊,還傻愣著幹什麽。 有這樣的好事你還他媽的傻呆著幹什麽?你他媽的沒有聽說過。

有便宜,就好象是**。 你不上有人上這個真理嗎?!”

看鬼才尿急的樣子,看他額頭上悶出來的汗水,當真是像極了麵對一位已經脫光了衣服就等著他寵幸的絕世美女,卻突然發現自己痿了、軟了、不舉了、不雄風依然了,不傲然挺立了,不男人了,不人道了,老表針兒生鏽了地老男人!

這也難怪鬼才著急,那些緬甸獨立軍地兄弟們、同誌們、戰士們、勇士們,可都趴在山峰的兩側,占據了絕對地利優勢,如果不能把他們吸引出來,他們就算是發動突襲,自己人太少敵人太多,而且又一個個躲得比縮頭烏龜還要精彩,這樣地突襲又有個鳥用?

王二勝的目光在這個時候,已經在江東孫尚香的身上來回打轉,在這個要命的時候,這位號稱“糧倉裏的老鼠”的二班長,終於徹底暴發出自己的聰明才智,“雷大哥,日本人最擅長的就是燒殺搶掠**婦女,我們殺也殺過了,搶也搶過了,燒也燒過了,就是還少了**婦女這一條,而男人最好的也是這一口,我就不相信他們天天縮在深山裏,沒有沒有情人沒有女朋友,當真是老母豬也能賽貂嬋的時候,能忍住這種情節。

如果我們能夠在車廂上,表演出這麽一場好戲,哪怕隻是蜻蜓點水,也必然能收到事半功倍的奇效。

我個人認為,想**對方不顧一切的衝下來,最重要的就是要動用手邊一切可以動用的資源,充分調動起他們的獸性……”

師父謝晉元曾經告訴過雷震,身為一名有素質,有親和力,又能保持必要威嚴的指揮官,平時絕對要注意不能多說話,話太多了人就不值錢了。

但是在下級向自己的時候,又一定要用點頭,微笑之類的肢體語言,來示意下級自己在認真傾聽,鼓勵對方暢所欲言,在對方報告結束後,再說上那麽一個“好”或者“不錯”幾個字,就足以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

但是在這個時候,聽著王二勝有根有據,別說還有幾分道理的建議,雷震不要說是什麽來個“好”、“不錯”的評價,他就連頭都不敢點。

為了克製自己已經養成的點頭習慣,雷震必須咬緊了牙齒,繃緊了自己的臉,看他的表情,真是說不出來的怪異。

如果王二勝在這個時候,敢大著膽子,伸出手指戳一下他的雷大哥雷排長。 他一定會驚訝的發現,雷震現在地身體,從硬度上來說,百分之百比木乃伊更像是木乃伊!

至於那些青幫核心成員的子弟,最早跟著雷震的兄弟,看著王二勝的目光中,更多了六分的惋惜,九分的興奮。 和十二分的幸災樂禍。

當王二勝終於發現事情不對的時候,他隻看到一隻穿著軍用皮靴,據說皮靴地靴頭上,還包著一塊鋼片的腳,在空中劃出了一道迅雷不及掩耳,又隱含天地至理的最優美弧線,事半功倍的奇效,蘊含著蜻蜓點水的精義。

對著他的下體,發動了絕對必殺的一擊。

“啊……”

在歇斯底裏的慘叫,和在場所有男同胞同情地注視中,總算在最關鍵時候,及時偏了一下身體的王二勝。 捂著自己被踢得瞬間膨脹的大腿根,一頭栽倒在地上。

天知道為什麽,在軍營裏孫尚香整天跟著雷震,顯得斯文乖巧了很多。 但是請問曆史上真正的孫尚香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物?

那可是在自己地閨房裏都擺滿了兵器,如果膽子不大,就算當了她相公,也沒有辦法一起洞房,一起叉叉,一起研究達爾文生物進化論的奇女子啊!試問,繼承了前輩遺誌的新一代江東孫尚香,又會是什麽乖巧聽話。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聽著別人討論要讓自己在車廂上當著幾百號色狼的麵,表演一幕被強暴好戲仍然無動於衷地嫻妻良母?!

王二勝的建議當然是絕不可行,就算是大家舉手通過,這個強暴的男主角,就連雷震都不敢去嚐試。 但是不可否認,他的話還是有著絕對的啟發性。

尤其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想**對方不顧一切的衝下來。 最重要的就是要利用手邊一切可以動用地資源,充分調動起他們的獸性”。

更是說得入木三分,道盡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這個真理。

“看來我們的表演還不夠入戲啊,”雷震的目光狠狠從在場的每一個人臉上掃過,他突然下令道:“通知羅三炮,給我燒車!我不管他們用什麽辦法,總之讓火勢看起來越大越好,煙起的越多越好,但是絕對不能傷了這輛火車的根本,在撲滅火勢後,還能繼續前進!”

下達了如此自相矛盾地命令後,雷震還做了一個不錯地總結,“我倒要看看,眼看著載滿各種軍用物資的列車被我們點著了,搞不好就會引發一場大爆炸,哼哼,‘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

沒有吃沒有穿,敵人給我們送上前’,我倒要看看,麵對這一列載滿軍用物資地列車,他們是不是真的可以無動於衷!”

親眼看著日本軍人打進了上海,親眼看著他們像對待牲口一樣,在同胞的手臂上打下烙印,親眼看過日本士兵**擄掠無所不作,羅三炮早已經把這一切的一切深深的鐫刻進自己的靈魂最深處,要他來主導冒充日本軍人所意忘形後的樣子,那絕對是量才施用!

在空曠的車廂裏,先鋪上一層可以阻隔火源的東西,再亂堆上一些諸如彈藥箱,破麻袋之類的玩藝兒,淋上點汽油丟上去一根火柴,隨著濃煙翻滾,從外麵看上去,就好象是整節車廂都一起燃燒了起來。

在羅三炮的指揮下,整列軍車到處都能看到火焰與濃煙齊舞,羅三炮斜眼瞟了一眼還沒有動靜,但是估計已經到了爆發邊緣的兩側山峰,突然伸手指著固定在車皮上,還蒙了一層防水帆布的戰車,命令道:“上,這玩藝也給燒他媽的一兩輛!”

就算是號稱刺頭的一班長李民,聽到羅三炮這樣一個膽大包天的命令,也被嚇傻眼了?他伸手指著綁在車皮上的坦克,在這個時候,這位不知道幾次從死人堆裏爬出來,才混到特務排班長位置的職業軍人,說話都打結巴了,“燒,燒,燒上他媽的,的,的,一兩輛?這可是,是,是我們二百師的寶貝啊!如,如,如果師長知道,知道,知道我們把他最寶貝的坦克給燒了,怕,怕,不把我們一槍斃了才鬼了呢!”

“損耗。 戰爭損耗你懂不懂?”

聽著羅三炮的問題,李民下意識的點頭。

羅三炮望著身邊被他的命令,已經嚇得臉色發白的一班長李民,以大灰色教導小紅帽般的和顏悅色,溫言道:“在戰場上就會有損耗,就算我們不燒,這些戰車也很可能被敵人地排炮炸成碎鐵,被擲彈筒砸中。

被手榴彈消滅,說不定裏麵的駕駛員羊顛瘋一發作,把坦克直接開下大橋,一頭栽進河裏、湖裏、海裏、養著小鴨子的池塘裏也說不定,你說對不對?”

李民再次點頭。

“武器最大的用途不是為了放著好看,而是用它有效的消滅敵人,你說對不對?”

李民還是在點頭,麵對這種千古不破的戰爭真理。 他當然要點頭。

“至於用什麽方法,是開炮炸,開槍打,用坦克的身體撞,還是幹脆用武器為誘餌。 吸引敵人走出掩體,進入我們的陷阱,隻要能幹了那群狗娘養地,都是好武器。

好辦法,你說對不對?”

看到李民就像是中了催眠魔法般再一次傻傻的點頭,羅三炮表情一整,放聲叫道:“那還傻著幹什麽,給我燒,用力的燒,使勁的燒,燒得那幫龜孫子心裏發癢。

燒得他們兩眼發直,燒得他們就像是火燒屁股一樣衝出來搶東西啊!成功了,這輛坦克就是最大的功臣,它是雖燒猶榮,如果失敗了,反正我們全得完蛋,東西全得被他們搶個精光,還不如全燒了幹淨!”

整桶汽油都澆到了天知道國家花了多少黃金美元。 才買回來的坦克上。 當羅三炮舉起手中的槍,一顆子彈打。 整輛坦克在瞬間就變成了一團大大的火球。

趴在山峰上地那位緬甸獨立軍最高戰地指揮官,在這個時候真想直接拔槍射殺了火車上的那批日本特工。

那是什麽,那可是坦克,是在陸地戰場上,號稱無敵堡壘,能開炮,能掃射,能當盾牌,天知道多少錢一輛,還得人家肯賣的坦克啊!

就算那些坦克他們不會開,隻能全被毀壞,但是那輛列車上還有幾千發炮彈,十幾萬發機槍子彈,數量不詳的槍支彈藥手榴彈,如果任由大火這麽燒下去,隻怕最後火勢漫延,整列軍車都得被炸得幹幹淨淨。

他們日本情報組織,經費充足要嘛有嘛,可他們這群靠山吃山的農民起義軍,可就指望著這些物資來擴展實力,來一解燃眉之急啊!

心裏衡量再三,看著那輛坦克上不斷升騰地火焰和濃煙,看著不知道多少節同樣在烈焰升騰中發出陣陣呻吟的車廂,這位同樣接受過日本陸軍正規訓練,也算得上見多識廣沉著冷靜的最高戰地指揮官,狠狠一咬牙,終於下達了眾望所歸的命令:“衝鋒!”

隨著這個命令地下達,兩邊的山峰都沸騰了,那些缺乏嚴格訓練,隻是因為信仰凝聚在一起,說白了也就是農民起義軍的獨立軍團士兵們,猛然發出了一陣快樂到極點的歡呼。

看著他們手腳並用的從連猴子都不敢輕易征服的山坡下,滑著向下撲過去,就連猴子王這樣一位擅長走鋼絲、鑽火圈,還能在皮球上翻跟頭的資深專家,都滲出了一頭熱汗。

在這個時候,農民起義軍的兄弟們在笑,第二批趕過來,在他們頭頂轉了一圈,從容飄走地日本陸航部隊飛行員在笑,雷震在笑,鬼才在笑,羅三炮在笑,就連被江東孫尚香蜻蜓點水了一下子,腿肚子現在還在抽筋的二班長王二勝也在笑。

不管是敵是友,是正是邪,反正所有人都他媽的在笑。

下令燒了兩輛坦克,不幹死這批敵人,自己就要死在軍法刑場上的羅三炮,看著這鋪天蓋地向火車撲過來的人群,更是快樂得難以自抑,說不出來的衝動讓羅三炮突然間雙手合攏成喇叭狀,對著那些八仙過海,蜂擁而至當真稱得上是雜亂無章,把雜牌軍的特質徹底暴露的農民起義軍兄弟們,放聲高呼:“hi,勾你唧挖!you們地,大大地好!爺爺i,米西米西的god!儂,真是好死啦!!!”

羅三炮地話,絕對是隻有接觸過日本人。 又接觸過英國或人的正宗上海人,才能完全聽懂。

那些緬甸獨立軍的農民起義軍兄弟們,又怎麽可能聽懂如此深奧,如此集世界語言於大成地呼喊?

但是他們也是人啊,他們也能深切的感受到,羅三炮語言中那發自肺腑的真誠,能感受到羅三炮那種快樂到,快樂到樂不可支的興奮。

就算是語言溝通上有絕對的障礙。

但是衝在最前麵,已經用惡狗撲食般的動作,撲下山坡的農民起義軍兄弟,仍然抬起頭,對著羅三炮露出了一個痛苦與快樂並存,毫無掩飾的坦**笑容。

而他們地目光,在時間,更齊刷刷的落到了羅三炮他們丟到路邊。 已經摔散的物資上。

再次看了一眼已經全部衝出掩體,撲向列車的緬甸農民起義軍兄弟,羅三炮猛然發出了一聲到現在也不願意暴露本色的狂吼:“你們的,死啦死啦的幹活!”

就在所有農民起義軍兄弟麵麵相覷不明所以的時候,站在羅三炮身後地兔子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突然回首,用一種最驚愕,最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前方,猛然發出一聲歇斯底裏到極限。 讓一個正常人聽了,晚上睡覺絕對不敢熄燈睡覺的驚嗥:“啊~~~!!!”

雖然沒有學過什麽佛門神功獅子吼,雖然不懂什麽內力支撐的千裏傳言,但是兔子長得牛高馬大,就連幾百斤重的土炮都能像一樣扛在身上,大家想想看,他地肺活量能小嗎,他拚盡全力的一聲慘叫。

覆蓋麵積能不廣嗎?

雖然沒有用什麽擴音設備,但是兔子的這一聲慘叫當真是聲震全場威震八方,那些缺乏正規軍事訓練的農民起義軍兄弟,麵對如此歇斯底裏地慘叫,看著兔子那不敢置信的麵部表情,他們不由自主的一起扭頭,看向了兔子目光所視的方向。

他們看到的,是一輪絕對刺眼。 正在無私的用自己的火與熱。 照耀著整個大地的赤陽!

鋒利地陽光,在瞬間就微微刺痛了所有人的雙眼。 就在他們不由自主的微微眯起雙眼的時候,他們突然聽到了一個字正腔圓,發音標準的中國式怒吼,“開火!”

“噠噠噠……”

衝鋒槍,班用輕機槍,車載重機槍,不知道有多少自動武器,在瞬間開始瘋狂掃射,在這個時候不要說什麽槍林彈雨,也不要說什麽死神大爺的鐮刀開始揮舞,更不要說什麽子彈在空中劃出一道道肉眼可辨的彈痕。

隻要聽聽那此起伏彼,讓人震耳欲聾的重機槍掃射聲,看一看那些固定在車皮上,本來應該溫和無害地戰車裏麵,突然爬出了一個個中國軍人,帶著一臉快意恩仇地猙獰笑容,調轉了坦克炮塔上的重機槍,再看一看那些重機槍子彈鏈上,整齊排列,猶如鯊魚牙齒般鋒利得讓人心裏發冷地子彈,就足以讓這些缺乏實戰經驗,根本不懂得如何在戰場上保護自己的農民起義軍兄弟們,身體僵直,就好象是一群傻逼二百五似的呆呆站在那裏,用自己血肉交融的身體,迎接了子彈的洗禮。

在這個時候雷震他們手中的湯普森大口徑衝鋒槍,真的是太溫和了,溫和的讓他們自己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鳥槍這個詞語。

那些可以防空,抬起來就可以打戰鬥機的大口徑車載重機槍,子彈當真是又重又長又粗,一扣扳機子彈殼就能從槍膛裏直直彈出四五米遠,而從槍膛裏射出來的子彈,打到人的身體上,就好像是用木棍搗蒜,當真是打哪碎哪。

到處都是血與肉在飛濺,到處都是骨骼碎裂的可怕聲響,到處都是痛苦得超出人類忍受極限的慘叫,再加上從車廂裏投出來的手榴彈,形成的起此伏彼的爆炸聲,組成了一場血與火,死亡與生存的最原始篇章。

這已經根本不是一場戰鬥,而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是的,這就是屠殺!從自己的掩體裏跑出來,已經忘記了戰鬥,滿腦子隻剩下尋找戰勝品的農民起義軍兄弟們,已經不再是戰士,而是一群看到了利益,不搶上一把不沾上一點,就會晚上睡不著覺的農夫!在這種情況下。

就算他們手裏還握著槍,麵對如此可怕的突然襲擊,他們的本能反應絕對不是立刻尋找掩體或者是舉槍還擊,而是不由自主的丟掉手中地武器,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頭。

人的這種本能反應,在絕大部分情況下,的確能有效減少身體的受創機率。 但是在如此近的距離,麵對如此密集的火力覆蓋。

麵對十幾挺車載重機槍,幾十枝衝鋒槍,天知道多少步槍手槍的射擊和雜夾地手榴彈轟炸,就算他們天天吃齋念佛,就算是我佛慈悲,又有多少人能逃過一劫?!

當然了,在這些農民兄弟中間,也有一小部分心誌堅毅。 麵對臨突襲的時候,已經撲倒在地上,舉起了手中的槍準備還擊。

但是重機槍的子彈打中了他們身邊的兄弟,那一片片炸起的鮮血與碎肉,劈頭蓋臉的砸下來。

那種溫溫熱熱濕濕膩膩的觸感,緊貼著他們**在空氣中地皮膚,慢慢的滑,慢慢的淌。

試問在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沒有經過嚴格的訓練,沒有實戰的經驗,僅憑自己地意誌,就能無視這一切,用比鋼絲,不,應該是比鋼條鋼碇更堅硬的神經。 射出槍膛裏的子彈?

就算是真的有一兩個這樣雷震式地人物,隻怕他手中的槍一響,幾挺重機槍射出來的子彈,就會不約而同的一起向他招呼,把這樣一個有資格創造傳奇的人物,徹底扼殺在萌芽狀態。

最後跟在大部隊走出掩體的農民起義軍最高指揮官,麵對這一幕真的呆了,但是他沒有瘋也沒有傻。 這位通過日本“南係”情報機關。

在海南島接受過軍事訓練的指揮官,放聲狂呼:“撤退。 立刻退回來!”

這位指揮官地反應不能說不快,他的命令也不能說不對,隻要他們重新搶占了製高點,哪怕隻有少部分人能活著回到原來的位置,居高臨下發動攻擊,他們還是能占據上風!

但是……別做夢了!

“撤退?歡迎啊,你們靠近一點,讓老子打得更準一點啊!”

在這個時候,三班長洪泰真的要笑瘋了,看著那一群被打得像是撒了鴨子的緬甸農民起義軍兄弟,看著他們哭爹叫娘,連手中的槍都丟掉向回猛竄,卻因為山坡太陡,隻能在那裏無助的亂蹦亂跳,往上蹦上三尺,又向下滑出五尺的樣子,他隻覺得自己提前帶領兄弟們下了火車,再操近路連續急行軍,以幾乎活活累死地代價,終於搶占了製高點,這一切地努力都值了。

不僅僅是值了,是真值,真他媽的值透頂了!

也許是真地累了,每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想減輕負重,也許是居高昨下,手榴彈這種玩藝就是比較好用,不用三班長洪泰下令,特務排的兄弟每一個人發起的第一次攻擊,就是投出了手榴彈。

因為要急行軍,他們身上準備的都是進攻型手榴彈。

什麽叫進攻型手榴彈,就是那種重量比較輕,殺傷力當然比較小的玩藝兒,但是在這個時候,看著那一連串砸過來的手榴彈,那位帶頭向回跑的戰地指揮官,臉上卻露出了一片蒼白,一片絕望,因為他清楚的看到,那些在空中不斷翻滾,軌跡卻不怎麽標準的進攻型手榴彈上,赫然都用布條綁著一個湯普森式衝鋒槍的彈匣!

特務排一個班,有十一個人,他們就投出了十一枚進攻型手榴彈。

每一顆手榴彈上綁了一個湯普森衝鋒槍的子彈匣,每個子彈匣裏有三十發子彈,十一乘以三十,就是三十三十發子彈!

換句話來說,那些劈頭蓋臉砸過來的,就是十一顆手榴彈的轟炸,外加三百三十發子彈的瞬間散射!

隨著手榴彈的轟鳴聲響起,衝在最前麵的戰地指揮官,第一個倒在了地上,就在他眼前一黑,不由自主的陷入暈迷之前,他的腦海裏,隻揚起了一個念頭:“完了,全完了!”

是的,他們雖然在人數上占據了絕對優勢,但是這場戰鬥一開始,他們不但失去了地形優勢,更失去了一個軍人,一個士兵在戰場上最難能可貴的戰鬥意誌!就是因為這兩點。

他們這批伏擊卻被對方設伏夾擊的緬甸獨立部隊軍人,注定要全軍覆沒在這片沒有任何掩體,也沒有任何逃路的生死絕地上!

當一切的一切,終於重歸平靜,隻剩下皮靴踏在地上,發出的沙沙聲響時,這位被手榴彈氣浪震暈,更不知道身體裏嵌入多少塊彈片地指揮官。

終於恢複了神誌,勉強重新睜開了雙眼。

他躺在地上,斜斜望著麵前的這一幕,看著那一具具屍體,他的眼前不由一酸,這些屍體就在半個小時之前,還是活生生有說有跳,快樂了會放聲大笑。

悲傷了會用力去哭的兄弟啊!

可是,很快,這位戰地指揮官的注意力,就被一個站在他身邊的男人給吸引了。

在這一片硝煙與血腥迷彌的戰場上,在那些手持自動武器。 還在清點屍體的職業軍人當中,最醒目地還是他。

不是因為他距離自己最近,也不是因為他軍裝上,那代表著上尉排長的軍階。 而是這個男人那雙深隧得讓人根本無法抗拒的眼睛,是他臉上那抹淡淡的悲傷。

仿佛是感受到了這位戰地指揮官的審視,他霍然轉頭,兩個軍人的目光,在瞬間交熾到了一起。

“你是他們的頭?”

雖然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但是這位戰地指揮官卻知道對方在說些什麽,他微微點了點頭,而在同時。

兩顆大大的淚珠,已經從他地眼角滲出,慢慢的在他沾滿硝煙和泥土的臉上,滑出了兩條長長的淚痕。

“我是下麵那些人的頭。 ”

能這樣向對方介紹自己地人,當然是雷震,他直接坐到了那位戰地指揮官的身邊。 剛才兩個還要想方設法,將對方一舉全殲的職業軍人,在這個時候。

竟然以種最奇異的方式。 彼此接近了。

戰爭已經結束,勝負已經分。 這兩位指揮官地身上,再也沒有了劍拔弩張,雖然他們手中彼此沾了對方的鮮血,可是在他們的臉上,甚至找不到仇恨。

兩個同樣麵對強敵,為了存亡榮辱,必須要和入侵者生死一戰,本身又沒有利益衝突的民族,他們之間的戰爭,本來就是無奈的。

“他們不錯,真的很不錯。 ”

聽著雷震的話,戰地指揮官地目光在戰場上來回掃視著,就是在淚眼模糊中,他的臉上卻揚起了一絲如此悲傷,又是如此驕傲的笑容。

雷震的評價是真心的,以他的眼光和閱曆,已經很少能有軍隊讓他做出這樣的認可。

直到打掃戰場的時候,雷震才發現,這樣一支軍隊中,竟然還有女人和未成年地孩子,而當他們麵臨突襲,麵臨死亡地時候,他們雖然慌了手腳,基本沒有組成有力的反擊,但是每一個女人和孩子地屍體上,往往都蓋著另外幾個男人的屍體。

這些並不能算是好士兵的軍人,在麵臨死亡的時候,畢竟還做了好的男人!

而有過太多經曆的雷震,更清楚的知道,這樣一支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的軍隊,隻要經曆過戰火的洗禮,將會變得多麽可怕!

沉默了片刻,雷震伸手指著戰地指揮官的身傷,道:“你並沒有受到致命傷,還有救,要不要我幫你?”

戰地指揮官搖了搖頭,他能感受到雷震的誠意,但是他和雷震一樣,有著屬於軍人的驕傲,如果不能勝利的活著,他寧可在戰場上和所有相信他的兄弟,一起光榮戰死!

“我們不想侵略你們,我們自己就是一個飽受戰爭傷害,現在還必須為生存而戰鬥的國家。 如果可以選擇,我真希望我們是朋友,而不必在戰場上拚死作戰。 ”

在輕輕的歎息中,雷震重新站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全身是傷,身上流淌出來的鮮血,慢慢滲潤著他們腳下如此寬厚,又是如此沉重大地的男人,最後他終於調轉了頭,走向了那列已經撲滅了火焰,卻仍然在冒著縷縷白煙的列車。

雷震沒有和對方說再見,因為他們兩個人都知道,他們這兩個擁有各自方向與使命感的男人與軍人,再也不可能重逢了!

躺在地上,望著雷震的背影慢慢消失,戰地指揮官輕輕吐出一口氣,緩緩的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當一切徹底回歸平靜的時候,一枚雷震親手別在那位戰地指揮官衣領上的金質番櫻桃枝勳章,還在陽光下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大哥,我們勝利了!”

麵對一臉狂喜的特務排兄弟們,麵對滿車的沸騰與快樂,雷震的臉上寫滿的卻是沉靜如水,他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聲道:“我們真的勝利了嗎?就算真的勝利了,這也是一場,最無奈的勝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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