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秘藏
密道裏是另一番天地。
兩側的牆壁上刻畫著許多形態自然,動作流暢的人物,這位工匠技藝高超,刀法細致入微,一路看過去,他所描繪的畫麵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嗬成,我幾乎認為壁畫上的人像揮舞著鋤頭活動了起來!
耗子伸手在牆上左摸摸右摸摸,得到了一個結論:“表麵沒有明顯的凹凸,上麵的小人兒和餘白在同個麵上,這不陰線刻的技法嘛!”
“嗬!幾年不見,成行家了啊?”猴哥拍拍他的肩,“看來這些年你本事有漲進,刨了不少古董吧!”
“行啦,弟弟我禁不住表揚,你懂的,塚子裏這玩意挺常見的。”
“可我怎麽看著,這像是漢代的技法?”
“你看的沒錯啊,這不就是漢畫像石嗎?”
此語一出,石破天驚,我們都被這哥倆的對話驚住了。
冬煌湊過去也摸了摸壁畫,難以置信的問道:“你們倆可看清楚了啊,這玩笑開不得,真是漢代的產物?”
耗子沉默了一陣子,極其肯定的答道:“老子以前摸過那麽多漢墓,裏麵這玩意多了去了,錯不了!”
冬煌臉色一沉,對著猴哥問道:“那你們是不是找錯地方了?霸王寶藏在秦末漢初,現在看來時代對不上號啊!”
“別急別急!”猴哥擺手說道,“漢畫像石都是講故事的,咱們先看看這上麵都說了些啥吧!”
我們全都退回到入口,一小段一小段的觀賞著這詭異的漢代作品。
原來,這是一個完整的故事,還是一個恐怖的鬼故事!
頭戴高冠的皇帝命令士兵在一座山上進行挖掘,他們在一扇刻有九頭鳥的大門上鑿開了豁洞,依次往通道裏行進,但莫名其妙的,前方的士兵一個接著一個倒地死去。
他們停下了腳步走出山外,卻發現不僅漫山的樹木全數枯死了,山間的百姓和動物也都橫屍遍地!這些士兵回到家中,有的呈現出痛苦哀嚎的神態,有的臥在**全身蜷曲,有的與妻子同房,卻生下了數隻怪物。
前麵的耗子突然停下了腳步說:“前麵沒了,這邊的故事結束了。”
我把手電向前打去,前麵的牆壁上出現了線條粗狂的雕花,與漢畫像石的風格迥然不同。
我渾身都在顫抖,越回想越後怕,如果畫裏的山就是九裏山,如果士兵們挖掘的就是霸王的寶藏,那麽畫中描述的場景就很有可能是我們所在的位置!這樣的話,後麵那些士兵慘烈的下場該怎麽解釋?難道我們也會……那樣死去?
我又跑回密道入口,揣摩另一側漢畫像石的意思。
這兩個故事是銜接在一起的:皇帝殺掉了所有參與工程的士兵,巫師們在山前設下祭壇,仰頭朝天祈求著什麽。皇帝親自點起火焰,把那些士兵生下的小怪物們丟入熊熊燃燒的火堆之中。哪知突然天降大雨,熄滅了火焰,小怪物們有的雙頭八足、有的三目獨耳、有的連下半截身體都沒有,他們紛紛從濕木柴中鑽出來,圍住皇帝就開始撕咬!
兩三個巫師舉起重劍從他們的脖子砍了下去——血肉橫飛,皇帝得救了。但他全身上下都掛滿了小怪物們的頭顱,他們就算死了也沒鬆開咬住皇帝的利牙!
皇帝大病一場,迅速衰老下去,那扇九頭鳥大門被砸了個稀巴爛,寶藏的入口被若幹塊巨石徹底的封住了。
所有的故事到這裏戛然而止,前麵的牆壁又變成了風格不相稱的雕花。
我長舒了一口氣,額頭上全是驚出的冷汗!
每個人都還沉浸在那個故事中沒有回過神,我們紛紛默契的坐在一起,各自陷入了沉思。
“這種壁畫裏總是夾雜著許多神話傳說的對吧?”冬煌臉色也很難看,他輕輕推了推耗子。
耗子卻搖了搖頭說:“漢畫像石的技法我見過很多種,但這種陰線刻的基本上都是紀實故事,我見過的那些都用來記載墓主人一生的事跡,即使有誇張的部分,也大多確有此事!”
“不會是被詛咒了吧!”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微微發顫,“就像古埃及的那些法老墓一樣,挖開就受到另一個世界的詛咒,每個人都沒有好下場!”
猴哥無比鬱悶的給在場的男人們散了半包煙,他深吸了一口說道:“差不多一個意思吧,你看那些士兵的死相,還有那些小怪物是怎麽回事?巫師最後都出動了,顯然是遭了天譴吧!”
“那我們怎麽辦?都已經進來了……”我在煙霧繚繞中悔青了腸子,“我還沒成年呢,才不要生出一窩小怪物!”
“去去去!怕什麽,咱們這兒又是蝙蝠又是螭吻的,哪點兒和畫裏一樣?”耗子一口煙噴在我臉上,“這壁畫講述的根本不是這裏好吧,你就當它是個鬼故事,嚇一跳就差不多了!再說還有老子在前麵開道呢,要死也是我先死!”
“怎麽不一樣,你看看這些是什麽圖案。”一路沉默的林醫生首次開了腔,他打起手電照亮了前方風格迥異的雕花。
我們都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前麵。
就像把密道硬生生分成了兩段似的,前麵兩側雕刻的圖樣全向外凸起,線條硬朗鮮明,撲麵而來一股壓迫感,和漢畫像石的技法截然不同,而且工藝明顯要粗糙了很多,這與之前我們所經曆的路程風格都不同。
看慣了之前那些精細圓潤的做工,這會兒就像換了個時代背景似的,讓人難以適應。
“小六一,剛才是我說錯了,我還以為咱們摸到了一座漢墓,現在看來,這裏是霸王寶藏無疑!”耗子拎起探照燈,走開了一段距離,他調節到強光檔,回過頭來幫我們照亮了整個密道的空間。
光線充足,我這才得以看清所處之地的全貌:原來我們看到的雕花隻是整個圖案的一小部分,左右兩側牆壁、連著頭上的頂板,它們共同構成了一隻巨大瑰麗的鳳凰!而隔開漢畫像石的那些複雜雕花正是它華麗的羽翼!
怪人像沉醉了一樣站起身來,喃喃自語道:“楚人崇鳳,這是西楚霸王的風格!”
這隻宏偉的鳳凰舒展著華美的軀體,沿著密道的方向延伸著,我們走的不夠遠,還窺不見它的羽冠。
“是九鳳!”猴哥也格外激動的蹦了起來,他指了指壁畫上的九頭鳥大門,語調激昂的說道,“這是大門的一部分,九鳳之一!”
我看了看壁畫上那個破開豁洞的大門圖案,果然!那副畫中確實有一個鳳頭和眼前的鳳凰朝向是一致的!
我明白過來,這裏正是最後一幅圖上,被損壞的大門遺跡!其他八顆鳳頭均朝向不同的方位,它們也許早被砸的粉碎,也許是被地麵和漢畫像石遮掩住了。
我疑惑道:“可是壁畫上這裏不是被巨石封住了嗎?巨石哪兒去了?咱們經曆的那些機關又是哪兒來的?”
冬煌抽完最後一口,把煙頭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踩:“管他呢!既然進都進來了,就接著走唄!幹咱們這行哪能被幾幅壁畫唬住!煙都掐掉,開路!”
除了沒出息的我還沉浸在詛咒的陰影中,眼鏡還在昏睡,其他人都恢複了正色。我們重新排好了陣型,由耗子打著頭,走在鳳凰身下,沿著它的羽翼逐漸行進到脖頸。
正前方,一扇石門擋在中間,鳳頭就俯在頂框之上,以一種威懾萬物的眼神注視著我們。
這扇門樸素無華,上麵坑坑窪窪的未經仔細打磨,隻有正中間凸起了一枚碟子大小的圓盤。
我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不敢直視鳳凰的雙眼,即使站在它麵前低下頭,我也渾身難過,一心想著趕緊逃離。
冬煌推了一把耗子問道:“這也是鎖嗎?你來開?”
“小意思,看老子發揮吧!天下沒有我耗爺開不了的門!”耗子一副非我不可的拽樣,掏出他的工具盒,盤腿在鳳凰石門前坐下,“猴哥,弟弟我責任在肩,就不推辭啦!”
猴哥朝他筆出中指:“少來!你也就這一點比我強,抓緊幹活,我讓這鳳凰看的老不自在了!要不是當年,哥哥我……”
我們知道耗子開鎖時需要安靜的聽聲音,都示意他趕緊閉上嘴,他一臉不服氣,剛要接著嚷嚷,醫生冰冷的瞪了他一眼,他馬上就乖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石門沒有絲毫動靜,我忍不住拉長身體,想打個哈欠。
“哈——”
我的嘴巴剛剛才張開,鳳凰石門裏就傳來“嗡”的一聲輕響,我伸著懶腰心想著這下很快就能搞定了唄,突然一道凜利的風就擦著我伸直的手臂過去了!
“篤。”
我回過神定睛一看:一隻鋒利的箭插入了一側的牆壁!
想想剛才那道風,我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我的手再偏幾毫米,現在的我可能就被釘在牆上了!
耗子微微轉過頭,語氣及其無辜的說:“這是個鎖盤,沒有鎖孔,靠擰出後頭的機關順序才能打開,我這是摸索著試了一下而已!”
“你先停下別動!”冬煌他們也被嚇了一跳,一掃剛才昏昏欲睡的神色,全都警戒起來。
怪人雙手握住箭尾,又把一隻腳抵在牆麵上發力,才勉強拔出這支不知道從哪兒射出來的暗器。
“媽的,這是秦朝的兵器!”冬煌看了一眼就罵了出來,“霸王寶藏不簡單呐,我們進入項羽仿秦陵的伏弩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