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秘藏

我們回到鳳凰石門前,各懷心事的繼續標記工作,誰也沒多說一句話。

箭孔的發射角度囊括了整個空間,但似乎有先人替我們挨了一些箭,其中有不少孔是空的。還有一些大概因為兩千年的歲月磨礪,已經與後麵的發射機關鬆開了,我們略施一些力氣就能將活動的暗箭抽出來。而且牆上到地上的標記並不算多,重點隻是在耗子的後背和鳳凰石門上,那一片幾乎被密密麻麻的膠帶貼滿了。

機關的設計不僅是要射死密道裏的人,重點在開門人身上,誰開門,誰死的幾率就最大。

耗子緊握著石盤,指關節都腫的發亮,我們的命都在他手裏,稍微一鬆懈,機關回勁,大家就都交代了。

可能是精神上太過疲勞,也可能是被一後背膠帶的標記嚇住了,他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的精氣神,也不再吵鬧調笑,沮喪著臉一語不發,頭頂著石門坐在那裏。

“難道真要抽簽決定誰擋在小耗子後麵?”我們結束了全部的標記工作,猴哥舉起一支熒光棒插入自己腋下,裝作被射死的模樣,“早知道帶點磚頭下來砌個牆擋著了!”

“早知道就帶個防爆盾下來了!”眼鏡沒好氣的接了一句,“還是想點實際的吧,就我們手上的這些資源,怎麽才能多擋下幾箭呢?”

怪人默默的說了一句:“也許能擋個七八成吧,我們還有人盾。”

“別啊,林醫生剛才是開玩笑的,咱們哪能為了開一扇門自相殘殺呢!”猴哥嚇了一跳,拍了一下他的肩。

“不,我是認真的,我們真可以試試人盾。”

“要上你上,我反正不幹!”

“我們有一個被射中也沒知覺的人。”

眼鏡趕忙撲在冬煌跟前:“我大表哥是受了傷睡覺而已!你們不準打他的主意!”

怪人委屈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我說的是第8個人。”

我愣了一會兒,非常不解,冬煌一行人是4個,猴哥林醫生加上我總共7人,哪來的第8個人?

猴哥一下蹦了起來,在我的角度,剛好能看到他的腰上瞬間亮出一把手槍!

這個人怎麽會有槍帶在身上?他有持槍執照?

怪人比他還要迅速,一晃身抓住了他的手。

他指了指頭頂:“你激動什麽?我說的是上麵,那具幹屍。”

猴哥變臉比翻書還快,馬上恢複笑嘻嘻的神情,手槍一秒鍾又隱藏在衣服裏,他掙開怪人的手,哈哈笑笑打著馬虎眼。

眼鏡長舒了一口氣:“道哥你快把我嚇死了……”

“幹屍的肌肉組織很緊致,很有韌度,比活人還好用。”林醫生讚成了這個提議。

我回憶著牛肉幹的口感,確實挺有嚼勁的,但那也不足以擋住金屬質地的暗箭啊!我問道:“除了那個以外呢,我們還有什麽能用上的?”

“我們的全部。”怪人拎過幾個人的背包,扔在一堆,“全用上,隻要暗箭的衝擊力不足以傷害到耗子就行,用什麽東西擋住都一樣。”

“行,包裏有啥也抵不過換我老弟一命!”猴哥活動了一下脖子,摟著怪人,招呼著林醫生,“走,抗肉盾去!”

他們三人走出我們的視線後,眼鏡左顧右盼了一陣子,突然湊到我跟前,壓低了嗓音問:“這兩個人是什麽來頭?”

我心想對哦,他們倆在蝙蝠洞口送水救命的時候,眼鏡兄都昏著呢。他一醒來就闖了大禍,被我們凶的不敢多嘴,對於他倆也隻是簡單介紹了幾句。在他眼裏,應該隻有“後麵的人是自己人”這個單薄的概念存在。

我解釋說:“猴哥是耗子的師兄,冷冰冰的那個是林醫生,他們尋寶的目的是個小物件,說除了那個以外其餘的都不要。如果沒遇到他倆,咱們都該渴死了,他倆還傻乎乎的以為咱們是跟著耗子來盜墓,誤打誤撞進來的呢!”

“就這麽多?沒啦?”

我想了想,沒啥好說的了,我對他們的了解僅限於此了。

眼鏡皺著眉思索了一會兒,又湊過來,眼鏡片反射著白光說道:“剛才你、道哥、林醫生不是跑出去了嗎?這兒就剩我和那個猴哥接著幹活。他歇了會兒,摸出一瓶酒喝了兩口,我怕他喝多眼睛花掉,會誤了事兒,就提醒了他一句,沒想到他居然說:‘你以為我的酒量是喝綠豆燒也能醉?’”

“怎麽?綠豆燒度數很低嗎?”我覺得眼鏡這番話挺莫名其妙的。

“重點是,耗子當初灌醉張小爺套信兒,用的就是綠豆燒!”

“那又怎麽樣?你想說張小爺酒品很差嗎?”

“可他手裏拿的根本就是二鍋頭的酒瓶。”眼鏡的聲音低的我都快聽不到了,“你說正常人誰會這麽沒頭沒腦的說話?”

我還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就是喝了兩口小酒嘛,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那個猴哥看似無意的蹦出這句話,是因為他潛意識裏知道綠豆燒、灌酒、張小爺,這幾個關鍵詞和我們有聯係!”

我想了半天才想出一種可能性:“你是說,他們根本就是知道你們用綠豆燒把張小爺給灌了?那他們豈不是也知道你們要來這裏了?”

“我不敢確定,反正總覺得有點怪,一切都太巧合了,比如說那個林醫……”眼鏡突然收了聲,給我使了個眼色,“噓,他們回來了。”

我也趕忙故作鎮定,把心裏的波濤洶湧壓抑下去,迎接牛肉幹駕到。

它無助的蜷縮在地上。

幾個人把包裹裏的東西都倒出來,試圖堆疊成一麵軟盾擋在肉盾和耗子之間。

我們把水拿出來,其他所有的東西全都裹在衣服和睡袋裏,疊成方形裝入背包,再將幾個包紮在一起拚成兩個大方塊,最後把能承受住衝擊力的堅固物品均勻的覆蓋在最外層。

怪人點了一根煙送到耗子嘴邊,拿著給他吸了幾口,講了我們的盾牌計劃。

耗子長歎一口氣,縮成一小團盤坐著,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任由我們把兩層鐵甲大方塊綁在他的後背上。

牛肉幹的身體已經無法擺出其他造型了,我們齊心協力把他扭曲的身體緊緊固定在方塊的外層。耗子、行囊盾、肉盾組合成了暗箭靶子,它在我們手電的照射下形成一個怪獸似的影子映在石門上。

眼鏡兄掂了掂暗箭的重量,測量了組合盾的厚度,列出一個似乎在物理課上學過的速度公式。

計算完成後,他做出一個“ok”的手勢,耗子像交代遺言一樣跟怪人猴哥念叨了幾句。

我最後湊過去給他加油鼓勁了一會兒,就隨著大部隊,攙扶著流血的冬煌,退到了漢畫像石那邊。

我們全都支起耳朵靜靜的等著。

嗡。

奪命的轉鎖聲又一次響了起來!

“耗子哥,怎麽樣?”眼鏡大喊了一句。

“沒事,射牆上去了!”耗子在那頭的生死線上回應著。

嗡。

“怎樣?”

“太他媽嚇人了!”

“你再縮起來一點!千萬注意啊!”

五六個回合後,耗子依然活著,這說明我們的組合盾生效了。

“老子要計算圈數,不嚷嚷了,開了門我會報告,如果聽見慘叫,那就是掛了,等箭放完來給我收屍!”耗子吼了一句。

“都閉嘴吧,別讓他分心了……”冬煌迷迷糊糊的躺在地上,下達了命令。

我們隻好擯住呼吸,既期待又緊張的聽著鎖頭的動靜。這種感覺很難形容:我們在盡力保護他不受傷害,卻又把他推到生死邊緣,讓他自己製造可能殺死自己的動作。

我心裏那個猥瑣的耗子忽然變得崇高偉大起來,在誰都無法掌控的突**況中,他願意把後背和性命交給我們保護,自己來開辟同伴的前路。

換做是我,在孤單的密道盡頭,我肯定要害怕的渾身發抖、泣不成聲。再看看其他幾個人,雖然也是滿臉焦急的神色,但都默默的站著,沒一個像我一樣走來走去、又跺腳又拍牆的慫包。

我真的弱爆了!

“操!”耗子的聲音傳過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沒事吧!”眼鏡驚的渾身一震,“耗子哥?”

“老子後心口中了一箭,好像被你的電腦本擋住了,等哥出去再賠一個給你啊!”

我們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猴哥笑罵道:“一個電腦換你一命,你得給人家賠個更高級的才行啊!”

“要賠的東西多著呢,左肩膀不是冬爺的工兵鏟?後腰是誰的不鏽鋼餐盒?老子後背叮叮當當的中了不少箭,跟變形金剛似的!”

我聽他語氣裏恢複了死不正經的腔調,逐漸放下心來,等待著勝利的到來。

嗡嗡嗡。

“唔……老子好痛。”

我剛放下去的心又猛的一緊:“盾穿了?”

“別過來,還差最後一點……好重……我快沒力氣了。”

我們都聽得這話和剛才的語氣完全不同,趕忙高喊著讓他先停下,等我們過去再說。

可轉鎖的機關聲並沒有停下,我和眼鏡剛跑了兩步就被猴哥怪人強行拉了回來。

嗡。

“唔……”

“耗子!先停下!”

“喀拉”一聲巨響,好像什麽機關運作了。

“我……成了……你們進來吧。”

怪人閃電一樣衝了出去,我們顧不得昏睡的冬煌,紛紛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