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祭壇

“作繭自縛啊……什麽傻人才會這麽做?”怪人收回了匕首,不敢再去觸碰那隻裏麵躺了個人的繭子了。

“沒人會這麽做,那分明就是蟲子才會有的習性!”小王爺關掉了手電說道,“既然存在一種擁有蟲子習性的人類,那這種人八成是阿日族的巫師了,要不是咱們把蟲卵給拔出來,你們的醫生也算半個蟲子!”

冬爺摸著胡子點頭讚同道:“隻有這一種解釋,那些小蟲卵融入身體以後,就改變了人類的習性了,耐低溫、吃罌粟,也許他們的發育過程也和毛毛蟲一樣,孵化、成長、吐絲結繭、沉眠。當他們從蟲繭裏鑽出來的時候,胸口的小蟲蛻變為了蝴蝶,他們本人也成為了東王公的奴仆、阿日族的巫師了!”

“原來如此,這就像咱們的成年禮一樣,經過了蝶變的‘底下的人’,才是真正的巫師吧,而巫師的蝴蝶成型以後,就不能再呆在蟲繭裏了,他們的歸宿就是被翻來覆去的冰封在洞穴中啊!”我恍然大悟,“這麽說能夠留在‘底下’的,都應該是沒成型的蝴蝶,他們都是呆在蟲繭裏的吧,咱們這樣走下去可就一個人都不會遇到了!”

“不對,你沒聽林醫生說嗎?他老婆看到了蟲繭,也看到了‘底下的人’,這說明在某個地方,還有沒進入蟲繭的人類存在。”冬爺扭頭問背上的人,“是這個意思吧?”

“恩,她給我的提示也沒剩多少了,看到蟲繭以後用不了太久,我們就該到祭壇了。”林醫生淡淡的說道。

祭壇?又是這種神神叨叨的東西嗎?

我挺抵觸這個詞的,聽起來那就像是連接另一個世界的入口,我們都不是巫師更不是替代的祭品,就這樣走過去真的合適嗎……

耗子還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我們既然沒有必要切開蟲繭殺死裏麵那隻小蝴蝶,便也不再耽誤時間,留下蟲繭慢慢成長,打起精神踏上通向祭壇的路。

我們在路上又遇到了幾隻蟲繭,但始終沒見過活人是什麽樣子的,再小走一會兒,象征著人類工程的台階就從腳底下出現了。

這段漫長的隧道之旅終於步入正軌了吧……重複踩踏著千篇一律的路麵是很讓人生厭的,好不容易腳底起了變化,大家的速度都放快了一些。

逐漸的,我感覺到腳下的階梯越來越寬了,我們在踏上其中的一級以後,還得走兩三步才能邁上下一極台階。

我們在經曆了一個弧度很大很曲折的拐彎以後,這條新隧道的盡頭終於是到了!

渺小的我們擯住呼吸,走向前方,怎麽會有那麽大的一間錐形空間呢?

正對著我們的是一座平台,可我們還得踮起腳尖多走幾步,才能讓它的麵貌逐漸出現在眼前:

平台的四周布滿了許許多多的大塊大塊的碎冰晶,它們看似無意,卻又好像有些特定組合的擺列在偌大的空間裏,散發著漂亮到有些詭異的微光。

在我們的右手邊位置,有一條跨幅很大、盤旋朝上的通道,如果是我這樣的個頭爬上去,都得手腳並用的高抬腿啊!它們每一級中都雕入了像是貝殼一樣的細碎裝飾物,整體看過去,宛如一條巨蛇身上複雜的鱗片!

這條巨蛇繞著空間四壁蜿蜒朝上,我們抬起腦袋來,隻覺得頭頂一望無際的看不到盡頭,因為這兒的光源是在腳下的,所以越往上越黑暗,就算打起手電照過去,依然看不到頭。

這種感覺挺讓人慎得慌的,露天的話,人們需要看到天空,室內的話,人們需要看到房頂,可在這兒,上麵究竟有什麽,卻是無論如何也看不到的,我都生怕往前走兩步,會有個大蛇頭掉下來把我們砸死!

在正中間的區域內,是一個正圓形像多層蛋糕似的高台,它的周圍豎起了三根細長的冰柱,而奇特的是,這三根冰柱中間的空當裏,有一枚懸空的奶白色的光球。

怪人膽子大,他往跟前走了兩步,但無論我們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那個光球都是沒有得到周圍的任何牽引和支撐的,它跟一團雲朵差不多,匪夷所思的就被困在高台頂上了!

這個地方是幹啥用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奇特的一種室內設計……

“林哲宇,這就是你老婆說的‘祭壇’吧?我們到了,然後呢?”

冬爺小聲問道,解答了我的疑惑,他的聲音卻在空間裏傳遞的很遠,我覺得哪個大明星如果在這兒開個演唱會,能節省一大筆開支呢,效果混響擴音什麽的,都渾然天成啊!

“我不知道,她說‘那個女孩’走上了祭壇,然後飛走了。”

我詫異極了:“飛?飛走了?怎麽飛的……”

“你可別再瞞著我們什麽了啊,我們得同心協力的想著和你老婆一樣逃出去才行!”小王爺質疑道。

林醫生搖搖頭:“不知道,本來就是睡前故事,我怎麽可能會記得結尾,聽不到最後我就睡著了。”

“本王把你砍了你信不,好好給我回想回想!留著你就是給我們引路的,不能這麽快就榨不出東西來了!”

“她到了祭壇,走上祭壇,飛走了,就這樣。”林醫生扭頭不去看小王爺噴火的眼睛,他拍拍冬爺,主動要求從背上下來,“反正最後她活著出去了,還遇到了我。”

冬爺歎了口氣,很無奈的說道:“我們就是想知道怎麽樣才能活著出去啊……你老婆既然知道這兒是個祭壇,那肯定是見到了這裏舉辦的某種活動吧,可我們沒有祭祀,也不會阿日族的咒語,怎麽能召喚出來能讓人‘飛’起來的東西?”

“我會。”

二毛子突然站了出來:“阿日族的語言我會說啊……”

“別胡鬧!”小王爺趕緊拉住了她。

“試試唄,反正有你在,我不會被別的東西搶走的對吧?”她笑嘻嘻的依靠了一下小王爺的肩頭,朝我們眨了眨眼睛。

我感覺二毛好像在撒嬌似的,故意讓小王爺去擔心她的安危。她很勇敢的幾步走到中間那個高台的台階前,向我們揮揮手,邁了上去。

冰雪王子朝著越爬越高的她喊了一聲,我先是聽到了一句英文,馬上又轉變成了天津味兒的一句驚歎:

“介家夥……了不得啊!”

“你丫給我悠著點兒!太能亂來了……”

小王爺抬起一條腿踩著台階上,想要跟過去,可是二毛跑的超快,我們聽著她的聲音越來越遠,她幾乎已經爬到台階一半的位置了。

“哎……不知道她腦袋裏又有什麽鬼主意。”小王爺歎了口氣,又走回來,四下張望著,努力把這兒的結構記在心間。

我們都拚盡全力的高昂著腦袋,看向那個突然之間就發起神經的女人來。

她性格原本挺彪悍的,後來好像覺得表現軟弱一些,就可以抓著小王爺的胳膊走,一路上她都很配合很好相處,這會兒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自顧自的往祭台上衝刺過去了。

她會阿日族的語言不假,可她又不是祭祀、巫師,她能說出啥來?

“喂——”

她突然一嗓子喊起來,把我們都嚇了一跳!

這個地方果真是自然音效特別好,二毛她站在空間正中,位置也比較高,她的聲音回**在我們四周,傳遞到整個空間裏的各個角落去,就像我們身後都安置著立體聲音箱似的。

“效果不錯嘛!”

二毛在上麵語氣很輕鬆愉快的說著話,好像一點兒都不害怕,那團奇怪的光球就懸在她的旁邊,她“咦”了一聲,用手輕點了一下它,那個光球馬上就四散開來,化成無數的小光點懸浮在她的周身,然後又漸漸凝合成一個新的光球。

“是一些會發光的小昆蟲!”她在上麵匯報道,“沒什麽危險,我不知道這蟲叫什麽,沒頭沒尾像個孢子似的,但是能飛起來。”

可能是海底沙漠裏,那些遠古生物吞食的那種發光的食物吧!我正想開口問問她,她卻緊跟著就自作主張的說道:“我試試講兩句阿日族的語言了!”

我看到她手扶著祭台上的一根冰柱,小半個身子被光球擋住,心不在焉的說了幾句什麽,她的手還朝四周揮了揮手,像是在用阿日族語給東王公問了個好似的。

“沒人理我啊,那我念咒語了!”二毛很著急的蹦出一句天津話,又馬上轉變成了嘰裏呱啦的外族語言。

她所謂的“咒語”,還真有點兒咒語的意思,聲音抑揚頓挫的,好像還帶著點吟唱的意味。

聽著聽著,我就覺得這個調調有些耳熟,一旁站著的怪人笑了笑,誇張的扭動著身體,擺出了幾個跳大神時的動作。

原來二毛是把我們送殯時,阿日族吟唱的那首悼詞般的詩篇重複了一遍。當時我們隻覺得這首詩很詭異,放到現在這個莊嚴的場景再來聽,二毛的聲音變得很悠揚很有質感,如果不是她歪歪扭扭依靠著冰柱的姿勢太難看,我們還真的以為那是某個女祭司在和神明交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