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秘藏
他像蛤蟆一樣張開四肢撲過去,我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嘎吱——嘎吱——”
謝天謝地,他沒掉下來!
掛著銅球的鏈子發出金屬摩擦的聲響,林醫生成功趴在了上半球上!
雖然他的腳滑了下來,但橡膠手套與銅鏈之間的摩擦力足夠支持他安全登陸了。
“我的媽呀……差點嚇出心肌梗塞……”我猛一放鬆,渾身都酸軟無力的。
林醫生吃力的爬了上去,蹲在銅球頂部:“不要隨便用這個醫學用語,想出去你就閉嘴。”
心裏有那麽多疑惑沒解開,我知道我顯然閉不了嘴,“你打算怎麽出去?蹲球上學石猴?”
“切掉。”他在身上擦了擦刀子,對準銅鏈和球體的連接處開始來回鋸,金屬與金屬的碰撞摩擦發出極其刺耳、極其尖銳的噪音,在這個密閉空間裏回**,我耳膜像被刺穿了一樣難過!
“先停一下……給我理由,切它幹嘛?”
“因為是連環翻板,切掉墜物才能再次翻動翻板。”
他的解釋更讓我一頭霧水,我不依不撓的問道:“沒聽懂,這球球和板子的前滾翻有關係?”
林醫生歎了口氣,停下來淡淡的說:“當它是秤杆,球是秤砣。”
說完,他不給我反應過來的時間,又繼續鋸銅鏈製造噪音。
我開始後悔在物理課上織毛衣浪費的時光,我恨不得立刻翻書看看力學公式,也像眼鏡兄一樣計算出點兒能救命的數據。
抄作業的時候似乎有過關於支點和力臂的題目,我回憶著教科書上的示例圖,結合著買大白菜的經驗,把剛才的情景重現了一遍:
如果項羽是做買賣的,我們都是大白菜,那麽他先按住秤杆,保持水平調好了刻度,再把耗子慢騰騰塞進了秤盤裏,接著猴哥不甘寂寞的也往秤盤裏擠,結果這兩顆白菜的體重加上背包裏水的重量比秤砣要沉,貨物把秤砣都翹了起來。這樣的買賣是要虧本的,於是平衡打破,這倆白菜從秤盤裏滾了出去,秤砣猛一下沉,把第一塊石板帶動的滾翻起來。就像倒下的多米諾骨牌一樣,後麵相互蓋壓的石板挨個翻轉,平衡依次失效,後麵的白菜們也全掉了下來。這樣,翻板的水平線得以恢複,陷阱重新閉合,買賣又能繼續了!
物理老師說杠杆原理是兩千年前阿基米德發現的,可在同一時期,我們的秦朝古人已經將其靈活應用至此了。想想我期末考試那點可憐的成績,我覺得我不僅考大學無望,而且是人類智慧的倒退。
“你想切掉球球,打破平衡,讓石板翹起來露出縫隙是嗎?”我漸漸理解了林醫生的行為。
他沒理我,認真的揮動著手裏的工具,急切又堅定。
“但還是不對啊。”我看著他石猴一樣的姿勢,還是有點暈乎,“鏈子一斷,你不沒地兒蹲了嗎?就算上頭打開了,你一掉下來,咱們怎麽爬上去?”
林醫生做了一個雙手抓住鏈子的動作。
“那也沒有區別吧,你體重加背包至少也得140斤以上,把銅球換成你,重量減小不了多少,翻板另一頭能不能起來還不好說呢!再說你人力作業要鋸多久啊……”
“時機到了就換你。”他毫無感情的打斷我,手都沒停下。
“換我鋸?還是?”我猜測著他隻言片語裏的意思,突然明白那個動作的意義,“你要我抓住鏈子翻上去?!”
他又不回應了,專心的嘎吱嘎吱。
對哦,我很輕!
我浸泡在潮濕的泥沙中,體溫漸漸的烘幹了表麵一層水份,那些沙粒緊繃繃的貼在皮膚上,又刺痛又瘙癢的厲害,就像一千隻螞蟻漸漸蠶食著我。
金屬嘎吱摩擦的聲響斷斷續續,林醫生不時的停下來歇息一會兒,他姿勢那麽詭異,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一定腰酸背痛的,更何況手上還得操作鐵杵磨成針的活兒!
“喂,在我變成兵馬俑之前還能割斷嗎?”我不得不把注意力從皮膚上轉移開來,但他顯然是不會搭理我的,自言自語也算我唯一的娛樂方式了,“醫生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看你的身手不比他們差,你是假冒的吧。”
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眼都不眨一下。
“但你能縫合傷口,還會用手術剪,我又不得不相信你是職業的。”我努力揣測著他的身份,好能拚命忍住抓癢的衝動,“你要的東西是收藏還是用於醫學研究?”
我仰視著他俯視著的小半張臉,怎麽也想不通他的動機,如果他是挖寶貝賺外快的,怎麽會挑明隻要一樣東西?如果他為了有醫學價值的研究,醫院又怎麽會派一個醫生親自出手?
想了解林醫生的秘密,隻有從這兒出去,深入地下寶庫,親眼弄明白寶藏裏有什麽了。
我的耳朵逐漸適應了尖銳的噪音,但大腦運轉一停下來就覺得渾身癢的厲害,隻能慢慢的蠕動幾下,不停的閑扯著分散知覺。
“林醫生我長不高,你們醫院有辦法治嗎?”
嘎吱嘎吱。
“有沒有賣生長激素的,等我賺了錢去你那兒打一針吧,給我個優惠價唄。”
嘎吱嘎吱嘎吱。
“對了你是什麽科室的,你們醫院的心血管科厲害不?”
“你是什麽症狀?”他破天荒的回問了我一句,原來他在聽我講話呢。
“入學體檢的時候拍了胸透,說我心髒在右邊。”那些美麗的護士姐姐似乎在我眼前晃悠著,“不過我也健康成長了這麽多年,雖然個子沒長,但能吃能喝能睡的。”
林醫生伸出頭掃了我一眼,問道:“你也是鏡麵右位心?”他的語氣裏第一次帶了點吃驚,我得意的想:我這等詭異的體魄讓你開眼了吧?
“除了有點心率不齊,其他都沒事兒!”這麽一動不動的被他看著,我還有點渾身發毛,趕緊轉移話題,“不提我了,咱們聊聊你吧!”
“出去以後跟我去做CT和造影,別吱聲了。”
熱臉貼冷屁股,人家才不願意聊家常,但我還是有點受寵若驚,看來大冰山對我的心髒挺有興趣,也許他不是壞人吧!
我記得地理書上有一副介紹死海的插圖:風和日麗天,一個比基尼男悠哉的躺在水麵上看報紙。我閉上眼努力把周身的濃痰在幻想中轉化成圖上的內容,我晃晃悠悠,打了幾個哈欠,幹脆咪了個午覺。
冬煌他們帶著一麻袋金磚回來了,打開石板拉我上去,金磚在礦燈的照耀下閃亮的刺眼!我高興的又蹦又跳,咧著嘴大喊大叫:發財了!發財了!
“發財……噗……”
我身體一涼,猛然從夢中驚醒,整個上半身全沉了下去!我慌忙意識到我還掙紮在生死邊緣,趕緊叉開兩條腿,像大鵝擺翅一樣揮動了幾下手臂,浮出頭部。
“嗬……呸呸呸!”我無奈的吐出滿口的沙粒,為了睡個覺,差點送了命!再也不能犯這種致命錯誤了!
“你……還真行。”噪音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止了,林醫生正往銅鏈上係繩索,“別急著死,用得著你。”
我尷尬極了,勉強幹笑了兩聲作為回應。
他把掛了攀岩扣的繩子一端放下來,甩到我身邊說:“掛腰帶上。”
我不好意思的小聲說了句:“沒腰帶,鬆緊帶行嗎?”我15塊錢的運動褲上哪兒拴這玩意兒去?
“自己想辦法纏結實,我拉你上來。”他把另一端在自己腰上扣好了。
“我不敢動啊!你想幹啥?”
“囉嗦,速度點。”他完全無視我百試百靈的、可憐兮兮的、兒童無辜的目光。
也對,我剛掛了一身糊糊,現在應該像個玉米麵饃饃怪獸。
耗子分給我的背包還結實的貼在後背上,脫肩的幾率應該比較小,我反手過去摸索著把攀岩扣卡在背包頂掛上。
“腿縮起來,小心碰傷,我跳了。”
等等,跳?
我心說你不是拉我上去麽?跳什麽?
呼的一下,我就被拽離了濃痰深淵,肩上背帶猛然一緊,包上的拉鏈“叮”一聲碰撞到了半空中的銅球。
媽呀,我飛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