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秘藏
倚靠著結實的鳳凰石門,滿地都是零散的暗箭和繩頭,牛肉幹正體無完膚的橫在一邊,眼鏡兄的筆記本上堆著罐頭殼和殘渣。
我決定先放林醫生在下麵漂一會兒。
我一把扯下來繩索扔在地上,盤腿坐在耗子開門鎖的位置,按他們所說的局外人模式思考著整件事情的過程:
兩千多年前,項羽巨鹿一戰大破秦軍,劉邦入關,子嬰交出國璽投降,秦朝滅亡。項羽一把火燒了秦宮和阿房宮,又令英布率三十萬大軍挖掘秦始皇陵,帶走寶物深埋在徐州九裏山下。鴻門宴後,劉邦率軍東出,發動了長達四年的楚漢戰爭。而後,英布叛變,張良、韓信圍兵垓下,霸王自刎烏江,屍分五塊。
寶藏的秘密自英布之口傳於劉邦等人所知。占領徐州平了天下後,劉邦挖開了九裏山,不知何故最後又將其封起。他將秘密傳於駐守徐州的曆代楚王,他們修整了上層機關,修建了隱蔽的白玉螭龍入口,共守九裏山寶藏。
到了東漢,張道陵手裏有了開啟寶藏入口的方法,那就是百年一遇的特大洪災。
時過境遷,十年前的徐州城被洪水淹沒了,我是看到白玉螭龍的唯一見證者。
應該在不久之前,張道陵的後代張小爺把寶藏入口的線索高價賣了出去,這個秘密首先落到了林醫生和猴哥手裏。
緊接著,張小爺又被冬煌他們灌醉,套出了消息,他們作為後來者卻非常不道德的趕在前麵先下了手。
在進入寶藏的前一夜,怪人來到圖書館找到了我,我上了賊船,把他們帶進了這裏。
旁邊的繩索滑動了半米的距離又停下來,林醫生在試探我的進程。
我沒管他,接著耗費腦細胞梳理其間緣由。
如果按照這種順序理清下來,這應該是一套正常的尋寶流程,可偏偏我們被猴哥和林醫生給搭救了。
從上山到入地,我的身份是關鍵的唯一引路人,但我確實不認識林醫生,也絕不可能提前透露給冬煌小隊以外的人白玉龍的線索。沒有我就進不來,而他們卻匪夷所思的摸到了這裏,還和我們同一條路線!
隻有跟蹤這一種可能了,我們與他們相遇、同行、走散,一切的詭異狀況就也許根本不是巧合,而是早就布置好的計劃!
我們開辟了入口,掃平了障礙,他們不費吹灰之力的跟在後麵,坐享其成!
如果我們沒被缺水困住,他們還會悄悄的跟著,在我們出生入死的破解一道道機關後,一路順利的混進藏寶室,輕而易舉的就能竊取我們勝利的果實!
這麽看來,他們早就知曉我們會先過來!正如耗子所說,張小爺的保鏢被買通了,他們的本意是讓我們充當敢死隊,他們倆坐收漁翁之利!
我有些膽寒,不敢確定這個結論的正確性。現在是生死關頭,怎麽活下去才是重點,這些勾心鬥角的故事隻會讓我們從內部分裂開,我不信林醫生,我就出不去,他不信我,他就上不來,那我們誰也別想走到最後。
我起身把繩子嵌在石盤的凹槽裏,又繞著凸起的石盤打了個結實的死結。我往回拉動了一小段,回應林醫生可以開始攀爬了。
林醫生在下麵用力扯了兩下,試探著,我心亂如麻,不知道該怎麽勸說自己信任他。
繩子在他體重的作用下繃成了直線。我突然想到,自己隻有這一個機會掌握主動權了,如果他是壞人,我遲早還是要被害死的!
這麽想著,我掏出怪人的小刀在手裏握緊,蹲在石板張口處,看著他用盡力氣、咬牙切齒的借力拔出濃痰中的雙腿。
“你先等等!”我把刀刃架在繃緊的繩子上,努力做出鎮定堅決的表情,“按我說的來,不然馬上就割斷!”
林醫生顯然累的夠嗆,滿身的黃泥沙,喘的像將要窒息一樣劇烈。他又一次懸在空中,狼狽不堪的抬頭瞪著我。
不能輸在氣勢上!我心裏給自己加油鼓勁,頂著他冰冷的眼神回瞪過去,一字一頓的說:“我要你如實回答我的問題,不然我就把你沉下去,你永遠也出不來!”我亮了亮小刀,“但是你可不準騙我!”
我後一句話剛出口就後悔的要命,這分明是廢物的語氣,電視上哪有這麽威脅別人的!弱爆了!
我顧不了那麽多,接著故作冷靜的驗證耗子的推測:“我先問你,張小爺的保鏢被你們買通了?”
“是。”
他毫不猶豫的回答了我,這下我倒驚慌失措了,他怎麽這麽痛快這麽幹脆就承認了?這是敷衍還是坦白?
雖然這應證了我們的假設,但這個結果著實讓我毛骨悚然!我寧願相信這是我的臆想。
我盡量保持住氣勢,緊接著問道:“這麽說,你事先就知道他們幾個是誰,長什麽樣,有什麽背景?”
“不想說。”
“你……你不想活了?不說切繩子了啊!”我舉著小刀晃了晃,做出要下手的動作。
他絲毫不為之所動,眼睛不眨一下的緊盯著我。
“看什麽看!我真敢切!”我被盯的心裏發虛,又做了幾個嚇唬人的假動作。
“你可以試試。”他一副看不起我的樣子扭過頭去,但還是回答了一句:“孫大聖能查到他們所有的底細。”
“猴哥?”我楞了一下,他一路表現的很自然,我都以為林醫生才是主犯。
“你們都把他想簡單了。”
我回憶了一下兩撥人初次見麵的情景,好像他對我們的存在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連我都不相信耗子編造出來的謊話,他們倆卻那麽理所應當、順理成章的相信了,可誰能無意間盜墓盜到這兒來啊?
原來他們隻是見到了自己的棋子!
我想了想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身份,又問道:“那你怎麽能確定他們一定會找到這裏來?萬一摸錯了地方,你們不是白跑一趟?”
“有你。”
我著實吃了一驚:“你也認識我?”
“如果朝聞道那天下午沒進圖書館,現在的你是和我們一起的。”
我震驚之餘又覺得很泄氣,人家知道我們所有人的來曆,我現在還妄想反過來成為強勢的一方威脅他!而且,為什麽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底細!我的戶口本又沒登在報紙上!
無論是誰找到我,我都逃不了和寶藏扯一起麽?
但現在知道了他的來路,我心裏反而踏實下來,總歸是不用疑神疑鬼的猜測了,反正已經這樣了,壞人就壞人吧,我隻能聽天由命了!
“可惜你們的進度實在太慢,猴哥太看得起他師弟一行人了。”林醫生又抱怨了一句,“早知道他們實力不行,猴哥就該去搶你了。”
“但他已經死了,現在就剩你一個人,你再也算計不了我們了吧!”
“無所謂,不同路,我沒打算一直和他同夥。”
我盯著他髒兮兮的臉,嘲弄似的問了一句:“怎麽?你要倒戈?”
“你不用替我操這麽多心。”他提起腳來,往上攀爬了兩步,“別忘了,你現在也是獨身一人而已。”
我苦笑了一下,把小刀丟在一邊平躺在地麵上。原來在利益麵前,每個人都是相互利用而已。
他說的沒錯,以我的實力根本離不開這裏,我不可能真的把他沉下去。
林醫生吭哧吭哧的喘著,費勁的爬上來,像一頭怪獸一樣跪在一邊,手肘撐著地麵休息。濃痰幹成了泥塊貼在他身上,手電將他變形的影子巨大化投射在牆上。
事到如今,我隻能選擇讓他決定我的出路:是扔下這個拖油瓶,還是留到後麵試試看有沒有其他作用。
話說開了更好,誰也別掖著藏著了。
這個夏天我從沒有像現在一樣累過,如果可以,就算是九門功課的試卷,就算是清理圖書館的吊扇,我都願意用此刻去交換。
林醫生和我各自沉默著,就這樣靜靜的休息了很久很久,我臉上的泥塊都幹燥的開始往下掉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