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血鑰

我聽到怪人說的話愣了一下,隨即又反應過來,是啊,耗子哥有可能就在石門的另一麵啊!

他和怪人的情況有所不同,他能聽到的那個召喚的聲音,是有方向的!

隻要進入了懸崖的禹陵範圍之後,他根本就不需要鬼路引,也不需要什麽拓印地圖和輔助設備,隻要跟隨著那個聲音,就會走到核心部位去!

我想到了衝向大海的新生海龜,還有千裏洄遊的鮭魚,誰也沒有向它們灌輸過路線是何物,它們卻死也要到達心裏的那個方向去。

我覺得這也是類似的召喚吧,來自血液中、心髒裏,無法抗拒無需說明的一條道路。

而且,耗子是正兒八經的代理東王公,他的血液可以打開任何一扇黑曜石之門,他滿足了一切可以走到最後的條件。所以不出意外的話,耗子哥一定是在我們之前就已經來到了這個水潭了,他潛入水中,用自己的血液開啟了那扇門,然後領先我們到達了隊裏的大家都還沒有進入到另一個地方去了!

想著我們將要和他會合,我的心裏非常迫切的就要拿過怪人的瓶子往下潛。

冬爺、林醫生和小王爺,不知道在蜘蛛洞裏變成了什麽樣子,耗子哥我們可千萬不能再丟了!

岸上的怪人可能和我同樣想到失散的冬爺他們,他朝遠方的黑暗中張望著,猶豫了一會兒又停下腳步,找出了另一隻瓶子。他重新拔起匕首,往手臂上再次紮了下去——

“哎,你幹嘛呀?那門已經打開了一小半了,瓶子裏的血絕對夠用!”我看到他受傷,心裏很不是滋味兒,趕忙製止了他。

“你一路上都給冬爺他們做了標記是吧?我也一樣,沒有放棄他們。你想想,如果他們真的脫險摸到了這個地方來,該怎麽繼續前進呢?”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隊伍裏隻有耗子和怪人的血可以使用,其他人就算追到這裏看到了那扇門,也隻能束手無策的坐在小島上等待而已。

我們現在應該參考死去的團座在北極的策略,先找個瓶子預留一部分血液鑰匙,等他們到這兒來以後,不需要東王公,有了這瓶血便足夠了。

這樣的話,我又想到了山岩陣謎題的另一種解釋,雖然那道門也需要麒麟血中的東西,可那並不意味著非得“現取現用”才行,隻要有了我手裏的瓶子,誰都可以開門。

我們的疑惑是:這個人是誰?如果他不是東王公,那麽他使用的血是誰的?他是怎麽拿到的?

怪人的麒麟血獲得,純屬一個誰也不可能想到的意外,如果不是他恬不知恥的跟小尾巴搶奶喝,壓根兒和東王公一族扯不上關係,這種讓人發指的行為一般人也幹不出來。

除去他以外,其他喝過麒麟血的人都是帶過青鳥麵具繼承過“東王公”這個位子的,無論這個人是哪種模樣,正兒八經的白頭發長尾巴也好,耗子這樣的普通人類也罷,都應該是統一的從虞淵中跳下,最後葬身於北極的冰棺森林之中的。

耗子本來也應該埋在那兒,如果不是我們強硬的堅持,他到現在也不可能生龍活虎的跑到浙江省來。

所以,這是個天大的巧合,換做我們隊以外的其他人前來探究禹陵的話,根本就沒法打開黑曜石之門,行程會到此結束的。

耗子和怪人打從進了禹村,直到滑下山崖的這段時間裏,都沒被誰放過血,我想不出來他倆以外的什麽人能提供血液作為鑰匙了,東王公是不會頂著那樣一副駭人的皮囊到處亂跑的,而耗子哥這種代理東王公的離開簡直就等於作弊啊,哪還有第二個東王公逃得過葬身冰棺森林的命運呢?

怪人正在一張包裝紙上給冬爺他們留字條,我看著他畫出的圓心島,突然想到,留下那副拓印的人不是也跑出來了嗎?

他不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山脈大陵墓的主人大禹?

他的棺材是空的,他根本就是跑出北極來到了這個會稽山,如果他還在這兒,那他的血當然也是門鑰匙!

可大禹是存在於四千多年前的人類,他又不是龍,哪兒能活那麽久呢?而且,這裏已經是他的陵墓了,自己用自己的血打開自己的陵墓,這絕對是個悖論!

我被這個自相矛盾的悖論繞的有些回不來神,不對啊,既然他已經死在了裏麵,那設置這些隻能用他的血液才可以打開的黑曜石之門幹啥?

難道是他根本就沒死,他會離開陵墓,然後還得回歸這兒,所以就像給自己家的大門安裝了一把鎖一樣,能夠自由出入這兒的,就隻有擁有唯一鑰匙的他自己?

我有些害怕,仔細考慮了一會兒又否定了這個想法:我和怪人能追到這裏來,是因為大禹棺材板兒上的一張拓印。如果這個地方隻要他自己進出的話,他不可能不認識路。

那他幹嘛還在北極留下那個線索來?

反正能最後走進冰棺森林中的人,在之前都要經過那裏的黑曜石之門,所以有可能看到冰棺拓印的人,手裏都得有麒麟血。

也就是說,大禹在冰棺上描繪地圖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如果有人是跟著拓印走的,那這個人一定來自北極,他也一定能搞到石門鑰匙,他還會跟著指引找到禹陵,進入其中!

這一切的設置是故意的,他似乎在等著誰。

怪人把寫好的紙條和血瓶藏在草叢之中,然後學著我的手法再上麵打了個草結,我們倆該去開門尋找耗子了。

雖然我們都清楚,怪人的血是個意外,大禹等的人保準不是普普通通的我們。

再次擯氣入水,手電靜靜的沉在那兒為我們照亮著,怪人眯著眼睛好像覺得蠻刺眼。我發覺他越來越像個夜行動物了,不僅在夜間他完全不需要任何的照明工具,甚至燈泡、電筒、探照燈的光線稍微強烈一些他都會覺得不舒服。

換句話來說,這幾年和他在一起,我覺得他越來越怕見光了。

怪人速度挺快的頭朝下觸到了水底,他把手電轉到了別的方向,然後擰開血瓶,將瓶口扣在了餘下的半截圓圈上去——

還好沒讓我們失望,這種類型的黑曜石會吸血,我感受到水流的湧動逐漸加快了,然後黑色的門板徹底消失,水下的這塊類似於石碑的東西,果然和山岩陣裏的石頭看起來沒有差別了,堵住入口的那個地方,刻著讓我們看不懂的死海古卷中的文字。

怪人拽著我往上換氣去,我回頭又看了幾眼,第一道門已經打開了,我們不敢輕舉妄動的觸碰那些文字,保不準哪個手勢就會被它吃下去。

吃下去容易,吐出來就難了,怪人把我們防水袋裏的行囊都栓在腰上,讓我把小王爺描述的開門過程再跟他仔細講講,我們得隨時準備著從水底消失了。

我也觸摸過山岩陣裏的那塊石頭,可我並沒被吃下去,小王爺和我的手法是有著某些區別的。我記得他跟我回憶失蹤過程的時候,是說用手掌扒拉字符上的泥巴研究了一會兒,然後那隻手就逐漸陷了進去,像被皮老虎吸住一樣,插入石頭中拔不出來了。

似乎要去細細研究一下上麵的字符,才能找到方法。水底下的石碑上沒有泥巴,那些字得對照著大明星發來的翻譯表才能看懂。我除了記得manibus是手的意思,其他都忘得差不多了。

好在“手”這個東西我們人人都有,現在我倆要做的,就是再悶一口氣下去,伸手在上麵多試幾種觸碰它的方法了吧。

我挺後悔的歎道:“早知道會遇上現在的情形,讓小王爺把掉下來的經過表演一遍就好了,可惜咱們現在根本找不到他了啊……”

怪人本來又要沉下去,卻突然頓了一下,我看到他的耳朵一動,然後歪頭看向了遠方。

“幹嘛?”

“有人過來了。”

他小聲說道,然後抬手指了一下遠方的黑暗。

我詫異的順著那個方向望去,乍一看什麽都沒有,可稍微等了兩秒鍾,我就能分辨出,從黢黑的夜幕中,隱隱約約的透露出一絲左右晃動的光線來!

“不會是飛走的那條龍要回來了吧?”我心頭一緊。

“不是,那光是電子設備發出的。”

我看著光束逐漸從黑暗中掙脫出來,還分散成了兩條,它們在左右掃**著,一看就是在探路。

怪人的視力到底是什麽樣的,連人造的光芒和自然界的光芒都能分辨的出了?是因為它們的光譜不同吧,這家夥果然更像個動物!

我等了一會兒也看出來,那光源是明顯朝著這個水潭走過來的,從它們的高度和顏色看起來,應該是帶在腦袋上的頭燈!

我有些緊張的把fn-57從包裏翻了出來,來的是人,還不如龍呢,這讓我有些恐慌啊!

怪人眯著眼睛迎著光束,突然就按下我的手,咧嘴笑開了:“你剛才的後悔還來的及,雖然咱們是沒辦法回頭找小王爺問個清楚,但是,他可以來找你啊!”

我愣了一下,心裏一陣砰砰狂跳,難道……

他爬上岸去,朝著黑暗中揮舞著手臂,對我笑道:“他們的注意力都盯著草叢呢,跟著你的記號來捉你啦!”

在掃**草叢?找我的繩結嗎?

天呐……我居然把蜘蛛洞裏的親人們盼回來了?他們是怎麽逃出來的啊!

我激動的覺得,扯嗓子大吼一聲都無法表達那股簡直要喜極而泣的心情了,我瘋了一樣朝天開了一槍,拔腿跨過我在岸上留下的人形凹坑,撞撞跌跌的衝了出去!

“呯”,對麵也用了一聲槍響回應著我,那聲音和其他槍支比較起來要沉悶許多,那是冬爺的霰彈槍!

我覺得把一梭子彈打空都不夠過癮,這時候得來幾十發禮炮點燃,昭告天下我找到組織了啊!

光源鎖定了目標,也在加速和我匯合著,遠遠的,林醫生衣衫破爛的首先出現在了我的視野中。

我心花怒放的都感覺不到寒冷了,大喊大叫著“小爸小爸”就狂撲過去,差點就把他給撞倒在地上!

林醫生迎著我,嘴角上挑,他居然……笑了?!

冰山小爸啊,你因為我融化了嗎?

他一把將我緊緊的抱了起來搭在肩上,我心說這跟親爹有什麽區別?!我絕對要跟你落戶口幫你養老啊!

“終於找到你們了!”

虛驚一場,我聽得一個熟悉的女聲開了口,便從林醫生的肩膀上抬頭一看,竟然是小剪刀站在林醫生背後,朝我打了個招呼!

她剛鬆了一口氣,伸頭看了看圓心島上的怪人,然後一瘸一拐的往周圍走了幾步,奇怪的問道:“王浩大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