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蛛口逃生

“額……他……他沒有和我們在一起。”

我不知道用一兩句話該怎麽回答剪刀的這個問題,看她眉頭緊張的一皺,我趕緊安慰道:“不過沒事的,稍微再費點兒功夫,馬上就可以見到他了!”

我用力回抱了一下林醫生,從他的肩膀下來,我伸頭往後瞥了一眼,發現冬爺並沒有立刻像往常一樣,摸摸我的頭叫我小幺妹。

他走的很慢很落後,我往跟前迎了幾步才發現他一直彎著腰,是背著另一個人在行走的。

“幺妹兒啊,可算找到你了……”冬爺氣喘籲籲的把背上的人放下來,坐在地上錘捏著小腿。

我一看那個人的樣子,嚇了一大跳!他的頭部整個都變形了,像一個外星et的腦袋形狀似的,變得很大很大,還在燈光下反射出鋥亮的光澤來!

我扭頭點了一下我們的人數,再一看那個et的身高,恍然大悟:“我靠,這貨居然是小王爺?!”

“被蜘蛛蟄了,虛弱的很。”

冬爺歎息一聲,從腰包裏摸出一塊毛巾,幫他擦了擦臉上的冷汗。

小王爺本來是沒有頭發的,我所看到的那個外星人一樣的大腦袋,其實是他光禿禿的頭皮腫脹起來形成的小山包。

他的眼睛就剩下一條縫隙,睜開實在是困難,他嘴唇上泛起了一層幹燥的白皮,嘴巴也腫的跟香腸似的。

他一副很痛苦的模樣,嚅動著嘴唇卻說不出話來,再一看冬爺,我才發現他們也沒好到那裏去,冬爺摸著我頭發的那隻粗糙大手上,也隆起了雞蛋似的一個大包,那邊林醫生從潭水中撿起了幾個冰塊,敷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想幫冬爺捶捶背捏捏肩呢,可一碰就發現他身上還有其他的腫包,痛的他“嘶嘶”的倒抽氣,連忙向我擺手:“林醫生給我吃了消炎藥了,別擔心這些……耗子跑哪去了?”

怪人跑過來,和久違的冬爺擊了一下掌說道:“你們還記得他在北極那會兒是怎麽消失的嗎?”

冬爺轉轉眼珠子,很快的就明白了過來,重重地歎了口氣:“這是劫數嗎?怎麽就躲不掉的呢!”

“雖然還沒有會麵,但好在我們知道他不會遇到危險的。”我勸慰道,“倒是你們呢?我走以後,你們是怎麽逃出來的?剪刀啥時候來的?”

“用了這個。”

冬爺從包帶上取下了一把看起來非常古老的煤油燈,上麵玻璃做的燈芯罩子都已經碎裂了。

“如果沒有小剪刀,咱們哥兒幾個可真的在劫難逃了。”

剪刀不清楚她耗師傅所謂的“北極那會兒的情況”是什麽樣的,正纏著旁邊的怪人給她講一講過去的故事。

我看冬爺的鞋子都破了,他的大拇腳趾頭沾滿了泥巴露在外麵,大家奔波勞累了那麽久,我覺得一時半會兒的也不能就這樣讓他們跟著我和怪人往冰水裏跳。便起身去找了點兒薪柴,把那團若有似無的可憐篝火移過來加大了些,讓我們兩撥疲憊不堪的人馬都好好的歇一歇。

冬爺看我拉好了架子等著他把逃生過程講出來,表情稍微有些為難,他蹭了蹭鼻子剛要開口,居然突然幹嘔了起來!

“幺妹兒……我是真不願意回憶那一段了……我日喲,那場麵!你成功逃脫了以後,我們幾個就徹底甩開膀子、沒有任何顧慮的和那些蜘蛛死幹起來了,你知道的,它們一旦受傷,是會噴出比屎還惡心的體液的……”

我愣了愣,想起那一抹流淌的熒光綠,也是渾身的難受。

林醫生正不畏寒冷的蹲在水潭邊洗衣服,他臉色很難看的轉過頭來插嘴道:“你現在看到的我們,是已經把全身都幹搓了兩三遍之後的樣子了……”

這幾個人的身上到現在還會散發出一股奇怪的餿掉的腥臭味兒,剛才我們好不容易才重逢,我沒好意思說,也顧不得嫌棄他們,原來……那都是熒光綠殘留的氣味啊……

剪刀也跟著連連點頭:“是啊,小行家,你要是見到他們剛逃出來的那個場麵,真是……再餓也吃不下飯了,你沒覺得我已經吐到瘦了一圈了嗎?”

這幾個人都不願意再往細了描述,我已經能想象的到當時的情況了:他們下定決心不顧生死地和蜘蛛打起來以後,一定是漫天的熒光綠汁液飛舞,糊了他們一頭一臉的……

那種東西又粘又腥又癢,想想我都渾身汗毛倒豎,趕緊擺了擺手:“得得……跳過這一段,咱們講重點……我知道你們肯定打的很慘烈了,可是後來呢?我走以前就算陷入絕境了,你們再垂死掙紮也不可能殺光那麽多蜘蛛的吧?”

“當然打不過,大的那些母蜘蛛是根本就死不了的,小的又源源不斷的往上頂,要不是咱們穿著長袖長衫,下懸崖之前還噴了防蚊蟲的藥水,這會兒都得像咱們王豆豆一樣成了眾矢之的。”

我看了看小王爺的外星人大腦袋,心想等這一趟回北京去,說啥我也得買頂帽子勸他平時戴著。本來從青梅姐家出來的時候,大家就塗了一次藥劑了,可是他說那玩意塗在腦袋上又滑又涼,影響他正常排汗。

後來我們下懸崖前補充蚊蟲藥劑的時候,他又已經消失在通天塔裏了,小蜘蛛們三選一下口,當然首選就是這個溫熱的大禿頭啊!

“掙紮到了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大家誰都沒想著能活著出去,我們反正是已經半截身子坐進棺材了,就想著多弄死一隻算一隻,黃泉路上走的也牛逼!可就在這個絕望的時候吧,我突然從那大坑的另一端聽到了一個小女娃的尖叫!”

我的目光看向了剪刀,冬爺接著描述道:“我當時耳朵都被他媽的綠稀屎堵住了,聽的不是太清楚,還以為是幺妹兒你沒跑掉又回來了呢,嚇的我啊,趕緊的抹臉往空地跑!結果一睜眼,是姒家的那個小姑娘正拎著一盞煤油燈,站在通向大坑的入口發抖呢,她一看我盯著她了,嚇得扭頭就跑!”

“不是我膽小,是你們幾個也太嚇人了啊!一個一個跟青梅家裏貼的綠巨人似的,眼睛都血紅的看著我,身上還爬著那麽多小黑點點,我根本就認不出來你們誰是誰好嗎!”剪刀回憶起那一幕來,驚魂未定的撫了撫心口。

怪人從包裏摸出一支能量棒來,作為感恩的獎勵遞給了撅著嘴埋怨的姒家四小姐。

“我怕這姑娘也被我們牽扯進來,就趕緊讓她回去,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千萬別回來,結果咧,林醫生這家夥又把人凶狠狠的叫住了,說幾近昏厥的小王爺是她家的耗子,讓她快點回頭救人!”

林醫生很平淡的迎著我們的目光說道:“我可不想死,我還有事兒沒辦完。”

剪刀“哼”了一聲,張嘴又要抱怨,怪人立刻拆開另一根能量棒,塞進她的嘴裏把話堵住了。

冬爺挺不好意思的說道:“反正……她最後就那麽衝進坑裏來了,我一看她手裏有煤油燈,想起來那玩意兒的裏麵存著燈油和火,正是我們需要的!我就和林醫生使出最後的力氣來把危險的家夥們引向旁邊,讓小剪刀把煤油燈裏的東西澆在小妹兒你留下的那半拉火線上!”

有些潔癖的外科醫生終於把衣服都洗好了,雙手凍的通紅的坐到我旁邊來烤火:“幸好有你留下了一半能拯救我們的工程,不然那一壺燈油還不夠用的。”

“那些該死的蜘蛛還挺聰明的,我剛潑好油和你那一半的酒精瓶子連在一起,它們就知道我要幹啥了,放開醫生它們就朝我湧了過來,快把我給嚇哭了!”剪刀邊說著,邊大口大口的吃著能量棒補充被嚇跑的能量。

我本來就挺喜歡這小姑娘的,聽大家這麽一描述,我更覺得她以後也是個能成大事的人,要換做是我,也許還沒有她成功的幾率高,我的淚腺那麽發達,肯定是當場就淚奔了……

“剪刀的動作很麻利,眼看就要被圍攻的時候,她直接把煤油燈砸了出去,裏麵的棉燈芯一下子就把那一長條的易燃物給燒起來了!”冬爺語調激昂的說道,“我日,從來沒那麽痛快過!火燒的不要太他媽快!從坑裏的煤油一條線就燒到洞口,把蛛網都給烤的有些融化了!那些湧上去的蜘蛛啊,劈裏啪啦的炸了起來……”

“還燒著了我的袖子。”林醫生向我展示了一下他身上類似藏族同胞服飾的奇怪外套,淡淡的接了一句,“不僅燒著了,可能坑裏產生了什麽惡心的氣體,還發生了小規模的爆炸……根本來不及躲閃。”

我聽得很爽,雖然沒親眼見到,但是可以想像的出當時的場麵有多麽的壯觀、多麽的慘烈了。我用酒精、火藥、毛巾、廢紙,加上剪刀補充上來的煤油構成的那條火線,一點燒灼起來,會開辟出一條勢不可擋的通道來,一直通到自由的洞口去!

“所以你們帶著小王爺和剪刀,就那樣也從山崖的半截摔下來了是吧?”

我長出了一口氣,看到冬爺原先穿著的那件棉質上衣沒了,就知道他應該是犧牲了那件衣服,點燃它融掉了洞口的剩下半拉蛛網。

冬爺點點頭:“我們四個全處在半死不活的狀態,七仰八叉的一塊兒摔了下去,幸好那底下樹木挺多的,把我們僅剩的衣服都刮爛了,骨頭倒是沒斷。”

這個故事應該叫做“天無絕人之路”,如果沒有我留下的半截工程、如果沒有剪刀的介入、如果沒有林醫生那句喊話,冬爺他們確實是沒有生存的希望了。

再往後發生的事情,我就不需要他們在贅述了。幾個人好不容易死裏逃生,休息半天回了回魂兒,然後忍著惡心搓掉身上的的熒光綠凝結塊兒,才發現他們已經到達了這個山崖的最底層了。

在最初的時候,他們一定是像我一樣頭昏腦漲的迷了路,然後碰巧在某一個地方發現了我留下的草結,所以便一路在草叢中尋找著,直到跟上我們的步伐,走到了現在。

我所剩下的唯一疑惑就是:剪刀是怎麽跑到懸崖裏救他們的?她走路還一瘸一拐的,看得出她腚確實被打的不輕。平時走路應該還好,可懸崖是那麽的高,她如果用了下降器和攀岩繩的話,是需要勒住臀部的支撐體重的,她不得痛死過去啊!

冬爺搖搖頭否定了我的疑問:“她沒從懸崖上滑下來,她走的跟小王爺是同樣的路線。”

“通天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