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門後的世界

“幺妹你是個人才啊!”冬煌的眉頭終於全都舒展開了,他差點把我舉起來。

怪人趴在地上,從縫隙中向外觀察著:“好……長……的路啊!”

“我總共就這麽點本事,你打死我也拚不出來了……”我向冬煌坦白道,“你們來試試剩下的吧,要不然就鑽過去?”

“這……”

“你不如把我切片算了。”怪人試探了一下,最多伸出去一隻手臂的高度,“冬爺,下手的地方有了,不然就強上吧!”

冬煌看看我為難的表情,也不再勉強,反倒回頭問了問林醫生我們僅剩的物資情況。他來回踱著步,思索片刻終於一跺腳道:“好,火燒水激,鑿開一個小豁口,人能過去就行!”

怪人馬上就行動起來,兩步跑到林醫生前,上去就扒衣服。

我吃了一驚,心想不帶這麽耍流氓的吧!林醫生卻隻愣了一下,就毫無反抗的脫了他的衝鋒衣。

“等等,把幺妹身上的馬甲換下來吧,好端端的一件衣服,怪可惜的。”冬煌拍拍我的肩,示意我換上正常人類的衣服,我估計他忍我奇異的造型也忍好久了,這會終於對著我的傑作笑出了聲。

有這麽難看嗎?

林醫生拉過他的背包,翻出酒精扔過去,怪人把我脫下的登山包馬甲堆成一個團,打開酒精蓋子一股腦澆在了上麵,又從自己的T恤下擺撕了一片棉布往中間一放,露出了有點小性感的肚臍眼。這邊冬煌從後口袋拋過來一根亮閃閃的東西,他一把接住,抽出匕首就刮擦起來。

我定睛一看,他正從銀色的長條上往下刮粉末,把它們鋪灑在棉布上,然後用力在銀條上切了一刀——

噌——

耀眼的火花亮起,棉布片和粉末瞬間著起火來!

怪人拉開馬甲拉鏈,把火源抖落進裏麵,然後調整了一下它的形狀,將它下著地、上頂門的塞在縫隙正中間,蹲一邊靜靜的看著。

不一會兒的功夫,整隻馬甲都冒出了火焰。登山包的布料很厚,又澆了酒精,燒的非常緩慢,但火苗直往上竄,把門板底部熏的黑黢黢的。

冬煌又取出僅剩的兩瓶水遞給怪人,自己拉開架勢半蹲在火源旁。

我很疑惑他們這是在幹嗎,放一把火,然後犧牲掉飲用水澆滅?

火焰的燃燒已經達到了頂峰,我可憐的馬甲被燒得零零散散,正在逐片往下剝落。

“一、二、三!”

冬煌突然毫無征兆的大喊一聲,他一腳跺開那團火球,怪人手一揮,清涼的山泉水如數潑灑在燒熱的門底板上!

中間燒黑的那塊石板頓時往外冒起白煙,不住的發出“滋啦滋啦”的輕響,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

是啊,能不委屈嗎?好端端的就被烈火燒了一陣子,現在又突然被潑了一身冷水!

這還沒完,怪人放下水瓶,雙手從腰間拔出兩把匕首,蹲下去將其中一隻的刀尖抵在那塊門板上,操起另一隻的刀把,一下下擊打著前一隻的末端。

原來之前那些舉動的目的是為了鑿石!

嘩啦一聲響,被火燒水激過的那片厚重的石板仿佛脆弱不堪,粉碎成渣石掉落一地,在平整的門底板上留下一個弧形的豁口。

真是到處閃耀著智慧的光輝啊,這不就是物理常識的實際應用嘛,經過了激烈的熱脹冷縮,再來個外力的擊打,它非得碎裂不可!

怪人一刻沒停下,抄起匕首,左右開弓的在豁口邊緣刮擦,試圖將它再擴大一些。

白色的石粉很快就落滿了他的雙手,他用力一吹——門前像起了大霧似的模糊了他的身形,等到塵埃落定,我們的臉上都露出了柳暗花明的神情。

他出了一口長氣,丟下匕首坐在一邊活動著指關節說:“好餓啊,其餘的太硬了鑿不動,吃下去的東西都消耗光了……”

這時的石門已經擋不住我的前行了,怪人開鑿的那個豁口像個狗洞似的,比我腦袋大多了,下麵還有我開啟機關上升的一段高度,足夠我鑽過去的了,隻是他們幾個男人都長的人高馬大的,這樣子擠過去恐怕還要費些力氣。

怪人向我招手時,我還有點心驚膽顫的,未知的黑暗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誰知道門後都藏了些什麽呢?

可走到了這一步,我也算小半個探險者了,大勢所趨、形勢所迫,不敢走也得硬著頭皮爬下去啊!

我把頭部對準豁口,四肢放平躺在地上,怪人抓住我的腳用力朝裏麵推動。

這種感覺很不好,就像我是一具準備進入焚化爐的屍體似的。

我的視線從石板的斷裂口下經過,進入了門後的世界。

一股非常濃烈的味道直鑽鼻孔,我奇怪的覺得有點像火柴點燃後,或者過年放完鞭炮的味道。

翻身爬起來,我頓時愣住了:遠處斜前方的地上,居然散落著一團團淡藍色的火焰!

我腦子一懵,鬼火?妖火?幻覺?

我回憶起漢畫像石的內容,看了看火焰後麵無盡的黑暗,心裏很害怕有什麽怪東西會突然鑽出來,像畫中的故事一樣纏上我,直到把我弄死。

門外傳來他們的聲音,我不敢發呆,揉揉眼終於看清楚,那些柔和的火團中間,正是我那燒的隻剩金屬支架的登山包馬甲!

冬煌把它踢出來這麽久,居然還沒有熄滅!

我奔過去一陣狂踩,逐一幹掉了它們。那股刺鼻的味道真的很熟悉,為什麽之前燃燒時都沒聞到呢?還有,這裏的火焰為什麽是藍色的?

門後的空間比之間見過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要大,我所發出的動靜都被放大了若幹倍,在黑暗中一遍又一遍的傳播著回音。

“幺妹!你怎麽了?”

他們對著豁口急切的喊著,聲音經過反彈、放大,變得越來越不像人類的嗓音,我一陣恐慌,踩滅火焰趕緊屁滾尿流的撲回豁口,向外麵做了個回應,讓他們快點進來。

伸過來一個腦袋,頭頂有一撮燒焦了的卷曲細發,還分散著一層幹掉的小泥團,這是林醫生要進來了。

他就比我費勁許多,肩膀硬塞進縫隙裏,刮擦著他的皮肉,一點點從裏麵擠出來。誰知他剛出來一半就卡住了,我想起來他腳是瘸的,怪人應該不能像推我一樣發力。他特別困難的抽出手來,一隻由我拉著,一隻撐著地麵使了把力氣,才終於整個人鑽了過來。

物資包和冬煌也陸續進來了,沒想到他腦袋這麽大,鼻子這麽高,以至於從豁口裏出來,鼻梁到鼻尖劃出一長條觸目驚心的血痕。他肩頭的肌肉塊也被卡住了,不久前那裏才被穿透一次,在我們的再三努力和鼓勵下,他強忍著疼痛一路慘叫著也算是進來了。

可憐的怪人沒人推動,其他兩個廢人一個斷臂一個斷腳,使不上什麽力氣,我隻好抓牢怪人的肩膀,撅起屁股死命的向後拖拽,可我手比較小,手心全是汗,總是打滑,幹脆我就掐住脖子,拔蘿卜一樣拔著腦袋給他拎了出來。

我們幾個都累的夠嗆,怪人更是讓我折騰的連連幹嘔。

我在幹嘔的回聲中邊休息邊講述了藍色火焰的情況,冬煌懊惱了幾句自己的大意,就趕快爬起來到我所說的那個斜角觀察了一會兒。

他從地上撿起了一些什麽,攤在手心帶回來給我們看。

那是一些細密的淡黃色小顆粒。

林醫生捏了幾粒,在指尖撥弄了一會兒說道:“這些是硫磺。”

“這裏怎麽會有這玩意兒?”

“不知道,幸虧沒全燒起來,不然我們過會就被二氧化硫毒死了。”

我想起剛才聞到的那種味道,不禁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口吐白沫暈倒在地,我趴到門邊試圖呼吸外麵的空氣,正好看到了石門機關的反麵:它看起來像是個老式打字機,那三條尼龍線正纏繞在一根軸條上麵。

多虧了這些尼龍線給的提示,不管它們的主人是誰,我們都該好好謝謝人家。

我心裏這麽想著,隨手觸摸了一下這些救命的可愛牽線,誰知打字機馬上就在同一時間飛快的跳動起來,石門“轟”的一聲降下來,重重的砸在地上!

我們都被嚇了一哆嗦,門自動閉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