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石刻畫

我要活著,我要出去找到我存在的意義。

每個人都在一邊奔跑一邊吸著鼻涕,我的喉嚨從跳進了水潭之後就一直又痛又癢的,現在更是連帶著耳根都跟著腫了起來,誰都沒想過盛夏的季節裏也可以過冬,所有人都得了嚴重的感冒。

我鼻塞的厲害,但即使這樣,我也能夠聞到空氣中彌漫著的銅臭味道。抬眼一看,牆上生長著的銅鏽草變了模樣,它們不再是緊緊貼著赭石色的牆麵探出頭來了,它們的根莖變得很長很長,縱橫交錯成一張抱住了青銅管道的大網**在了我們麵前——

來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啊?而且這條通道也變得比原先寬敞了一些?

我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不是它們改變了形態,而是一開始我們所看到的那層赭石色石壁被融化掉了!

這就像家裏的牆壁被刮掉了表麵的一層牆皮膩子一樣,各種管道和電線都是布好以後被封在了裏麵的,外邊一層是守陵人加上的保護而已,我們現在的所見,才是禹陵剛建造完畢以後,最原始的樣子!

和家裏的房子不同,組成禹陵主體結構的,並不是排列整齊的紅磚,而是一塊塊稍有些開裂的巨岩拚湊在了一起。

巨岩之上,除了青銅管道、糾結的銅鏽草以外,還頭一次出現了一些像石刻似的繚亂花紋。

“小王爺,那是……什麽字嗎?”

我雖然在左右左右的轉著頭看著兩側的牆壁,腳下卻絲毫不敢停歇,現在保命比什麽都要緊,誰還敢在這個時候停下來慢慢研究人家的牆雕?

“不認識啊……不過肯定不是裝飾用的花紋,這是前人想傳達給後人什麽東西的吧?”小王爺累的氣喘籲籲的說道,“也不太像死海古卷那種文字了,這個要更扭曲!”

我們跑得雖然不快,但是兩邊牆上的內容一直連續的出現,簡直像是過了一段動畫似的,恍惚的看著,那些石刻居然活動了起來!

難道我們誤打誤撞的找到了正確的觀看方式?

雖然總會蹦出些銅鏽草和管道的遮蓋,但我確定若幹個奇怪石刻在我們行進的過程中漸漸在聚攏,是可以拚湊出一個圓圈中內嵌著什麽的眼熟圖案來的。

大家的眼睛都有些不夠用,拚盡了最後的力氣加快步伐,速度越快,石刻呈現出的畫麵就越是連貫——

先是正圓加一個完美六芒星,然後是正三角形,象征著女性的倒三角也緊跟著出現,接著六芒星再次一閃而過,我看到了熟悉的珥蛇,又有一隻飛鳥和一條大魚消逝了。

這是想表達些什麽?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我們已經知道東王公是和山海經中一個叫做“司幽國”的種族類似,實行了男性和女性分開統治兩股集團的生活方法,而在同一張地圖和同一塊門板畫上,他們也曾經同時出現過。所以這段石刻是在講述著白發長尾的這群神明,在時光的長河中分開又融合的曆史嗎?

剪刀爺爺那個從正三角形前往倒三角的箭頭還讓我們疑惑著,究竟是什麽原因,要讓代理東王公的守陵人也得奔赴另一支女性集團而去?

一扇略有些凸出的暗門打斷了我們的視線,我們回到了裏頭冰凍著數具童屍的第二扇暗門之前。

我們在這裏和然老頭以及小叔打了個照麵,當時然老頭還在我肩膀上插了一刀,然後被我的同夥差點給揍死,拔得精光就丟在了暗門邊兒上,可現在,他不見了!

“以那個姒然的傷勢,他自己絕對爬不起來,道哥那會兒下手實在太重了。”耗子裹了一下身上披的然老頭的衣衫,招手催促道,“趕緊的走,剪刀爺爺把他義弟給救了,他已經來過這裏了!”

我們的腳步就沒停下過,現在更是加大了步子,不遠了,距離第一扇暗門不遠了,那麽也就意味著,我們很快就能回到禹陵那扇黑曜石之門的入口處,然後徹底逃離這裏!

被打斷的石刻動畫再接續起來,就突然出現了驚人的一幕:

在赤金樓閣三層那張世界地圖上、還有北極的一副錦帛畫卷上,都出現過的半人半魚的怪物赫然在目,它還在擺著魚尾巴遊動了幾次!

我靠這是什麽意思?人魚這種童話裏的物種怎麽被雕刻在禹陵的石壁上了?!

再往後,我簡直懷疑石壁變成了一麵鏡子,所有構成的圖案都被一模一樣的複製出了多個副本,兩條一模一樣的蛇,五隻老鼠似的動物,還有幾株連分叉的枝條都沒有區別的植物,這又是怎麽回事?

“頭上還有……”

小王爺一提醒,我仰頭看到頂壁上的石層也在溶化後露出來一些刻上去的內容,隻不過它跟兩側有所不同,那兒全是非常規矩的幾何圖案!

我想不明白,幾千年前,沒有圓規和尺子,古人們是怎麽能雕刻出那麽完美的幾何圖形來的?也許真的像小王爺以前所說的一樣,我們這個世界是存在著一個史前文明的時代的。

我的高中幾何學的並不是很好,但我莫名的感覺到禹陵中的這些圖形中包含著很高深的信息,我們老師常說數學就是一切的道理,那麽這個禹陵中一定可以解碼出大量的古老數據來吧,我隻恨自己的頭腦為何不是一台連拍照相機!

那其中寫好了營養液的配方嗎?那些似乎在旋轉的線條可以告訴守陵人息壤的本質嗎?

我突然有種暈車的感覺,我的腦子都快爆炸了,禹陵的這些刻畫到底包含了多少內容啊,這根本就不是凡人能通讀的!

我正要放棄記憶這些雜亂無章的石刻,從前邊幾步開始,所有的圖案突然都被打散,分成了像是文字結構的幾組小塊來。又換了新花樣?可是我們還是完全不可能看懂啊,這是禹書嗎?

沒有機會去深究,越來越多的銅鏽草覆蓋了牆麵,那間放置著製造營養液的青銅心髒的第一扇暗門近在眼前!

可是那枚機關的旁邊躺著一個人!

我的心突突直跳距離他越來越近,一低頭,那人居然是原本掛在入口大鉤子上的姒家大哥文德!

他應該是躺在入口處滿身是血的挺屍啊,怎麽轉移到了這個地方?

看他的姿勢,好像是想爬過來去擰暗門的半月機關,難道他因為體內已經積存了不少冰菌,所以即使被小叔強行弄下來,也可以加速的愈合,在斷氣前保住一條小命?

他這樣一副身軀沒法再爬到半空中汲取營養液來了,所以才努力的想前往青銅心髒那裏?

“臥槽,這家夥不是被小叔給弄死了嗎?”耗子一伸腿從他橫躺的身體前跨了過去,然後他停在了那邊沒跟上我們,“咱……要帶走嗎,還需不需要人質了?他……也不知道死沒死?”

隊裏管事兒的冬爺正被怪人半扛著,他受到了息壤寒氣的侵害,什麽也說不出來,一向理智冷靜的林醫生也變得傻了吧唧的,能做出正確決定的人都那麽沉默,我和小王爺麵麵相覷,刹住了腳步。

我瞥了他一眼急切的說道:“還管他幹啥?爺爺把小叔、剪刀、姒然都給救走了,姒文德也是姒家人,他才不會不管不問的!”

“但是咱們不需要人質嗎?誰能保證守陵人就一定肯放咱們走?”

耗子反問道,他拎起姒文德的胳膊,剛要扛他起來,突然罵了一聲,又把人給放下了:“操啊,他的皮膚是怎麽了?”

怪人帶著冬爺比我們走的早一些,他的血很有用,替我們去開啟黑曜石之門了,我不顧林醫生的拉扯,還是返回去奔到了耗子的旁邊,我一看他握著的姒文德胳膊,也是嚇了一條——

那隻手有些幹癟,顏色變得發灰發暗,最主要的是他的血管全都像憤怒的人爆開的青筋一樣,非常明顯的突出於皮膚表麵,簡直就要撐破皮膚頂出來了!

“之前還是好好的啊……小叔拔掉了他的管子之後,發生了什麽?”

我簡直不敢去觸碰姒老大的身體了,用力捏的話,會把血管擠爆在他身體裏的,這是爺爺沒有把他抬走的原因嗎?

耗子把他的胳膊放回去,突然渾身一個激靈,然後拽著我就從暗門前衝了出去:“操操操!不用管他了,後麵的暗門裏有動靜,剪刀他爺爺就躲在裏邊呢,快他媽跑!”

“跑,跑!”

林醫生複讀機一樣念叨著,拉過我的手就一陣猛衝,這邊耗子哥也沒鬆開我啊,我這麽夾在中間被拉扯著,腿又沒有他們那麽長,差點就變成風箏飛起來了!

我在撒腿狂奔的這個時刻,覺得腦後的汗毛一根根豎立了起來,我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看著我們了。

爺爺從那扇暗門中走了出來嗎?

我心裏實在是憋存了太多太多的疑問了,眼看勝利在望,我突然像發了狂一般,掙脫開兩個隊友的束縛,搶過耗子的電筒就往回跑——

我要看一看,守陵人究竟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