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十五師
這個大下坡不斷的朝外滲著水,泥濘的路麵不再像吸盤一樣讓人寸步難行,而是變得超級滑膩,李副官拉了手刹還是控製不住的一路衝了下去,還好這兒的地勢足夠寬闊坦**,不然一車人早就撞翻天了!
隨著地勢的下降,乳白色的濃霧也逐漸從我們的眼前消失,大家都有種白內障被摳出來的奇怪爽感,而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景象也一下子讓所有人驚呆了——
潺潺的小溪流、冒出了一層嫩芽的草地、形態各異的奇石大山!
我們不會走錯了路,開進那群牧民的旅遊景點了吧?!
一個大甩尾,李副官猛打了一把方向盤,車子橫著停在了溪邊。與這兒的景色相比,我們這些滿是泥巴的不速之客顯得特別邋遢。
“這裏應該屬於‘峽穀’了吧?”大明星下了車四下裏環顧著,“但咱們八成是走錯了路,萍萍描述的死亡穀不是這個樣子,你看這兒到處生機勃勃的,哪裏有‘死亡’的味道?”
李副官瞄了幾眼指南針,很無奈的搖了搖頭:“方向亂了,這裏的指向是東!”
東邊?我心說完蛋,山地圖上顯示死亡穀在西南啊!看來我們半途上就差了道了,而既然已經從上麵掉了下來,就沒在有可能回去了。
大家七手八腳的清理著輪胎縫隙間的淤泥,抬頭看去,那層濃霧如雲彩一般籠罩著上空,先別說這車子開不回去了,就算是丟了包裹攀爬,也沒有任何能栓的上支撐的地方。
我們隻能既來之則安之,順著這個風景秀麗的小穀繞到過去了。
小溪裏的水十分清澈,但是如同托素湖一樣,沒有魚也沒有蝦,而且看起來似乎蠻深的。我頭伸過去一看,自己的頭發都凝結著一層血痂貼在臉皮上,趕緊的掬了一捧水洗了洗臉——
這保準是高質量的礦泉水,那種清爽的感覺一下子就洗去了全身的疲憊!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忍受一下寒冷,把衣服脫了洗個痛快,李副官突然從旁邊走過去,嚇得我趕緊把領口又拉上了。隻見他走到斜坡底下,伸手掏了半天,把那個新上車的朋友從泥窩窩裏拖出來,用力一拋也丟到了溪水裏。
我登時惡心的要死,趕緊從溪邊跑開——我和不想跟新夥伴一起洗澡啊!
蹭了我們車的這個夥計大腿以下全斷了,李副官像遠處細心洗車的大明星一樣,用毛巾幫他一點一點的搓著泥,我發現那層黢黑是他表麵的皮膚發生了鋁製品似的氧化,使勁兒刮幾下,裏麵還是白的——他不是非洲人!
他的身體十分的脆弱,隻要力氣夠大,我們可以像掰斷藕瓜一樣將他大卸八塊。我咬咬牙湊過去撿起李副官掰下來的一條胳膊,幫著在溪水裏涮了涮,等到泥汙衝刷出去以後,那裏麵顯露出來幾片衣物的布料。
我隱約感覺到摸著了一個堅硬的物件,清理幹淨拿出來一看,那是一顆星星!
“這人居然是個軍人?”李副官那邊洗著洗著,也有了同樣的發現,隻不過他的那半邊身體要比我這塊更完整一些,“肩章上是……一杠,三星,不錯不錯,我們找到了個上尉嘛!”
“‘上尉’啊?那看起來應該不是普通的巡邏兵嘍?”我對手裏的夥伴產生了一絲敬意,“上尉也會誤入高原沼澤嗎?誒,軍牌!”
攤開掌心,一塊從胸口內袋裏摸出來的鋼製長方形掛牌赫然在目,這是每位正規軍人都會隨身攜帶的身份標識——
為的就是某一天犧牲的時候,別人能從這塊軍牌上辨認出來他的身份是什麽。
【新疆軍區,巴州軍分區,農十五師,周兆豐】。
短短的兩行字就是我們對這個新朋友一生的了解了,從這個字麵上,我隻知道他是打西邊兒過來的部隊,應該與烏圖美仁負責駐守的那一撥不同。
“有點怪,他是農十五師的?”大明星聽到我們這邊的動靜,停下了洗車的活計,“既然是巴州軍分區的人,他該屬於農二師啊!”
“喲,這你都聽說過?”我覺得大明星真是太神奇了,李副官雖說是個正兒八經的軍人,可他對部隊編製的概念還停留在民國時期呢!
“我爺爺以前就是以前五幾年的時候,大老遠的被調到新疆開荒遇到的我奶奶。”大明星說著,把手搭在鎖骨那裏跳舞似的扭了兩下脖子,“這個農xx師,就是新疆生產兵團的編製,可軍牌前麵說了他屬於巴州軍分區啊……”
“這可就奇了怪了,巴州是巴音郭楞的簡稱,按理說巴州的生產兵團應該被編進農二師才對啊!”大明星又仔細看了幾眼那塊軍牌,自言自語道,“不對不對,我打小的記憶裏,兵團總共就隻有十四個師,其中一個還主抓建築不負責農業,從始至終,就沒與這個‘十五師’出現過啊!”
“而且巴州開荒應該往西邊走,昆侖山在它的東北,誰也不會選擇在雪山上抓生產勞動啊!”
我不認識當兵的人,本來就被這什麽一級級的軍團繞的暈頭轉向,大明星這麽自我否定了一番我跟李副官更是一頭霧水了!可事實擺在眼前,死在高原沼澤裏的這個新夥伴,確實頂著一個不存在的編製,跑到昆侖山脈抓生產來了!
“那又是什麽?”
我轉頭看到李副官又在水裏洗出了個小玩意,趕緊湊過去一探究竟:“狗牙?”
那是一串類似於項鏈的裝飾,用來串連的棉線基本上已經腐爛殆盡了,但上麵栓著的東西用水洗洗還毫無損壞:
狗牙、玉珠、分不出品種的彩色碎石,還有幾粒氧化極其嚴重的銀製品。
看到狗牙這種東西,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辟邪,可辟邪隻要傳一條紅繩掛著就夠了,哪用得著如此興師動眾的點綴上一大串稀奇古怪的飾品?
而且身為一個軍人,更是不可能把這種項鏈掛在自己脖子上了吧?
我們仨相視一眼,脫口而出:
“薩滿!”
是啊,回想起那天中午那個美女的跳大神裝束,可不是隻有薩滿教的人,才會佩戴著這麽誇張的項鏈嗎?
“他們說幾十年來,唯一一個進入過死亡穀的人就是喀木老人了,而喀木恰好是為數不多的薩滿教巫醫,算算年齡……大明星你剛才說新疆的生產兵團是一九五幾年才成立的是吧,那會不會就是這麽湊巧,第十五師周兆豐手裏的狗牙項鏈,原先是喀木老人帶給他的?”
“應該是撿到的吧!軍人和巫醫?他們怎麽扯的上關係!而且用處呢?別跟我說穿過死亡穀,用上一條神婆的項鏈就夠了……”
李副官話音剛落,我就聽見“噗通”一聲。
這聲音距離我們還比較遠,但很顯然是什麽東西掉進了深不見底的溪水之中去了。
這個峽穀非常非常的安靜,因此當我們仨閉上了嘴巴以後,水花被拍動起來的聲音就非常明顯的傳入耳中了。
“上……上車!”
李副官慌忙放下了手裏的夥伴,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滿手的水:“什麽東西過來了?”
我們躡手躡腳的踩著草地走到車邊,剛一打開車門,就直覺的感到水裏的東西鑽出來了!
“坐穩!開溜了!”
大明星大喊一聲衝上駕駛位,我們爬上去連車門都來不及關便一個踉蹌飛了出去——
水裏的東西一瞬間撲了個空!
雖然看不清那是什麽,但顯然的那不會是另一個人類的,人哪有這麽快的速度,人也不會從水裏跳起來就直撲越野車啊!
“萍萍說死亡穀裏有大妖怪,可咱們這不是還沒到死亡穀嗎?怎麽這麽好看一個地方也不消停呢!”大明星調整了一下後視鏡的位置,“那東西消失了?”
我心驚肉跳的給自己拉上了安全帶,朝著後車窗玻璃看去,果然,上了車又被我們拋棄了的周兆豐還分成兩半躺在溪邊,但剛才從水裏究竟出來個啥,是怎麽也找不到了。
“不對……不對不對,我們全錯了!”
李副官舉著指南針,攤開了那張山地圖仔細琢磨了一會兒,突然開了口:
“誰說這兒不是死亡穀呢?我們誤打誤撞,已經處在死亡穀的範圍內了!”
我一愣:“可死亡穀在西南方向,咱們不是從高原沼澤上掉下來,位置偏東了嗎?”
“有時候人是不能過於依賴會改變的東西的。”李副官朝天窗一指,讓我們看了一眼刺母的太陽,然後把指南針舉到了我的麵前——
我靠,怎麽回事,為什麽標誌著n的指針,指向了太陽的位置?
我們清晨是看著太陽從高原的群山之後升起的,而現在,這個指南針卻告訴我們說,太陽生去了北邊?
地球的磁場和東升西落的太陽都不是李副官口中,“會改變的東西”,可在一個情況下例外——
地下埋藏著大量金屬礦藏從而導致磁場異常的死亡穀裏!
我們其實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