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頭來竟不過是個道貌岸然,滿腹卑鄙的小人!

遙想當年,她的心思還是那樣的天真,她坐在纏滿鮮花的秋千上,他為她一下一下的推著秋千,秋千**得很高很高,銀鈴一般爽脆的笑聲傳的很遠很遠,高到幾乎可以看見府外錯落有致的別家屋簷,遠到幾乎可以聽見相伴到老的晨鍾暮鼓。

他在她身後說:他願意為她推一輩子的秋千,以後,他一定會娶她為妻,若有朝一日他得了這天下,她便是寵冠六宮的皇後。他叫她不必害怕,後宮佳麗再多,也隻有她一人能入他的眼,因為他對她不是一時興起,而是一世深情。

原來再動聽的承諾,一切不過都是有條件的罷了。

在她還是那個完美無缺的冷凝霜的時候,北篁伊一定很願意實現自己的諾言,但是當她不再完美時,承諾不過是用來背棄的空口白話,不過是絞盡腦汁的算計。

而且他選了一個最卑鄙最不堪的方式來毀掉他們之間與子偕老的約定,在當時已經因為自毀容貌而自傷不已的她心上,狠狠地補上一刀,讓她淪為笑柄。

冷凝霜隻覺得心底就像是那張破裂的窗紙,憤怒的寒氣一點一點從裏麵冒出來,漸漸走遍全身,可是臉上卻笑得越發燦爛。

她曾經所承受的痛苦和恥辱,她今生一定會一一討回來。

“走吧。”冷凝霜淡淡道,帶著青枝向著宴會所在的正廳走去。

宴會設在長生殿內,等冷凝霜一行人入內時,人已經來了大半,無論是官員還是家眷都已經按照官職、誥命落座完畢。

若是見了熟人,便少不了要寒暄幾句,是以宴會雖未正式開始,但場麵也是十分熱鬧。

冷凝霜從前因著這張臉的緣故,從未參加過宮宴,便想著尋個角落暗自坐下,隻求不引人注目而已。

可是當她剛剛踏進辦宴會的正廳裏,原本在熱鬧談笑的賓客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就驚得安靜了下來。

想當初,冷凝霜從小就因為過人的美貌倍受追捧,加上又是將軍府的嫡女,更是天之驕女,年紀雖小便就譽滿京城,幾乎所有見過她的人都認定,她長大之後定是一個美貌無雙的絕代佳人。

卻不想,十幾歲的大好年華便容顏盡毀,成了如今這麽一副模樣。 曾經那個閉月羞花,明豔照人的女子竟就成了這樣一個醜陋不堪的女子!

正廳裏的安靜隻持續了片刻,對於冷凝霜毀容的低低議論聲就開始漫延在席間,那些聲音如同密密麻麻飛舞的蚊蠅,聽得人心亂如麻。

老夫人站在一旁聽得真真切切,擔憂地轉過頭去看冷凝霜的臉,卻見她一臉雲淡風輕,顯然她並沒有將這些異樣的眼光和議論放在心上。

相反,她臉上始終掛著雲淡風輕的微笑,動作淡然優雅,十分坦**的迎著眾人的目光走進女賓席。

女賓席的眾位小姐夫人都呆呆地看著冷凝霜慢慢地走近,直道有人輕聲說了一句,“這就是將軍府的嫡長女冷凝霜?”

那些沒誥命在身或者低於二品的夫人們和小姐們,這才想起來麵前這個素衣醜女正是將軍府的嫡女,她們這樣身份的人自是比不上的。

冷凝霜站在女賓席裏,一臉泰然地受下了眾位夫人小姐的禮,然後得體地一一回禮,臉上絲毫沒有因為眾人的注目而流露出一絲不自在。

老夫人看著這一幕有些欣慰,這才是將軍府的女兒應有的樣子。

她隻覺得冷凝霜身上有一種無形的氣勢,仿佛能夠將所有的……或好奇,或詫異,或幸災樂禍的揣測和議論都隔絕,讓她不受傷害。

她那泰然自若,毫不以醜陋為恥的姿態,坦然直接得讓人不敢逼視。

那些所有打量著冷凝霜的人,全都在麵對她那雙深潭一般幽深的雙眼時,避退開來。

已經坐進席位上的冷凝雪見了冷凝霜以嫡女之尊和眾位夫人小姐寒喧,極為不屑的輕輕冷哼一聲,暗自在心裏咒了一句,“再怎麽尊貴也是個醜八怪。”

不過冷凝雪雖是如此想,到底不會直接說出來,反而一臉親昵的拉過冷凝霜,柔聲道:“姐姐,快到這裏來,這是我們將軍府的席位。”

這一句便又叫眾人想起冷凝霜不過是個軟糯無能的醜八怪,而冷凝雪則是關懷體貼的好妹妹。

眾人看著冷凝雪的目光都帶上了幾分讚歎,再加上有之前冷凝霜那張毀容素寡的臉作強烈比較,更加顯得冷凝雪美麗嬌豔。

不得不說,冷凝霜毀了容之後,冷凝雪的確是將軍府最美麗的女兒,就是放眼京城,能與她相比的,也隻有“第一美人”柳絮絮了。

坐在主桌上的王氏看見眾人的反應,慢慢微笑起來,想起從前獨得冷弘毅寵愛於一身的將軍夫人,王氏笑的更加歡暢。寵愛又如何?正室又如何?你的女兒是個醜八怪,而我的女兒卻風華正茂。嫡女又如何,不過是一個空名罷了。

你要在天上好好看著,看著我的女兒如何飛上枝頭,萬眾矚目,而你的女兒會連一灘爛泥都不如。

王氏站起來,迎了上去,拉住冷凝雪的手,將她拉到宴席中央,向著眾人笑道,“這位是我和將軍的二女兒,雪兒,快向諸位夫人小姐行禮。”

王氏不向眾人介紹冷凝霜,卻介紹冷凝雪,這喧賓奪主的姿態,倒顯得冷凝雪才是將軍府嫡出的小姐一般。

冷凝霜卻是不在意,風頭不過是一時的,冷凝雪愛搶就讓她搶。

隻見冷凝雪雙頰飛上兩抹紅暈,仿佛不勝羞澀一般,再加上剛剛哭過的雙眸水盈盈的,向著眾人福了福身,真是如花一般嬌媚。

眾人又是一陣讚歎,隻是這樣的讚歎還沒有維持多久便被另一陣驚呼給淹沒了下去。

“柳小姐來了!”

“快快快!柳小姐馬上便要進門了!你快幫我看看,我這打點可還妥當?”一個身形瘦弱的男子明顯很是緊張道。

“妥不妥當又有何用,你還以為柳小姐能多看你一眼不成?”另一個男子應聲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