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朝歌沒想到這空間裏竟然還有其他人,麵色不改,“前輩你是?你在哪?”

對方輕笑一聲,“人生在世,最後不過化作一抔塵土。不過,我在你身上探到了犬女的氣息,若是沒猜錯的話,你便是陪同犬女來救人的修士吧。”

“你是……天音宗宗主!”雲朝歌很是詫異,但是她進來後沒有在這裏看到除了白一個活人,天音宗宗主大概率也……

雲朝歌心中說不出的惆悵,她將天音宗後麵發生的事情詳細和他說明,又說了趕來中心大陸的林瑤,歎氣道:“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和您見麵……”

“原來,你就是阿羽一直等著的那位姑娘,確實後生可畏。”男人依舊樂天的笑著,並不為自己已經死了而感到難過,卻在麵對林瑤的時候,語氣難得低落了下去,“若是,有一日你出去了,也不要告訴犬女我的消息,她若問起我,你便說我出去遠遊,將宗主之位傳給她去當吧。”

雲朝歌卻從他的話語中抓不到了一個重要消息,“前輩,你是知道出去的法子嗎?”

“知道啊,隻要陣眼破了,就能出去。”

陣眼非常容易找,便是白所在的蓮台處。

“前輩竟然知道,為何不出去?”

那人又笑了,“你可有想過,此人如此厲害,為何從不外界露麵?他有傾世之力,出麵就可以統治中心大陸,為何不做?出手就能讓所有天音宗弟子‘自願’奉獻,為何不做?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能想明白的,對嗎?”

雲朝歌心中震撼,眼珠微顫,“你是說……”

這結界不僅困住了她,也困住了白。

而那些白骨,大部分都是甘願赴死的靈修,他們的死都是為了鞏固封印白的結界,卻無一人後悔。

雲朝歌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下去,曾經想不通的事情卻在此刻豁然開朗。

怪不得神殿明明布置了那麽多計劃,六司部的人卻隻能通過一次又一次的命令,正是因為白被困在此處,無法直接傳遞命令,又或者說每次傳遞消息的時間和方法有限。

就像他抓她進來的時候,幻化出來的虛影存在的時間也不過才十秒。

而白一次又一次造就這麽大的聲勢,怕也是為了幫助他破除結界,放他出去。

這次抓她進來,無非也是這個目的。

雲朝歌手上動作不停,心裏卻閃過無數心緒。

但她同樣也不會選擇聽老人的,停留在這裏與白同生共死或是成為實驗的工具。

她是要出去的。

外麵有在等著她的人,有她想見的人。

在她對麵,白的臉上閃過淡淡的可惜,隨即又是一臉讚許:

不愧是神女的後代,如此理智。

但不管她怎麽做,結果都不會改變的。

白抬頭看了看空間,伸出手拿起一條骨頭,手掌微微用力,那骨頭就變成了灰燼,很快消散在了空間中。

快了。

他很快就能出去了。

如果不是那些天音弟子被帶走,他也不至於需要拖到這個時候。

*

“宗主,星瀾宮派人來了。”一名弟子在跑進門口的時候差點就摔在了地上,顯然這樣的消息讓他震驚無比。

林玄清詫異回頭,“來人是何特征?”

“一身黑袍,麵帶金色麵具,渾身煞氣,身後似乎……還跟著神殿的聖子。”

最後神殿可不安穩,自神殿聖子“失蹤”後,聖女開始煽動神殿弟子,拯救聖子的聲勢可謂是鬧的極大,卻借著這個機會不斷提升自己的地位,處置有二心之人。

林玄清緩緩收回了給女子喂水的動作,放下,“請他們進來。”

沒過一會,林玄清收拾東西走到客廳之時,便看到顧樓蘭和是非同坐一列,林玄清的腳步一頓,行至客廳卻沒有坐主位,而是坐在了兩人的對麵,“你們來找我……所為何事?”

在外,三大勢力的人在混亂中對決,在此,他們的領導者卻能如此和諧地坐在一起,這可是從來沒有人想過的事情。

顧樓蘭言簡意賅,“本尊懷疑神殿的神座在以人命造神。”

是非坐在一旁,沒有說話,就相當於是默認的態度了。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這些日子在星瀾宮,林瑤找出來的無數資料放在他的麵前,也讓他有了動搖,但他更願意相信神座,隻要他出現對自己說出實情。

“造神?”林玄清笑了一聲,“你有什麽證據?這可不是輕易能說出來的話,一旦我答應你再度和你合作,到最後這之時一場鬧劇,我這個宗主可以不用當了。”

顧樓蘭卻直接下自己的籌碼,“阿塔。本尊明日便讓人把他送回來。”

林玄清的表情一收,定定的看著他。

當初阿塔為了救他被抓,事後不管他如何做都尋不到他的消息,他還以為顧樓蘭將他殺了。

“還有,你一直在找的那個人,她弟弟的消息,本尊可以告訴你。”

林玄清端著杯子的手緩緩放下。

“而且,誰說本尊沒有證據。”

顧樓蘭直接將一份玉簡丟向他,裏麵有著主大陸神殿做下的種種,除開被一日之間幾乎滅宗的天音宗,還有主大陸很多悄無聲息覆滅的宗門,隻是因為宗門的名氣太小,又沒有幸存者,因此無人在意。

但是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神座著急了,他不僅對天音宗動手了,連帶著天澤書院、長門宗等大宗也沒有逃過。

隻不過雲朝歌早有所吩咐,讓林笙一旦遇到,一定要出手相助,這才將損失降到了最低。

看著那一樁一件,林玄清的拳頭緊握。

顧樓蘭直接掐住了他的死穴,“是不是覺得很眼熟?幾十年前,神殿也是這般突然對林家、容家等中心大陸十大世家突然動手,最後還是本尊出手相助拖住了神殿,你們林家才得以僥幸存活,並且招納十大世家殘存的力量組成了如今的清河宗。若非是當初神殿趕盡殺絕,眾人又怎麽會隻知三足鼎立的‘三大勢力’,而不是有著百年傳承的十大世家呢?若非如此,當年意氣風發的容大小姐就不會……”

“不要說了!”舊事重提,林玄清青筋暴起,一拳重重砸在了桌上,喘了好幾大口粗氣,才讓自己冷靜下來,語氣凶狠,“所以你來此到底是為了什麽?我可不認為你特意來揭人傷疤,也不至於有這麽點閑心來找我合作。”

顧樓蘭本就很強,這次見麵他能感知到,如今的顧樓蘭猶如一個隨時坍塌的黑洞,看似平靜,實則注意毀滅天地,隨時爆炸。

顧樓蘭不再繞彎子,“陰陽鏡。本尊想借林家的陰陽鏡一用。”

林玄清眯起雙眼,“你要它做什麽?”

陰陽鏡,顧名思義,心中所想可見陰陽,當然不是能看到地獄人的魂魄,而是隻要自己心中所想的人還有一線生機,他就能找到。

就是因為陰陽鏡,林玄清察覺到了阿景的生機,連夜徒手見已經被埋進土裏的阿景挖了出來。

隻是……

“既然你知道陰陽鏡,那你也應該知道,使用它需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林玄清神色嚴肅地看著顧樓蘭,卻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到一絲猶豫和退卻。

“那你呢?”林玄清看向是非。

往日和煦如清風的聖子,如今臉上已經看不到笑容了,“我自然也是有所求。”

林玄清緩緩站起身來,“我知道了,跟我來。”

當年,他付出的是自己的生命。

他將自己的生命和阿景的連在一起,保護阿景的那一層泡泡就是他的身體筋脈。

她生他生,她死他死。

很快,他將兩人帶到了陰陽鏡麵前,這鏡子不需要任何防禦措施,前來許願的人都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失去了自己重要的。

“所以,你打算付出什麽?”

顧樓蘭卻沒有動,他側過一個身子讓是非先過去。

是非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卻也感激地衝他點了點頭,走到了鏡子前,“我需要怎麽做?”

“將手放在鏡子上,隨後你心中想著……當然,那些畫麵隻有你一個人能看到,我們是看不到的。”

是非照著林玄清的講解,將手放了上去。

沒有知道他所求什麽,付出了什麽,當整個過程他的臉上閃過無數的表情,糾結、愧疚、痛苦等等,最後他臉色蒼白的收回了手,向後連退了好幾步,“多謝,我可以了。”

顧樓蘭這才向前走去,直接將自己的手放上。

和是非不同的是,整個過程,顧樓蘭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宛如一座雕像,一直到屋外天色都黑了,他依舊沒有動靜。

是非卻有些等不及了,站起身來便要告辭,“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就先一步了。”

林玄清自然沒有立場攔他。

就在他也打算離開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哢嚓”一聲,隨後事連續不斷,如同崩豆子似的連綿不絕。

他猛然回頭,卻看到堅硬無比的陰陽鏡竟然出現了一條裂縫。

不,應該說很多裂縫。

“啪當——”

緊接著,鏡麵如同下雨一般盡數鋪滿了整個地麵。

林玄清呆住了,他終於明白為何顧樓蘭要讓是非先了,陰陽鏡在他的手上,竟然都難以存活。

顧樓蘭已經睜開了雙眼,他的視線看向前方,聲音冰冷刺骨,“找到你了。”

不等林玄清反應過來,顧樓蘭的身體瞬間化作青煙,消失在了原地。

不、不對勁!

林玄清想到顧樓蘭剛才的狀態,蹙著眉連忙追了出去。

顧樓蘭的速度極快,如果不是一路他飛行過直接在地麵留下長長的一道深坑,他都找不到方向。

但越飛林玄清就越是感覺到了不對勁,這不是去中心大陸任何一個地方的方向,而是——已經飛出了中心大陸!

中心大陸哪怕再小,但懸浮在半空中的顧樓蘭在大陸麵前,也如同一點墨滴,顯得那麽渺小。

顧樓蘭雙手覆於胸前掐訣,無色的靈力如同風到處亂竄,漸漸如同刀刃褂的人生疼,擦過臉頰的時候,直接一道血跡出現。

風越來越大,傾鋪而出!

林玄清雙手遮於眼前,透過縫隙卻看到了眼前震撼人心的一幕。

在風中,一道道發光的線逐漸連在一起,越來越清晰林玄清看清處了那竟然是一個大陣,一那是一個巨大的足以籠罩整個中心大陸的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