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妁伸出手來扶她:“起來吧,起來說話。”

小蓮子站起來,依然不敢坐下,她盡力解釋著:“真的,義大人,請你相信我,陛下派奴婢前來侍侯,純粹是心疼大人,想讓大人多一個侍侯,並未交待奴婢另外的任務。也請大人相信,奴婢被指派給大人,以後大人就是奴婢的主子,一切都以大人為重。”

“可他是皇帝,所有人都要聽皇帝的。”義妁微笑著。

小蓮子沉吟片刻,緩緩說道:“不錯。陛下是天下人的皇帝,應該聽他的命令。可是,小蓮子敢保證,如果是對大人有害的命令,小蓮子一定不聽。”

義妁溫和地笑了,點了點頭,伸出手拉她坐下,促膝而談:“我明白了。其實,從這次事情就可以看出來,你所言非虛。危急關頭,最能考驗一個人。之前對你還有所懷疑,可是,通過這件事情,我算是相信你了。小蓮子,我必須要確認你的心意。跟著我,以後有可能會有更多的風風雨雨,又或許是連命都會丟了,因為我相信以後的我,也不會是一個太聽話的人,所以,你如果後悔,還來得及。我會找一個理由和陛下說,讓你回到陛下R 身邊侍侯。”

“不!”小蓮子連忙一拎裙角複跪下,哀求道,“不要讓我回去,小蓮子不想回去!”

“這是為何?難道因為這是陛下的命令,你怕你來不久就回去,陛下要疑心你侍侯不周嗎?”義妁問道。

小蓮子搖了搖頭:“不。不是。小蓮子說真心話,在這裏雖然沒有幾天,卻比之前好多了。雖說以後跟著大人也會有風風雨雨,但是跟在陛下的身邊,又豈能安全?都說伴君如伴虎,陛下喜怒無常,之前多少宮女太監隻因一點兒小疏忽就痛苦死去。那種懲罰方式,真的是連想一下都覺得十分恐怖。大人,你把我們當人看,還讓我們同桌吃飯,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你待人和藹親切,有個什麽頭疼腦熱的,你隨時都能注意到,把我們作親妹妹愛護。所以,不管風雨什麽時侯來,至少這段時間是安心的呀。”

義妁莞爾:“很好,小蓮子,你說得倒是挺實在的。起來吧,一同吃飯。”

早飯剛完畢,就聽到外麵傳報,常惠將軍求見。

義妁看了解憂一眼,解憂莫名害羞地低下了頭。義妁道:“讓他進來吧。”

常惠進來後,施禮見過,義妁也站了起來回禮:“今後有勞常惠將軍了。將軍用過早飯沒有,一起坐下來吃點吧。”

義妁雖然吃飽了,但桌子上的早點依舊還有不少。

常惠看了一下,拱手笑道:“多謝義大人。但是常惠已經一早用過早飯了。你們慢用。常惠是來轉告義大人陛下的旨意。陛下言,若崔府誌有丹心案嫌疑,今後領藥就不必從那邊的太醫院領了,桂宮也指派采買太醫出宮采購,國庫也會給桂宮撥銀子,用於采買使用。義大人可每月一報。有什麽事情,也可以給末將講,末將會替大人作主。”

義妁聽了,不禁也感歎劉徹考慮周全,心細如發。

因此對常惠道:“陛下旨意收到了,請常惠將軍代為謝陛下隆恩。”

“是。”常惠說著就退下了。

退下之前,還看了看解憂,嘴張了半張,似乎要說什麽,終於咽了回去。

待他退下後,義妁便取笑解憂:“常惠將軍欲語還休,真是像是要跟你說什麽話呢?”

“那也不關我的事,哼……”解憂佯怒,朝義妁努了努嘴,皺起了鼻子。

長安城西郊外的一家偏僻小客棧裏,東北角的一間小房間裏,衛驍凝神注視著對麵的男人。

那正是河東郡名醫鄭無空。衛驍的視線就像利箭似的,射得鄭無空十分慌亂。他終於支撐不住低嚷道:“好了,別再死盯著我了。好歹我們也相識一場,我已經懸崖勒馬了,還要我怎樣?”

衛驍終於舒緩了下神情,淡淡地挑了下劍眉,一付不以為然的神情:“幸虧你改了主意,否則,義妁怕是一輩子不原諒你。因為你去不去都一個樣,義妁在陛下心中的位置不一般,陛下輕而易舉原諒了她。若你去作證,也隻是徒勞當個壞人罷了。”

鄭無空沮喪地歎了一口氣:“我早知道義妁這孩子鬼靈精,從小到大,蘊兒跟她耍 心眼兒,從來都沒有耍贏過,我就知道這次也不例外,所以,我想了想,哄著他們快到長安城了,想了個辦法趕緊溜走,為的也是進宮和妁兒碰個麵,共同商議處理的辦法,或者直接告禦狀,反向作證,我是被逼的,是崔府誌劫持了玉奴,逼著我來作證……”

“等等……”衛驍突然腦子一個靈光閃現,伸出手臂道,“這個倒是一個好辦法。沒有想到陰差陽錯,陛下原諒了義妁,真相大白,義妁也不必再偽裝,反而是陛下幫著徹查當年冤案。如此一來,你這個法子倒可以用一用……”

“什麽法子?”鄭無空眨了眨眼睛,搖了搖手裏的羽毛扇。

時值盛夏,即便是夜裏,也悶熱得發慌。

“很簡單,我們不如將計就計,如今難點在於找不到崔府誌的罪證,時隔多年,怎麽找證據。那半卷《丹心奇錄》也不知道在不在,但是有一個人卻肯定在,那就是……”

“玉奴,”鄭無空用羽扇敲了下桌麵,接著道,“玉奴確實是被他帶走的,這隻能說明他做賊心虛。他讓我來作證,肯定原本是信心十足。原本想著我一為玉奴,二為蘊兒,一定會幫他。誰知道我臨門一腳卻溜了,他一定很慌張。誒,我現在唯一擔心的人是玉奴。我這麽做,等於是害慘了她,如果她有什麽意外,我一輩子心裏都不會安寧。”

衛驍安慰道:“你原本是為道義,我相信,他不敢。他若是真的害死了玉奴,光是這屍體要運出皇宮恐怕就難了,除非他在皇宮外有地方。但若是讓我們找到,他一定會死得更慘。”

衛驍說著,人已經站了起來,撂下豪言道:“你放心吧。玉奴,我替你找回來。你隻需要在這裏待著,等著我通知你的時侯,到陛下麵前作證就行了。”

鄭無空忍不住也站起來:“你確實有辦法嗎?對,聽義妁講,你是什麽大將軍,羽林軍也歸你管,那要找個失蹤人口,想必也不是什麽難事。不過,你們一定要快,否則,他們要是傷了玉奴,我就不出來作證了。”

衛驍無奈笑道:“大叔,麻煩你講點道理,又不是我們抓她的。要是玉奴真的被傷了,你更應該出麵作證,好報仇啊。”

“誒,好了,好了,快去找!我躲起來就是。”鄭無空趕緊催促衛驍。

衛驍道:“我會派幾個人暗中保護你,如果崔府誌敢派人暗殺你,那他們一定會出來救你。隻不過,你自己也要小心。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要小心他們暗中下毒之類的事情發生。你是名醫,飲食方麵一定要當心。也不要聽信任何人的話,除非是我親自請你進宮去。”

“好,聽你的。”鄭無空答允了下來。

之前聽到衛驍說事情經過,鄭無空也早就放下心來,至少義妁和鄭詩蘊都平安無事,唯一擔憂的是玉奴。

越是鄭無空不出麵,玉奴的安危越是讓人擔心。

衛驍離去之後,立刻傳騶力前來。他的手下幾乎都派出去了,牧寧去搞天象,蕭雲飛去江淮,常惠一直駐守桂宮,在身邊最得力的就是騶力。

因此,他讓騶力立刻暗令自己的東越暗衛們在長安城內尋找玉奴的下落,而皇宮中就由他親自尋找。同時,他將這個消息告知了劉徹以及義妁。

衛驍相信,劉徹英明睿智,他應該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說不定還能幫助他快點把玉奴找出來。

果然,當義妁得知玉奴的處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完全不顧一切跑去找劉徹時,劉徹也跟著緊張起來:“愛卿,你不必慌張,朕立刻派衛大將軍帶人四處尋找。隻要有人敢藏玉奴,一定讓他交出來。玉奴不會有事的。”

義妁搖了搖頭,跪在地上:“假若如此大肆搜捕,肯定打草驚蛇。橫豎一死,那人還會想,把玉奴滅口毀屍,或許還可博得一線生機。若是玉奴被找著,那肯定會指證他。所以,他不會冒這個險,現在必須要搶時間。陛下,請你立刻下令,讓張湯張大人去捉拿崔府誌。既然我師父指證,那他就有重大嫌疑,在這時侯,拚命置我於死地,很難與當年的案子撇清。所以,讓張湯大人直接去拿下他審問,才是正理。原本,就無須定罪就可以捉拿的。有人告發我,就捉拿我,那有人告發他,難道不用捉拿他麽?”

劉徹從這語氣裏聽出了忿忿難平的意思,連忙哄道:“你這是意難平呢。好,朕就為了你一碗水端平,令張湯去捉拿崔府誌,到廷尉司問案。”

“同時,必須還派衛大將軍搜查皇宮各個角落,隻有這樣子,才能及時找到人。”義妁又建議。

“好,雙管齊下。”劉徹爽快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