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鼓讖語之事,不僅攪和的晏修度日如年,更讓嚴諾惶恐不安起來。

她擔心的不僅僅是與晏修解除婚約之事。

兩人賜婚的聖旨是皇上親自下的,她頂著戰功被冊封襲爵之事,也是皇上親自下的聖旨。

她嚴諾可謂是被皇上親手捧起來的角色。

這會兒遇到了地鼓讖語之事,皇上若是下旨取消婚約,便是否認了皇上自己曾經頒布的旨意,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臉。

倘若皇上沒有下旨取消婚約,那句“修諾合,大祁亡”的讖語,不可能輕易就消停下去,否則最開始晏修就能平息了這場謠言。

可是隻要謠言沒有平息,她嚴諾的存在,就是皇上眼裏的一根刺。

即使謠言最終慢慢的平息下來,那句讖語的分量始終都會壓在皇上的心裏,隻要她真的與晏修成婚了,皇上總會在不經意間拿出來品一品。

所以她與晏修的婚事,大概率是不能成了。

可是僅僅隻是不成婚就能解決這件事嗎?

答案當然是不可能的。

這樣的讖語,對於大祁王朝所有的皇室成員而言,都是一根直直戳在心口裏的刺。

隻要嚴諾在他們麵前活著露麵一日,這根刺就永遠不可能被拔除。

不成婚,不代表兩人今後不會**。

誰讓所有人都知道,晏修就是認準了嚴諾,隻想與嚴諾共度一生呢?

所以最穩妥的法子,並不是讓兩人解除婚約,而是讓嚴諾從此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所以嚴諾的惶恐不安,是來自於等待皇上下旨,不知何時會讓她徹底的消失。

這日京城下了第一場冬雪。

嚴諾正在涼亭裏煮茶,就聽見院中木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

她眉眼間露出喜色,雖然並未望向木門那裏,可是一臉欣喜的在對麵添了一個空茶盞。

晏修走到她麵前時,嚴諾剛好拎著茶壺,正在往他麵前的空茶盞裏添茶水:

“我剛煮好的福茗茶,世子快來嚐嚐,小心燙。”

晏修默然的坐下,眉眼間滿是憔悴:

“一來就有剛煮好的茶水喝,我還真是好福氣。”

晏修微微抿了一口茶水,擱下茶盞,一改往日的大尾巴狼模樣,而是一臉肅靜深沉的望著嚴諾:

“我還記得第一次看清你模樣時,你好似一頭受了傷的小鹿,即惶恐又委屈害怕。”

“好像我是一頭咬傷了你的惡狼一般,你在我麵前瑟瑟發抖,又好想奮力抵抗離開我的掌控。”

“那時的我曾在心裏暗暗發誓,此生定要護你周全,讓你此生都能享受平安喜樂。”

嚴諾渾身一怔,望著晏修的眸光裏滿是驚駭。

這一世與晏修初見時,她可是大方且從容,不僅將中毒的晏修處置的遊刃有餘,更是沒有露出半分惶恐害怕之色。

嚴諾的心頭徐徐躁動起來,心髒撲通撲通、跳動的漸次狂躁不安,連著整個胸腔都回**著咚咚咚的心跳聲。

晏修依舊眉眼溫和,臉色沉靜:

“我記著那一年,我發動了整個兵馬司去尋你,可是任憑我如何搜尋、翻遍了整個京城,都沒能尋到你。”

“我一怒之下,就隨手殺了一個人。”

上一世的嚴諾剛被賣進醉春樓裏,因為總是逃走,所以被關在了地窖裏很長一段時間,自然誰都無法找到她。

可是,現在的晏修為何說出上一世的話?

難不成,麵前的晏修也是重生的?

嚴諾的心跳愈發肆意焦躁,連著整個胸腔都一起震顫起來。

一刹那間,她的喉頭好似被捏緊一般,幹澀的發不出一絲聲音。

晏修依舊溫潤的望著唇色早已慘白的嚴諾,眉眼間溢滿了溫情:

“等我再見到你時,你就變成了一個既能統兵退敵,又能日夜守在我身邊的巾幗女英雄。”

“我猜你一定經曆過很多,才會變成現下這副處變不驚、處置任何困境都能遊刃有餘的樣子。”

話音一頓,晏修的嘴角揚起,又恢複了往常一副笑盈盈的模樣:

“瞧我在你麵前慢悠悠的說了這麽多荒唐話,你依然還是一副冷靜從容的模樣,半點兒都不曾失了體麵。”

“可是夫人,既然我認定了你是我的夫人,不管你是否強大到可以獨當一麵,我都要護在你的前麵才是。”

“所以我接下來的話,夫人一定要仔細聽好。”

話音再一頓,晏修立刻麵露深沉,一臉如臨大敵的肅厲模樣:

“你不要做任何事,不管接下來皇上下了怎麽樣的旨意,你都不要反抗,隻管聽命照做便好。”

“剩下的所有事,全部交給我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