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在嚴諾的麵前,正兒八經的模樣不會超過三秒鍾。

若不是瞧他是皇上寵愛的世子、且又活不過幾年了。

嚴諾早就一巴掌拍死他了。

她深吸一口氣,一臉正色的問道:

“世子的差事已經很繁重了,倘若還要應付這種無關的瑣事,恐怕會讓世子身心俱疲。”

晏修一聽見嚴諾關心自己,心裏就不由得暢快淋漓起來,立時喜上眉梢的回道:

“夫人隻管把方玉之死的真相告訴方侍郎,剩下的事情都交給我便可。”

嚴諾瞧著晏修這般熱切自信的模樣,笑著應聲道:

“世子大義,我代方玉謝謝世子。”

晏修聽了這話,瞬時撥亂反正起來:

“別啊,我又不是為了方玉,我是為了讓夫人高興。”

雖然是一副貧嘴滑舌的腔調,但嚴諾有了晏修這般言之鑿鑿的支持,瞬時心裏也有了揭發真相的底氣。

可是如何把方玉之死的蹊蹺告訴方侍郎,是一件要好好謀劃的事情。

總不能直接找上門,一開口就對方侍郎說,你女兒是被人謀殺的,不是自盡。

那方侍郎自然就會問,證據在哪裏呢?

甚至張右相又會添上一句,小人詭計多端,意欲挑撥離間。

所以真話不能明著講。

嚴諾百轉千回的斟酌了整整一夜,覺得還是應當借江舒的手一用。

第二日。

嚴諾正打算差人給江舒送請帖,徐敏居然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

徐敏一見到嚴諾,撲上來就是一陣梨花帶雨的抹眼淚。

嚴諾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這個小丫頭片子,何時才能放過自己?

嚴諾靜靜的欣賞著徐敏哭了一通,等她捋順了氣兒,才悠然問道:

“是哪位欺負了你?說出來,我幫你分析分析。”

其實嚴諾心裏想的是,這丫頭指不定又跑到哪裏去作妖,結果被人收拾了,現下跑來她這裏求安慰了。

誰料徐敏緩了緩聲氣兒,哽咽著說出了一句話:

“嚴沁死了。”

說完又繼續抹起了眼淚。

嚴諾其實早就料想到,嚴沁擋了周隱攀附長公主的路,周隱自然不會讓嚴沁活的太久。

可這話說的太突然,讓她猛然間也有些應接不暇。

嚴諾立在原地怔愣一瞬,努力平緩了心神才想明白,周隱為何這麽快就動手了。

因為現下右相府沒了大奶奶。

此時再多了一個嚴沁過世的消息,壓根不會激起一丁點兒的浪花。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放在右相府這樁八卦事上。

在婆婆過壽的時候,大兒媳婦居然自盡了。

一聽就能讓人忍不住的去臆想,這裏麵究竟藏了多少醃臢隱晦的秘聞八卦。

這完全是工於心計的周隱能夠做出來的事。

就是嚇壞了這個小丫頭片子。

這丫頭恐怕以為嚴沁的死,與自己也脫不了關係。

嚴諾瞧著麵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徐敏,隨口安慰了一句:

“死了就死了吧,人都是會死的。”

這安慰的,還不如不安慰。

徐敏一聽這話,哭的愈發難過了,斷斷續續的抽泣道:

“可我沒想她死……”

“我就是想教訓她……誰讓她散布我的謠言……我就是想讓她……吃吃同樣的苦頭……”

“她怎麽……怎麽就死了……”

那你去她靈堂哭啊。

在這裏哭個什麽勁兒。

嚴諾軟語安慰道:

“是她的婢女沒照顧好她,這事與你無關,你不要哭了。”

徐敏唰的一下抬起了淚眼,委屈吧啦的嗚咽道:

“真的?你怎麽知道?”

嚴諾一臉肯定的回道:

“你想想啊,若是因為落水身亡,早就斷氣了,何必等到今天?”

“如今是盛夏,落個水又不會留下頑疾,回家休養兩天就沒事了,怎麽會身亡呢?”

“定是她平日苛待下人,這會兒因為落水身體弱了些、得了傷寒,下人乘機不願細心照料,所以就一命嗚呼了。”

“她這是報應,與你無關。”

話鋒一轉,順帶教育了起來:

“所以你以後對待身邊的下人,一定要溫和一些,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對下人寬容些,下人自然也會更忠心一些。”

徐敏吸了吸鼻子,哭嚎的架勢果然消散了下去。

她自己拿帕子擦了擦眼淚,用濃濃的鼻音回道:

“你說的有些道理,若真的是因為落水身亡,早就一命嗚呼了。”

“我與她從前關係很好,她忽然就沒了,我也是亂了分寸。”

“一時之間難免就胡思亂想了起來。”

這哪是亂了分寸、胡思亂想,明明就是來求心安的。

想從旁人的口中,聽到為自己開罪的話而已。

嚴諾也不揭穿她的小心思,隻要不是來找茬兒的就行。

便繼續配合她:

“我瞧你也是因為心中掛念她,才會一時之間心神大亂的,快擦擦眼淚吧。”

嚴諾忙活了好一會兒,終於把徐敏安慰妥當、打發走了。

徐敏剛走沒多久,嚴諾心裏念叨的人,居然登門拜訪了。

江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