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幻境？”
千南看到地上的痕跡了，很正常的拖拽痕跡和腳印，有大有小並不突兀。
“不是幻境！”那個修士有些激動，“你看看我們的傷，疼痛感能把人拉出幻境的！”
他們傷勢都很重，沒道理都痛成這個樣子了還在幻覺裏。
“確實，從他們的傷口來看，都不是自己傷的，更像是妖獸的爪子。”
但也排除不了是他們陷入幻境中才被妖獸傷到的可能。
大部分幻境疼痛感確實能破除，但這裏是魂主空間。
淩念傾沒糾結這個，“大陸上是什麽情況，你們怎麽都到了這裏？”
“大陸上……異魂突襲，它們數量不多但是極強，人成片成片的死，地獄一樣。聯盟迅速阻止防禦，異魂離開就進了這裏。”
“星朝損失嚴重，我們沒想追的，一股極大的吸力傳來，就都到這裏了。”
“那其他人呢？”
“這裏很大，除了一同被吸進來的，都分散在了不同的地方。”
隻有一個宗門待在一處的可能性大一些。
淩念傾微微頷首，“我還不能送你們出去，現在我們要去找其他人，你們是留在這裏還是跟著一起走？”
萬一是格蘭族的手筆，那詭異莫測的傳播方式，讓他們出去就是散播傳染源。
況且，她現在要保持自己的實力巔峰。
幾個人猶豫了一下，他們回頭看著布滿詭異痕跡的土地，深深的恐懼扼住了喉嚨，“不，我們不回去了。”
離中心處越近，那些看不見的東西就越強大，他們回去就是送死。
“你們也別去了，現在找到離開的辦法，沒準還能活下來。”
千南恨鐵不成鋼，“那以後呢？星朝大陸所有活人都在這裏，若是都死了，星域拿什麽抵抗異魂？”
背水一戰還能找到一點活路，退卻就真的完了，兩世都沒鬥過異魂的話，別說是淩念傾，他都要有陰影了，就算光陰神族能再回溯一遍時光，他們都沒有勇氣再來一次了。
“人在才有希望，咱們都死了才是真的什麽都完了！”
“進程一下被拉得這麽快，我們根本適應不了！現在對上魂主就是找死！”
他話雖沒明說，意思卻很明了了，誰把進程拉快的？淩念傾。
她兩次釜底抽薪一樣的謀劃，直接打破了異魂徐徐圖之的意圖，讓它們不得不鋌而走險，直接對星朝出手，才有了這次血洗。
千南有些暴躁，剛要破口大罵被淩念傾拽住了，“想留就留在這吧，咱們走。”
身後的人已經變成小黑點了，千南一口氣堵在胸口裏，依舊沒順過來。
放在上一世，這會人族劣勢，沒有人有能力扭轉的話重蹈覆轍隻是時間問題，現在因為淩念傾劣勢的變成了異魂，居然有人反過來指責淩念傾？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有人會這樣想，比喉嚨裏塞了兩團紙還讓他覺得窒息。
“他的話你別往心裏去，其實我們……”他們都是愧對她的，等一切結束後負荊請罪引頸自刎都不為過。
“其實大部分人都是他們這樣的想法。”淩念傾淡淡地道，眼裏沒有多少情緒，“我知道，你沒必要解釋。”
隻要災難降臨到頭上，那必然是有人有錯的，其他大陸的人可能不會這樣想，但是首當其衝的星朝必然會覺得她就是罪魁禍首。
千南急了，“沒有！”
事實擺在眼前，他百口莫辯，隻道：“每一個有良知的人，都會永遠銘記你。”
“但願。”淩念傾扯了扯嘴角，答道。
無形的生靈他們沒看到，重傷的弟子卻遇到了不少，跟第一波人說辭相同，做法也大差不差。
全都沒選擇跟著他們，暴躁一點的對淩念傾惡語相向，含蓄的眼裏也有埋怨。
千南臉色越來越黑，都有了為什麽他們沒死在無形怪物手裏的想法。
也越來越不敢看淩念傾的臉色。
淩念傾的一切若是換他來承受，他估計早就崩潰了，千方百計步步為營保下了大半個星域換來的卻是這些，換誰都接受不了吧。
下一批人已經看到身影了，就在千南猶豫要不要先下手為強的時候，淩念傾忽然開口，“你知道為什麽無形怪物沒有攻擊我們嗎？”
他們遇到了不下十批人，各個被無形生靈追的屁滾尿流，隻有他們像是過客一般，看著他們掙紮的痛苦醜惡的嘴臉。
千南一怔。
下一瞬，還沒到麵前的人消失，眼前像是撕下了一層透明的薄膜一樣，場景還是那個場景，隻是身上多了很多傷。
確實在幻境，不過不是那些人，而是他們。
“喲，醒啦。”
聲音從旁邊響起，“比我預計的慢一些，看到什麽了？”
時笙一道時間之力揮過來，他們身上的疼痛感消失，千南看著四周，“你什麽時候來的，我們進入幻境多久了？”
周圍背對著他們圍了一圈的人，他們身上散發著神秘的力量，他雖然看不到，能感覺無形生靈應該在大量死亡，隻有少部分進入了圈內。
“快一個時辰了。”
千南含糊了時笙的問題，“沒遇到什麽，情況如何了？”
他不想再讓淩念傾聽一遍那樣的話了，即使她表現得毫無異常。
“這些無形的東西越靠近中心力量越強，你們在幻境中移動了很久，若不是我們，你們現在都成骷髏了。”
他們可是用力量消滅它們一點一點挪過來的，乍看到有人悍不畏死地走過來嚇了一跳，看到人是淩念傾後更是差點心髒驟停。
按說這些幻境根本困不住淩念傾才對。
“也就是說魂主在空間的中心？”
看來幻境中大部分信息都是對的，這裏也隻有光陰神族的人，其他宗門應該分散在了空間各處。
他們正前方一個黑袍老人收手，神秘的力量收攏進他體內，“天主。”
光陰神族太上長老，如今族中的最強者。
淩念傾頷首，“好久不見。”
太上長老聲音嘶啞，臉上溝壑縱橫，透著一股生命快要走到盡頭的死氣沉沉，“難為你還願意跟我打招呼，這個給你。”
他手心裏是一塊墨黑色的玉，“這玉已被時間之力蘊養了數萬年，緊要關頭可以保命。”
他預測到今日自己必死無疑，她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自己留著吧，若是兩個神族全部滅絕，星域就真的沒人守護了。”
老者眼裏滑下兩行淚，“藍蝶帝女，務必珍重。”
可能比遠古還要遠古，星域是有兩支神族的，他們蹤跡不定，生來的職責就是守護，兩族人數都很少，在一次浩劫中，藍蝶神族幾乎全軍覆沒，活下來的血脈鮮有純淨的。
這一神族就此沒落，把自己放逐出了神族行列，直到不知過了多久淩念傾出生。
這是最有可能複興藍蝶神族的人，也是最有可能保住星域的人。
她肩上的何止是星域。
時笙聽得一頭霧水，半晌眼裏閃過恍然，看著淩念傾的眼神更加複雜。
誰選她都是有理由的，隻有她自己不得不按照這條路走下去，因為她別無選擇。
神火平地而起，爬過山崗漫過湖泊，燒向了不知名的遠方。
看不見的怪物好像在哀嚎，光陰神族的族人收回力量，一個個跟淩念傾打過招呼後退到了太上長老身後。
他們依舊會被攻擊，但數量少了很多，已經不致命了。
有萬世神火在不必擔心力量問題，淩念傾沒有留手的打算，挑釁似的神火鋪滿了整個空間。
恐懼絕望的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差點喜極而泣。
“他們在那！”
在這裏能量波動十分受限，都近在眼前了他們居然才察覺到有戰鬥。
近二十個出手就是各種惡心蟲子的格蘭族殺傷力極強，隻有群戰才能拖住他們的步伐，修士卻在成片成片的倒，幾隻異魂也被攔住了，剩下的都跟一個隻有人形大小但力量極其強悍的灰色團子戰鬥。
魂主。
他抵擋住了時光回溯，兩世光陰他雖然依舊沒有突破天命境進入鴻蒙，但實力卻早已經達到了天命境的極限。
他們一到來，兩方自動停手，站到了兩側。
楚灼塵看著淩念傾，拳頭捏的死緊。
她還是來了。
他帶著人最先進入空間，直奔這裏而來，他若是用點極端法子，能跟魂主同歸於盡也說不定。
這樣，是不是也算他在既定的一條路上走出了一個岔口？
哪成想，這個岔路剛拐出去，就又被拉回了主路上。
淩念傾一一掃過去，不止有朱雀主蓬羽霽，連畢方蛇都來了，她遙遙朝淩念傾挑了挑眉毛，還是那副姿態。
月闕城，東禹之巔，千尋閣，逐日光洞，瀾峪沼坻，甚至還有夏侯族的身影，全來了，一個不少。
她目光微微在楚灼塵臉上停頓了一下，最後落到了魂主身上，“這麽多年了還沒突破那一步，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楚灼塵受了很重的傷，臉上帶著血痕，奇怪的是居然不怎麽狼狽。
“涅槃境，還是剛剛突破的，你還沒有上一世的修為呢，跟我整整差了兩個大境界，你覺得自己有勝算嗎？”
它確實是打算等自己突破天命再行動，奈何淩念傾動手的太快了，不過也不礙事，等它把星朝的人都殺了，剩下的不攻自破，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既然我能成功一次，也能成功第二次。”
魂主被戳了痛處，“那一次你可沒殺死我。”
若不是淩念傾，光陰神族根本沒有發動失控回溯的機會！這一世它最先下達的命令就是除掉淩念傾，那群廢物東西，卻依舊讓淩念傾走到了它眼前。
幸好死了，省得它出手。
“所以這一次，一定能成功。”她一字一頓，十分篤定。
魂主臉色微變，“上！”
言靈之力這力量的可怕之處就在於言靈，在她自己篤信的情況下，戰鬥力直接翻倍。
看來那些幻境根本沒對她造成影響。
格蘭族剛要乘勝追擊，被光陰神族攔住了去路，聯盟的主攻手對抗其他異魂，剩下的迎上了魂主。
“跳梁小醜。”
天命鏡的盡頭沒人知道是什麽，但他們從未覺得自己和死亡這樣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