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曆經千年的因緣
飽暖思**欲。
雖然和萬成所想象的事情發展有些不同，這句話用的地方也不怎麽正確，但變化的的確確是開始的了。
村子從一開始的幾塊木頭，到現在能夠容納上千人的樣子，這中間經過了好幾代人的努力。而現在最年輕的一代人，可以自給自足了。
他們在附近打獵，收集動物的皮毛。他們去深山裏采藥，然後把草藥帶回去。然後，他們帶著這些戰利品，去了最近的一個小城鎮。
在山坡的另一邊，萬成的視線的盡頭，有一個小城鎮。城鎮不是很大，但卻實打實的有著城牆，有著各種店麵，有著不少的人流量。
村子和城鎮之間的互通開始了。
保守的村民們依舊像他們的父母輩那樣，上山砍柴，又或者是在自家附近種田，聊以生計。
而那些敢於進取的村民，他們不甘心一輩子就窩在這個小山村裏麵，便帶上僅有的行李，走了一大段的山路，去了最近的城鎮裏麵謀求生計。
那些出去的人裏麵，有些則是傳回了死亡的訊息，而更有一些，則是衣錦還鄉，帶著在村民眼裏幾乎已經是數不盡的財帛回到了村裏，做起了地主老爺。
即便那些不上不下的人，客死他鄉的人遠遠要比衣錦還鄉的人多的多，但年輕的村民眼裏看到的隻有後一種人。
然後，村子開始改變了。
看到這種改變，萬成不由得笑了。因為他想到一件事情，一件從剛剛進到這個世界，然後呆呆看著電腦屏幕聊天的時候，就相當在意。隨後卻被他慢慢放下的事情。
現在終於應驗了，他當時並沒有說出來的那個想法。
萬成很想拍桌子大喊一聲荒唐，但卻找不到任何能說的上是荒唐的理由。充其量，這隻能算是一個充滿美麗的誤會罷了。
隻不過誤會的兩方。一方是人。一方是鬼。
萬成歎了口氣，接下去的情節。他已經能猜到了。
天朝從有曆史到現在，所講究的一向是士農工商的階級製度。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但事實確實。排在第一位的士高高在上，和天子共治天下，他們的言論幾乎是無所不能、無所不容的。
排在第二位的農，卻一天到晚倍受欺辱，甚至連最基本的活下去都顯得困難。
倒數第二位的工，被官老爺們，讀書的大老爺們稱之為“奇技**巧”。一向都是被人看不起的份。
最末位的商，即便商場磕磕碰碰，稅收層層疊疊，在官老爺麵前唯唯諾諾。但事實上他們卻過的是錦衣玉食的生活。至少，一名正常的商人是不愁吃喝住的。
所以，讀書就成了出頭的日子。
以上是天朝曆史上的現象，同樣的，萬成所在的這個小山村，也同樣有著這種現象。
懷揣著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美夢，村子裏設下了私塾，年輕的村民們朝九晚五的苦讀四書五經，渴望得一功名，然後能夠當上官，風風光光的回家。
……這種事情很常見，但萬成隻是在這種現象出現的第一時間，就找到了這一次的兩個主人公。
萬成甚至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男的被他稱作書生，是村裏私塾中讀書最好的那個人。而另一個，則是從小和書生家中訂了娃娃親的女孩兒。
之後的事情甚至可以不用敘述，所有活在現代的人幾乎都能猜出接下來發生什麽事。
書生家境貧寒，女孩兒家境殷實。
書生苦讀詩書，女孩兒紅袖添香。
書生進京趕考，女孩兒翹首以待。
書生一去不回，女孩兒孤老終身。
百年的事情，萬成隻用了半個小時左右就已經看完了，他的實現從未離開過那女孩兒。並非女孩兒如何如何天香國色，卻是因為她的眼中有抹不開的孤獨。
望著書生的背影，女孩眼中是抹不開的情誼。
聽到書生的高中，女孩眼中是抹不開的歡欣。
得知書生的嬌妻，女孩眼中是抹不開的悲戚。
明白書生的永別，女孩眼中是抹不開的孤寂。
這是一個至情至性的女孩，她眼中的每一種情感，全都是到了極限的。
極限的情、極限的喜、極限的悲、極限的孤。每一種眼神都能夠讓萬成即便隻是呆在她的身邊，不去看她，都能夠清晰的體會到其中的感情。
極限的情緒，意味的就是極限的執念。
而極限的執念，讓女孩在亡故後心中始終放不下，徘徊在世間。
女孩兒是二十二歲那年去世的。那個時候，正好從城裏傳來書生和天賜嬌妻完婚的消息。她的名字並不叫秦香蓮，但她卻有著無數人都不能夠理解的感情。
所以，女孩兒留了下來，徘徊在村裏，等著書生的歸來。
哪怕是已經知道書生永遠不會回來，她也要等。
哪怕等到的是書生蒼老物理的鬼魂，她也要等。
哪怕付出永恒的時間，哪怕在見到他後被地府判下極刑，她也要等。
女孩就這樣等在了村裏，等在了時間裏，等在了萬成的視線裏。
之後的事情萬成根本就沒有再關注。她被女孩眼中從來沒有改變過的堅定給觸動了。
萬成並沒有喜歡上這個女孩兒，但是卻走不脫她毫不猶豫的氣場。萬成的眼神從她化為永遠的靈魂便停留在她的身上，她的眼中，她的情感裏。
……直到，時過境遷。
一波又一波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死了。
直到那位打下了天下，整個天朝進入了現代……實打實的現代，又是虛幻的現代。
雖然有著和現實世界一模一樣的相同的科技，但卻不是萬成心中所熟知的那一片天地。
這裏，隻是餘輝生活的世界而已。
萬成突然忍不住笑了。他竟然感覺到了孤獨……為什麽？
他沒有來得及想通，因為這裏的小山村變成了城市開發地帶，村子變成了樓房。
公寓被建了起來，住戶也都被拉了進來。
女孩兒的眼神中透漏著迷惑，千年的堅持，另她的執著隻存留於堅持，而無心去觀察其他的事物。她不知道周圍這些奇怪的東西是怎麽來的，也不知道地上快速奔跑的鐵罐頭是什麽東西……但她還在等著書生。
……突然間，女孩兒的眼睛瞪大了，流出了淚水。
他回來了！
他回來了！！
前所未有的喜悅充斥滿了女孩兒的內心。她看到他拖著一個箱子走進了公寓的某一個房間，她不由自主的就跟了進去。
看著他熟悉的眼臉，女孩兒忍不住伸手拂過他的臉龐。
……女孩兒的手，傳了過去。
她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夠和書生再呆在一起了。他是人，她是鬼。人鬼殊途，相見尚且困難無比，又談何互守終身？
同樣是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竟然有著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如果她願意的話，可以輕輕一揮手就讓書生從人變成魂。
但她舍不得。
她知道書生是想要活下去的。因為她看到書生一直在看書。雖然書裏的內容她一點都看不懂，但她也不在意。女孩兒猜想，可能他……是想要再考科舉吧。
女孩兒自然不知道她身上的力量是來自千年不自覺的修煉。所謂修煉，並非像裏的那樣，按照某一種功法練出這樣那樣的東西來。
人的修煉是知百態，魂的修煉是駐執念。變成鬼的女孩兒，隻要有著不灰飛煙滅的執念，就相當於在無時不刻的修煉了。
……但即便有著修為，女孩兒從來沒有想過要出現在他的麵前，或者是讓他的生活進行改變。因為女孩兒怕他會討厭她這樣的做法。
所以女孩兒隻是做了一個選擇——靜靜的守候在他的身邊。
……直到有一天。
女孩兒發現，不知道為什麽，書生周圍的隔離陰陽的那一抹屏障竟然變得脆弱了，她隻要用以前一半的力量，就能夠把他永遠的留在自己身邊。
雖然等候書生的千年，女孩兒毫不在意。但眼睜睜的看著書生二十幾年，卻讓女孩兒有些等不下去了。
她幾乎快要控製不住自己出手的欲望，隻能勉強控製著。
直到她發現，書生……不，餘輝把代表他的名字，改成了“我也是鬼”。
她以為，自己的存在被她感覺到了。
她以為，千年後書生終於想見自己了。
她以為……
萬成毫無意外的笑了笑。
從他看到那個書生的第一眼起，就已經知道結局了——書生的臉，和餘輝的一模一樣。
天知道這是因為什麽。不管是經曆了千年的因緣，又或者是美麗的巧合，這一切都和萬成沒關係了。
因為在他享受了一把先知先覺的待遇之後，很快他就發現接下來的事情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並沒有如同他想象的那樣，自己倒地然後眼一閉一睜，重新回到那個房間裏……不，這麽說可能有些問題。
現在的情況，卻是相當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