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數據人心（終章）
而就在張信即將逃不掉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崔雨柔的長相和他之前見到的並不一樣。再聯想到先前搜集到的資料，他才明白過來，眼前這個家夥，隻是當時萬成所經曆過的鬼圖中的，崔雨柔的母親。
也正是這一點的發現，才徹底的讓他想到了逝這個字。
那之後的過程不多贅述，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的文婆婆再一次保護住了張信，然後在文婆婆的刻意引領下，找到了被困在夢境之中的亞秋並救出。期間，張信讓文婆婆嚐試一下能不能送自己出去幫助萬成，卻被告知力量不夠，便寫了血書送出了一張小紙片。
而文婆婆的身份，並非是萬成曾經經曆過的鬼圖中的那樣邪惡的人，也不是單純的善心大發想要保護他們。這中間的緣由過於複雜，連張信都還沒有搞懂，不過他卻知道這又和鬼圖的影響力脫不了幹係。
總而言之，種種跡象來看，現在的文婆婆則是如同網遊之中那個交付最終任務的npc。
“我一開始還以為，這裏麵到底有什麽錯綜複雜的東西……沒想到隻是從一開始就想錯了方向。把一個善良陣營的npc當成邪惡陣營的boss，這任務當然做不下去了。”坐在地上的張信根本閑不下來，便開始發表感歎。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整個事件看起來雖然詭異非常，但卻並不是毫無痕跡的。相反，留下來的痕跡比任何一次都要多。隻是，因為思考思路從一開始就錯誤，才導致了變得越來越複雜，越來越迷離。
“小信信，你對萬成沒信心嗎？”一旁聽著的亞秋卻知道，張信現在的心裏底氣並不是那麽足。畢竟……萬成的能力再強，知道的，也已經太晚了啊……
“……我相信那個家夥。那個家夥瘋起來……可是比我還要瘋的多啊。”張信擺弄了一會兒手機。突然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
“恕我直言，你的同伴……可能堅持不下去。”文婆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了口告訴張信。作為同類，他知道當崔雨柔和亞秋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到底會有多麽恐怖。
然而。文婆婆想象中兩人的反應並沒有出現。沒有恐慌，沒有驚懼，沒有害怕，沒有癲狂。他們隻是笑了笑，對視了一眼。
救命的稻草已經扔出去了。那個叫做萬成的瘋子，是絕對不會放過它的。
……
萬成不停地喘息著。
周圍是一片赤紅的世界，隻有灰黑色的岩石才給這鮮血的世界添了另一種顏色，但卻顯得更加詭異，更加的……充滿殺戮。
從開始遭遇恐怖事件到現在，萬成從來沒有受過這麽嚴重的傷。
他的左邊眼眶已經空了。裏麵是一團模糊的血肉。除此之外……看不見任何東西。眼眶汩汩的向外流淌著鮮血，順著臉頰，融在了衣領上，滴在了地上，滲進了岩石之中。
他的左手臂也斷掉了半截。斷掉的地方。上麵趴著一隻巨大的蜘蛛，這隻蜘蛛用自己的腹部堵住了他手臂的斷口。雖然看似止住了鮮血，但萬成卻知道，這隻無論如何都甩不掉的，該死的，渾身長滿絨毛的巨大蜘蛛，正在一點一點的吸食著自己的血液。無論他用什麽方法都如同寄生蟲一樣。甩脫不開。
萬成的衣服已經碎裂了，化成布條勉強的遮在了身上。不，並不是碎裂的，而是被萬成自己給扯開的。每隔一段時間，他身體裏的血液就會像爆炸一樣，不受控製的急速沸騰。然後轟然炸裂。伴隨的不僅僅是劇痛，還有仿佛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被燒灼的無比痛苦。
他不能不把衣服撕開，而每一次撕開衣服，都要伴隨著皮肉被掀起的劇痛，冒出一身的冷汗。
萬成的一條小腿。已經被一根巨大的骨頭給插對穿了，鮮血順著骨頭流了出來，散發著微微的黑色光芒。
是的，黑色。萬成知道，這根骨頭並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他感覺得到，在那骨頭上，有著密密麻麻的蟲子，正在順著骨頭，向著他的傷口，朝著他的血液裏，身體裏麵拚了民的吞噬啃咬，使勁的鑽著。就好像……要吃掉他的每一滴血，每一塊肉，用難以言喻的痛苦折磨他的靈魂。
他的全身上下都在劇痛，無時不刻的痛，極其劇烈的痛，連站立，連呼吸，連思考都仿佛在不停的抽搐一般。
萬成勉強的站立在了原地。
而他的對麵，則是一臉戲謔笑容的“亞秋”。雖然容顏依舊絕色，依舊慵懶動人，但她的動作卻讓人遍體發寒。此刻的亞秋，正上下拋動這一顆圓圓的東西……從那上麵，鮮血向外流淌著，很快就流滿了亞秋白淨的手。
……隻是，那個東西，卻是一顆眼球——萬成的眼球。
被發現秘密的亞秋，用萬成根本來不及反應的速度，把他的眼珠硬生生的從眼眶裏摳挖了出來。若非萬成的本能反應使然，恐怕此時的萬成已經不止是受了這些傷，連大腦都要被挖走了罷。
隻是，站在萬成對麵的隻有亞秋，崔雨柔卻不見蹤影。
萬成依然沒有任何慶幸，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崔雨柔的動向了……不，或許還要算上對麵這個披著亞秋絕美的臉皮的那隻鬼。
當時的萬成被床頭櫃所吸引，正要去拉開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了亞秋的聲音。萬成在猝不及防之下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了出去，隻來得及隨手從床頭櫃裏抓了幾個什麽東西就眼前一黑，就到了現在這個詭異的地方。
並非穿越，也並非是什麽異次元的空間……這裏，是崔雨柔的腹中。
崔雨柔並不是人……但卻也不是鬼。萬成看了一眼早就被亞秋鋒利的指甲弄碎成零件的手機。若不是張信的短信及時發了過來，又有誰能夠想得到，這個詭異的地方竟然是崔雨柔的腹內，而崔雨柔……竟然就是這座小房子本身呢？
類似的事情萬成並不是沒有遇見過，在大概第三四個鬼圖和張儀倩、鄧雨原等人同行的時候，他就親身經曆過房屋本身的靈魂這件事了。
萬成沒有歎氣，他沒有那個能歎氣的閑工夫……甚至沒有那個能力。現在的他隻要動一動渾身就劇烈的疼痛。而從空洞的眼眶裏傳來的劇痛更甚，簡直要讓它昏迷過去一樣。
而亞秋……完好無損。
萬成從床頭櫃裏抓到的一把東西，分別是一枚簪子，一張照片。一本筆記本……和一隻不幸被捏死的小蜘蛛。
然而，在和亞秋對抗的時候，簪子被亞秋折斷，照片被亞秋撕裂……就連那隻蜘蛛的屍體，都被亞秋重新複活，現在指不定在萬成的那一處血管裏快活。
萬成知道，現在自己這種身體情況，隻要幾分鍾……他就必死。而且，即便他擊敗了亞秋，然後回到現實世界。萬一自己的身體沒有修複，那他能撐到上醫院麽？即便上了醫院，他就真的能活下去麽？
能好好活下去的幾率不足百分之零點一。
但他心中要活下去的信念卻是百分之兩百。
萬成不想束手待斃，隻要有半點希望，他就敢把自己的命給拚出去。更何況。張信的短信除了說明崔雨柔的本體之外，還有一句話。
可惜的是，萬成隻看到了兩個字：“心”“活”
但，雖然沒看清楚，但隻要這兩個字，就已經夠了！
他相信張信的推測，就如同張信相信他一般。隻要能堅持下去……就一定能夠活下來的。
如果萬成此時在小屋外的話。就可以發現，這棟房子根本就不在警察局，而是……陰鬼路！
它正位於它原本就在的，它應該就在的地方！
不過，萬成看不到這些。即便他看得到，也不會去在意——現在連活下來都相當困難了。還提什麽胡思亂想？
他僅僅的捏住了手中的筆記本。
根據他的推測，有一樣東西是可以製住亞秋的，而且那樣東西……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一定在床頭櫃裏！隻是……不知道是不是他手中的筆記本罷了。
亞秋拋上拋下的玩了一會兒眼珠，似乎是玩膩了。便把眼珠扔到地上，一腳踩爆了開來。萬成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快要痛到麻木的眼眶中傳來了爆炸的感覺。
突然間，亞秋似乎動了一下。
萬成沒有絲毫猶豫，用盡剩餘的全部力氣，向著旁邊猛的一躍，同時把手中的筆記本甩了出去！
下一刻，他的心口開了一個洞，而那本筆記本，也緊緊的被亞秋捏在了手裏。她掂了掂，嗤笑了一聲便把那筆記本給撕爛了。
萬成的手裏，已經沒有任何東西了。
饒是堅韌如他，也不免感覺到一陣絕望。絕望這個詞，從他進入鬼圖以來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因為他每一次都能夠險死還生，在最危難的時候找到破綻。
然而……亞秋實在是太強大了。
“怎麽了？絕望了嘛？”似乎是看穿了萬成的心理活動，亞秋並沒有衝上來殺死倒在地上的萬成，而是站在一邊用柔糯的聲音揶揄著他，仿佛是在貓捉老鼠一樣的戲弄。
“咳咳……”萬成猛的咳嗽了兩聲，一大口鮮血應聲而出。然而，他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笑容。並非他找到了什麽破綻，而是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這樣帶著驚慌死去。
哪怕是死……他也想要讓這亞秋殺他的時候充滿了不愉快。所以他要笑，笑的越開心，亞秋就會越不舒服。
“難道你不知道……咳咳，反……反派，都是死於……話多麽……咳咳。”萬成劇烈的咳嗽著，鮮血好似不要命的從嘴裏向外湧。但與他的狀態相反，他的話……卻足以讓任何一個對手勃然大怒。
然而，亞秋卻不在這任何一個之中。因為，她並不是人。
“我殺人……注重的可從來不會是過程呢。”亞秋嫵媚的舔了舔嘴唇，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到萬成的身邊。
……萬成雖然絕望過，但他卻沒有放棄。
不放棄等於百死一生，放棄等於十死無生……這，實際上隻是一個簡單的數學題罷了。
他一直在思考亞秋的破綻。不，應該說是在思考周圍不對勁的地方。
“撕拉。”
亞秋沒有準備留給萬成任何的思考時間。這是尖銳的指甲刺進萬成腹部的聲音。
“感覺不……咳……不錯。”萬成掙紮的挪動了一下。笑了幾聲。
“呲。”
這是亞秋滑向萬成的脖子，卻被他用手擋住的聲音。
……下一刻，萬成的手臂飛了出去。
亞秋的力量，用四個字來形容。那便是無堅不摧。萬成縱然被強化過，但他卻也隻是一般的血肉之軀。
然而，劇痛卻讓萬成的腦海裏多了一陣明悟……或者說，賭性。
他的腦海裏隻存在了一種可能性，一種極其荒唐的可能。他的賭，就在他那個胸口的小洞上……再加上張信的信息。
亞秋的速度萬成用肉眼根本無法反應過來，隻有本能才能勉強抗衡。在剛才扔出去筆記本的那一下的時候，萬成因為身體嚴重受損，他的本能已經降低到了一種無以複加的程度……也就是說，亞秋是絕對能夠一擊斃命的。
即便萬成動了一下。那也應該直接貫穿心髒……他同樣活不下去。
再想到一開始亞秋對他造成的傷。眼珠破裂、在血液中植入蟲子……卻始終沒有致命的地方。
萬成突然間瘋狂的大笑了起來，哪怕是因為過於劇烈的狂笑而讓一些血管再次炸裂也沒有停下。
亞秋詫異的後退了兩步。
萬成笑的更瘋狂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無論是眼前的亞秋，還是感應著這裏的文婆婆，都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她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瘋狂的人！
萬成瘋癲的大笑著。一點一點的爬了起來。劇痛？無所謂……他受到過的痛楚還少麽？
他舉起手，然後直接插進了自己在心口處被亞秋劃開的洞裏麵！那力道之大，連他自己的心髒都被狠狠的抓了一下。
萬成不知道要怎麽形容這種疼痛。但他已經瘋了……已經主動讓自己陷入了瘋癲了！
他一把抓住那顆正在跳動的自己的心髒，然後……活生生的，從血肉模糊的洞中，扯了出來！
整理者被強化過的身體，卻被他用在了這裏。
失去了心髒。再強悍的整理者也不可能活下去。萬成就這樣舉著心髒倒在了地上，而在他對麵的，是亞秋滿臉的憤恨……和恐懼。
伴隨著空間的震動，張信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的灰，看著滿臉不可置信的文婆婆和有些迷惑的亞秋。
“陰鬼路是陰鬼路。崔雨柔是崔雨柔。哪怕崔雨柔變成了那破房子，也和陰鬼路沒有半點關係。”張信聳了聳肩，破天荒的拍了拍亞秋的肩膀說道：“萬成已經死了，我們……”
亞秋一愣，打斷了張信的話：“萬成……死了！？”
張信點點頭：“沒錯。他的確死了。不過，卻不是真的死了，而是變成……多的我就不說了，等我們兩個出去，掌控了那個地方之後……再來迎接他吧。畢竟那個家夥可還是滿頭霧水呢。”
亞秋雖然也並沒怎麽聽懂張信賣的關子，但還是隨著張信，走到了文婆婆開辟出來的空間之中。
……
萬成感覺到自己仿佛是睡了很長很長的一覺。
不過還好，能夠感覺自己睡了一覺，就代表自己已經醒來了。
萬成迷迷糊糊的回想起先前的所有經曆，下意識的活動了一下身體。
原本千瘡百孔的身體已經完全回複了，無論是斷掉的手臂還是被挖掉的眼眶，都已經完好無損，就好像是遊戲中的治愈術一樣。
萬成不由得苦笑了一聲，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做出挖開自己的心髒，來和崔雨柔取得聯絡的瘋狂行動。這種行動的成功率，甚至不足百分之一。
好在，他最終還是成功了。
直到這時，萬成才有心思去觀察他現在所在的房間。
這是一個讓人一眼就覺得自己身處未來科幻空間的房間。他的身後是一個巨大的屏幕，而屏幕上則是一些無法辨識的代碼。除此之外，這個房間除了一扇不知道用什麽材料製成的門之外就沒有任何東西了。
就在這是，門後麵突然傳來了一陣聲音。
“申請進入人，正在掃描中……掃描完畢，掌控者亞秋，首席參謀長張信，歡迎您的到來。”
萬成愣了愣。
門開了，站在麵前的，赫然便是許久不見的張信和亞秋。而此刻的兩人身上卻是穿著古怪的衣服。
“你們……”萬成剛要開口，卻被亞秋打斷了。
“我給你看個東西，你就全明白了……沒想到張信這個變態早就想到了這種事情。”亞秋一邊說著，一邊白了一眼張信，走到屏幕前指點了幾下。
隨著界麵漸漸的清晰明了，萬成整個人都呆住了。
“嘀……嘀……識別身份中……鑒定身份為掌控者亞秋，權限解鎖完畢。”
“歡迎您進入遊戲：地獄鬼圖。”
“哥們兒，別發呆了。”張信一把摟住了萬成：“我們三個呢，也算是從npc華麗的逆襲到了遊戲外麵，就像是貞子從電視機裏爬出來一樣的解放了。所以啊……”
張信還沒說完，萬成就一巴掌把張信的手拍掉了。
“一個掌控者，一個首席智囊，你們給我留了什麽位置？”萬成似笑非笑的看著兩人。
兩人對視一眼。連鬼圖這種東西都經曆過的萬成，又怎麽可能會被自己隻是一個npc而嚇到呢？畢竟……不管是人還是原住民，隻要有自己的思想，自己就是這世界的中心。
“行啦，給你個將軍玩兒玩兒？不過也不知道你會不會指揮未來軍隊。”亞秋笑著搖搖手。
“不過……”萬成當仁不讓的就接受了：“還得先把我們的那些個同伴給弄出來。”
“然後，我們的旅途，就要從征服鬼，變成征服未來了啊。”
“不過……”張信笑了笑：“首先還要保證……未來也不會有鬼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