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要相信誰?
鄧雨原醒來了。
他發現,自己在一個充斥著塵埃的古老房間裏。而且,不是他熟悉的鬼宅。
四周的磚牆,比起東方古代,更像是歐洲中世紀的城堡,不僅磚牆如此,這個小房子裏的擺設也是如此。
他身處的房間並不大,隻有半個教室大小,卻異常詭異。
鄧雨原躺在房間正中間,而四周則是擺滿了蠟燭。
蠟燭緊貼著牆壁,形成了一道“燭牆”。
他嗤笑一聲,站起身來。對於鬼,他並不害怕。
或許是因為四麵八方都有蠟燭的原因,他的影子隻能在他的腳底下悲鳴著。永無出頭之日,這是影子,和鄧雨原的感覺。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了這個房間的唯一出口。
出口是一扇門。能找得到的原因很簡單,隻有這扇門沒有被蠟燭給擋住。
鄧雨原不禁抓了抓頭發,從心底冒出來一股寒氣。
他想到了進鬼圖之前一個著名作家的作品《門》。而這扇門,就好像在特地歡迎他的進入一樣,門的另一邊……他不知道有什麽東西。對於未知的恐懼,比有形的鬼更加可怕。他站在原地不知道做了多少個深呼吸,幾乎把門後麵可能會出現的所有東西都想了一遍,來保證自己真正碰到的時候,不會如此的驚慌失措。
鄧雨原一步步的挪了過去。
他的手放在了門把手上,卻始終不敢擰動。
門把手傳來了詭異的徹骨冰涼,讓他又猶豫了一下。
算了,既然都已經這樣了,那就出去吧。
他暗暗下定決心的時候,門把手轉動了——
不是他!是門後麵的東西!它……要進來了。鄧雨原先前的冷靜已經被擊碎了一半,事情出乎意料的發展讓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淡定下來。
他想要抽身後退,卻發現自己的手就好像被吸附在門把手上一樣,根本無法移動。
鄧雨原知道,這並不是門把手的魔力,而是自己的恐懼,讓自己連動都不能動。
他抬頭,看著門的上方。
詭異的燭光竟然變成了一句話。
——歡迎回來。
歡迎……回來……指的是什麽……
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再次驚恐的發現,不,是感覺到,自己的影子,就好像站在自己身後一樣,隨時準備扼住他的脖子。
他的脖子傳來一陣涼氣。
隻是幻覺……隻是幻覺……
他隻能這樣拚命的安慰自己。然而,在鬼圖這個世界,有鬼,才是最正常的地方。
門開了。
緩緩的,向著鄧雨原的反方向打開著。
他情不自禁的跟著門把手的移動,上前了一步,看起來,就好像是他自己推開的一樣。隻有他自己知道,這並不是他的傑作。
我就要死了……
鄧雨原突然變得無比的冷靜。在真正認為自己必死的那一刻,人總是會冷靜的。現在的他就是如此。腦子裏就像走馬燈一樣……
不,他什麽都想不起來。
他的記憶,隻有進入拚圖世界之後,進入這個該死的鬼圖,然後再進入宅子。
停止到了人頭衝過來的那一刻。
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的拚圖擋住了人頭,然後,它消逝不見了。
再之後,自己就沒有意識了。想不起來自己是為何而來的,想不起來這裏是哪裏,更想不起來“那個人”的記憶。說實話,這點記憶,已經夠他回味到死亡了。
……
“喂,鄧雨原,你醒啦?”張儀倩剛想開門,卻發現門把手有些詭異的自己轉動起來了。一驚之下,卻想到有可能是裏麵的鄧雨原醒了過來,索性直接開門。當然,她的另外一隻手,還是拿著拚圖的。
果不其然,張儀倩開門之後,看見了鄧雨原驚訝的表情。
“原來是你們……嚇了我一跳。”鄧雨原用手蹭了蹭臉頰,看到張儀倩和她身後的萬成張信兩人,抱怨道。
不過也是,任誰突然到了一個詭異的房間裏,然後剛要開門的時候門把手自己轉動起來了,怎麽想都絕對想不到開門的是自己的熟人吧。
張儀倩有些抱歉的嘿嘿一笑,隨即轉頭繼續去和萬成聊天了。
於是,鄧雨原受到了雙重打擊。唔,張儀倩的馬尾在他的臉上抽了一下。雖然不痛,但勝在措不及防。
“對了,這裏是哪?”鄧雨原問道。張信三人所在的房間也是一個類似於中世紀古堡的房間,和外麵的古宅風格並不相同。這不禁讓鄧雨原懷疑,他們難道已經出了該死的鬼宅?
萬成看出了鄧雨原的想法,苦笑道:“這裏還是該死的宅子裏麵,隻不過……怎麽說呢,應該是在一個密道一樣的地方裏吧。”
他拿過張信遞給他的兩張紙條,交給鄧雨原,說道:“不過好歹,我們在這裏還是有所收獲的。在你醒來之前我們一直在討論這兩張紙條的問題。你也看看吧。”
鄧雨原有些疑惑的看著手裏的紙條。
我張信,將會和五個軀幹……形成這個鬼圖的生路……當我們的隊伍齊聚在客廳的棺木時,萬成,你就會知道我的真正身份。
燭光將會照耀軀幹,顯現真形。將會燃燒軀幹,探出生路……當客廳的棺木被烈火摧殘時,你們將會知道這個古宅中的秘密。
這就是兩張紙條的內容,卻讓鄧雨原看出了一身冷汗。
很明顯,這兩張紙條是不同的“人”所留,因此內容都是相反的。
然而,第一張紙條裏所說的更加讓人可怖。倘若張信早在那一次鬼圖中死去的話,那麽,一直和他們為伍的竟然是……
第二張紙條卻讓他們燒了將要找到的軀幹。倘若……軀幹是他們的唯一生路的話,這樣一來,不就變成了自尋死路嗎?
“我大概明白為什麽你們要討論這麽久了。”鄧雨原帶著一絲同情看著萬成。作為這個隊伍目前的領隊,萬成將要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那張信怎麽看?”鄧雨原把紙條還給萬成。
張信也是苦笑一聲,同時給鄧雨原豎了個中指。“所謂的思維變慢,在我這裏就是提不起思考的力氣。不代表我變成了傻子,想講我壞話最好還是等我不在的時候吧。”
他的苦笑突然變得有些奇怪。
“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那個什麽東西,用我的名字留言。而且好像跟萬成很熟的樣子。總之按照第一張紙條,把我幹掉再把屍體找到,放到棺材裏,你們就能活。第二張紙條就是燒完軀體,我們就能知道宅子的秘密,我們就能活。”張信隨口把兩張紙條的內容簡單的說了一遍,然後又把問題扔給萬成。
空氣中頓時沉寂了下來。
剛想開口的張儀倩也意識到了。張信和鄧雨原的目光全都盯著萬成,而萬成也少見的額頭開始冒汗了。
如果張信是假的……如果張信是真的……如果紙條是假的……如果紙條是真的……
這個念頭一遍又一遍的在萬成腦海裏反複,他也不停的推測著可能出現的事情。但可能畢竟隻是可能,如果不選擇,就絕對不會知道怎麽做。
而且,第一張有張信和他的名字,這在以前的鬼圖裏是沒有出現過的,看起來的可能性更加大……
究竟要怎麽做……
突然,萬成笑了。
“你們要陪我送個死嗎?”萬成戲謔的看著三人。
“上麵都把我寫死了,我哪介意。”張信掛起了他的招牌笑容。
“讚成送死~”張儀倩拖著長音。
“我是個隨大流的家夥。”鄧雨原幹脆坐了下來。
“那我們就去燒軀幹吧。不過不知道哪個一團能不能燒就是了。”萬成聳聳肩,他根本不在意死活,他隻知道,在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張信是假的之前,張信就是他的隊友。
“等等……”鄧雨原突然開口阻止。
看著其餘三人的眼光齊刷刷的盯到了他的身上,鄧雨原打了個激靈,忙道:“我想到了一些別的東西。”
估計怕被三人圍毆,鄧雨原沒再賣關子,趕緊說道:“你們想,有沒有可能,這兩張紙條都有一部分是真的?”
萬成愣了愣,他先前根本沒想過這種可能。
“你想,如果第一張紙條的‘張信是假的’這個消息是假的,而收集軀幹這個消息是真的;第二張紙條燒毀軀幹是假的,燒毀棺材是真的,那這麽一想,我們的任務流程應該變成先去找到所有軀幹,然後把他們全部都放到棺材裏,然後再燒毀,這樣是不是變得更加合理了?”
鄧雨原看著三人都若有所思的表情,繼續說道:“首先,那個人頭已經被轟成渣了,然後變成了一坨東西在棺材裏,而我們都沒事,這就說明找到軀幹,激活,消滅這個流程是正確的,消滅之後就相當於收集了軀幹,相對應的在棺材裏就會出現這部分的軀幹,然後可能是等到軀幹全部收集齊之後,棺材的防禦就會變弱,然後這個時候就能一把火燒了。你們看怎麽樣?”
他的滔滔不絕顯然主導了三人的思想。萬成細細一想,這種方法比無論遵守哪一張紙條的可能性都更大,因為鬼圖很少會規規矩矩的給你線索讓你去解謎的。
看來能經曆這些鬼圖的,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沒人發現,就在鄧雨原提出決定不殺死張信的時候,張信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