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失算,再算。
慘白色的蠟燭燃燒著,劃過一道弧線,掉在了棺材裏,這是萬成全力一擲的結果。
鬼的動作停下來了,人的動作也停下來了。
鬼呆呆的看著棺材,人也呆呆的看著棺材。
從他們進來開始,蠟燭就一直在不停的燃燒,直到剛才,蠟燭連一點都沒有變短。但當蠟燭被萬成扔進了棺材裏之後,隻用了幾秒鍾,就化作了一灘蠟油。
火光在上麵隱隱閃爍,仿佛在跳舞一樣。
血紅色的棺材板和亮紅色的焰,交織到了一起,竟然讓人感覺有些詭異的美感。哦,或許不僅是人,鬼也是這麽覺得的。
但是棺材裏麵還有鬼的肢體,難道它不會感覺到灼燒的感覺嗎?
鬼呆呆的看著棺材,人把視線轉到了鬼的身上。
這時候他們才發現,鬼並不是沒有感覺,也不是呆呆的,而是一種隻有痛到了極點反而發不出聲音的樣子。
雖然鬼從和他們見麵到現在好像沒發出過什麽聲音,但是一般來看,鬼的出場,不是都會自帶嬰兒哭聲、女人哭聲或者轟隆嚇你一跳聲之類的嗎。
總之,鬼是痛的不能動了。
萬成當然不能再閑著,眼看蠟油一點點的燃燒殆盡,幹脆一股腦的又從牆上扒了些許下來,瘋狂的往棺材裏扔。
本來蠟油隻是一小灘,被萬成這麽一折騰,直接就鋪滿了棺材的底部。
這下可好,血紅的棺材,豔紅的蠟油,亮紅的火焰,三種不一樣的紅交雜在了一起。不僅沒恐怖的感覺,反而顯得異常美麗。
畢竟,按照他們的設想,這把漸漸吞沒棺材的火,是送他們出鬼圖的標準才對。
萬成走了過來,和張信、張儀倩站在一並排,一起欣賞著火焰。如果不是沒條件,恐怕他們還能做出搬個小板凳,拿桶爆米花的事情來。
沒有人去管那個可憐的鬼,因為他必死無疑了。
當然了,作為整理者,基本的警惕心還是有的,萬成總會時不時的向旁邊看一眼。每一次都看到鬼的黑氣在慢慢的減弱,身體好像重新開始分崩離析一樣。
原諒萬成這個語文水平不高的家夥吧。他看到的樣子,其實是鬼的屍體,就像被五馬分屍一樣,重新拉開,變成了一塊塊。
隻不過也許因為棺材還沒燒完,鬼的分裂速度比較慢罷了。
火勢出人意料的越來越大,鬼還在原地,人已經忍不住往後退了好幾步了。
一邊在燒,鬼也一邊在分裂。
當張儀倩還在為可能要過鬼圖開心的時候,萬成和張信,眉頭都皺了起來。
這火,燒的完嗎?
他們沒發現什麽不正常的地方,隻是都隱隱的覺得,這火已經燒了將近五分鍾了,旁邊的鬼也已經分裂了五分鍾。現在的鬼已經變得和組成之前一樣了,一個腦袋兩條手,一個身體兩條腿。全都分散的落了一地。
照道理來說,鬼都沒了,鬼圖應該過了。然而,這火還是燒掉特別旺。火還在蠟燭上的時候,顯得要死不活的,但是當萬成把所有蠟燭都丟進去之後,一瞬間就變成了熊熊烈火,連熊都能給燒熊了。
這棺材連一點要變成灰的趨勢都沒有。
事情似乎變得有些麻煩了,萬成敏銳的看到,燒了這麽一會兒之後,棺材板不僅沒有變黑,而且比原先更加紅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本來這裏麵,是涇渭分明的三種紅色,現在三個紅色都好像融為一體了。
“看那裏!”就在兩個高智商的家夥研究著有關火的問題的時候,馬尾辮……不對,張儀倩卻叫了起來,有些一驚一乍,差點把沉思的萬成嚇了一跳。
他沒好氣的順著張儀倩的眼神看過去,入目的情景讓他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眼睛,再看,再揉。
散落一地的肢體,竟然就那麽詭異的,開始蠕動了起來。
萬成掏出拚圖板對準那幾坨東西,一旦它們要再組合起來,就立馬用拚圖打散。
接下去的發展不知道是好是壞,總之是出乎了萬成的意料。
一坨坨的殘肢(其實也就隻有六坨)在萬成眼皮子底下,向著棺材慢慢的挪去。這個動作讓萬成稍微有些不妙的預感,但在他出手之前,才猛然驚覺到,自己三人的拚圖,全都在冷卻的狀態。
張信和張儀倩的拚圖剛剛才用過,自己的在逃過來的時候也用過了。到現在這麽點時間,滿打滿算也不過就一刻鍾而已。
話雖如此,誰都沒動。
跑,是絕對跑不過的。
向棺材挪的是殘肢,而不是一個完整的鬼,這個現象也讓萬成很容易就聯想到了一件糟糕的事——等一下如果再出來鬼的話,很可能就是六個了。
倘若恐怖和興奮靠的是同一根神經傳輸的話,那萬成現在這根神經,就快要達到超負荷的水準了。
一隻鬼就可以把自己這麽幾個人,弄到這幅田地,倘若出來的鬼真的是六隻的話,那豈不是分分鍾就要死在這?
但換句話說,同樣都是這點東西,如果出來六隻鬼的話,那就說不定……鬼的力量也被均分六份。要是這麽看的話,自己等人說不定還有逃出去的希望。
萬成和張信對了一眼,沒說話,點了點頭。
留下一個馬尾辮夾在他們視線的中間。張儀倩的眼神一直死死的盯著那口棺材,倘若一有什麽異動,她就可以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如果說,鬼的分解技能點滿點出乎萬成意料的話,那麽,接下來發生的他想看到又不想看到的事情,則是在他的預料之中了。
不過與其說是六隻鬼,還不說是六個人,從火焰裏爬了出來。有漂亮的女人,也有俊美的男人,甚至還有個侏儒。
萬成搖搖頭,剛想嘲笑一下這鬼的品味,眼神卻掃到了那群鬼人裏麵最後爬出來的一個。
陳寒和鄧雨原。
萬成沒有說話,他明白這個時候,他曾經的隊友從火堆裏麵出來的意義何在。突然想到張儀倩可能承受不了這個事實,卻發現她已經一臉平靜了。倒是先前他毫不擔心的張信,竟然一反常態的死死攥著拳頭,就好像要捏死仇人一樣用力,萬成甚至可以聽見從他嘴裏發出來的咬牙聲。
他意識到了。
這些人裏麵他沒見過的,一定是張信從前的隊友。他們以前應該也經曆過一個類似的任務,死去的人就變成了軀體。而等他們進來之後,再加害他們。
張信的隊友應該是被這個活祭宅的本地鬼幹掉的,陳寒和鄧雨原,自然是被張信的隊友幹掉的。然後,他們就替代了張信永世沉淪的隊友,變成了軀體,直到現在,他們就準備向著張信和他現在的隊友,出手了。
他很想上去和他們敘敘舊,隻可惜他們不是人。
他很想上去親自幹掉他們,隻可惜他隻是個人。
無論張信的心裏活動有多麽的複雜,在鬼麵前,他這個鬼圖奉孝也隻有跑路的份了。隻不過,他內心角落一絲不知名的感情被點燃了,就好像房間裏縈繞著棺材的火一樣,越燒越烈。
這絲感情是伏筆,是後話,是命運的交代,但那又如何?我知道你們到那時,能記住這一小句的,能有幾個呢。
萬成記不住,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
他現在在思考的,是另外的事情。
雖然,看起來這六個鬼人,出現的時候氣勢洶洶,有幾個身上還燒著,但他們的速度異常的慢。可能是個假象,但的確目前為止,都隻是如同喪屍一般的行走速度。
如果隻是這樣的話,他們在逃跑的過程中,順便找找路、解解謎,不成問題。萬成不怕看得到的威脅,隻怕隱藏著的危險。
而且,萬成有一件事到現在都想不明白。
如果,鬼要他們死,很簡單。這六個人行走的時候不發出一絲聲音,連腳步聲、喘息聲都沒有。如果鬼把火弄滅了,那麽他們根本就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要讓六個人慢慢過來,他們必死無疑。
萬成就是因為這個而奇怪。
為什麽鬼不那麽做?是想要玩弄他們呢……還是鬼,根本不能?
他的思維泛開了,就好像大海起浪了一樣,一波一波的靈感把萬成砸向了真相。蠟燭給他們提供照明,蠟燭的火能燒棺材,之前蠟燭的火還能直接燒了軀體。
無論怎麽想,蠟燭都是他們的好幫手。
萬成在想,張信也沒閑著。
他比萬成知道的更多一些,在被誤導去尋找軀體的時候,他曾接受過莫名出現的幫助。再加上這個時候,陳寒死之前說的兩個字“聽這”,答案呼之欲出。
他們沒選擇跑,因為都隱隱摸索到了真相。
尤其是在萬成也想到了陳寒說的那兩個字之後。
倘若真是如此的話,那麽,這個鬼圖的秘密就沒得跑了。
這一次的馬尾辮站在萬成和張信的身後。她再一次的看到了兩個人對視一眼之後,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雖然張儀倩對有了兩個好隊友也感到比較高興,但每一次她引以自豪的智謀總會慢兩人一排,這讓她就又感到不高興了。
女人不高興了,男人就有罪受了。
張信絕對不會想到,自己無意之間的一個動作,讓他的某某某恐懼症,又再度惡化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