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梅大師

祭祀之禮從古流傳至今,大致分為三類,祭天神,祭地祗,祭人鬼。又因各地風俗數千年來,湧現出各種形式的祭祀。起初隻是活祭和牲祭,隻為敬神拜祖。之後更是出現過恐怖殘忍的活人祭。

“鬼祭”就是從中分離出的一種祭祀之法。聽過的人很少,知道祭祀過程的人就更加罕見了,就算是如今驅鬼人一行中,懂得鬼祭的人也是屈指可數。皆是一些前輩老古董。梅大師正是其中一人。隻是他不曾傳授“鬼祭”給李龍和武鍾毅二人。這種祭祀大違人和,失陰陽之德,用者大多不得好死。

武鍾毅也隻是懷疑,畢竟從當時的情況來分析,女鬼的舉動很像是在用自身在經行某種祭祀。也是因為想到這點,他才抱著張雨佳急忙逃出了那處詭異恐怖的異度空間,如果真的是鬼祭,他可就不敢保證能帶著張雨佳安全的走出那片空間。

有關鬼祭的猜測讓李龍深深的皺起了眉頭。“麻煩了”他喃喃低語,坐倒在桌旁的椅子上,籠著手,雙眼有些出神的望著門外。

客廳裏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要不然.........”良久,回過神來的李龍試探的問了句武鍾毅;“打電話問問師傅吧?”

話剛剛說出來李龍有些後悔了,師弟武鍾毅的性格他又怎麽不了解,當年的那件事一直橫在他的心口。雖然武鍾毅答應了他,等這件事結束和他回去一趟,但是現在卻要讓他提前打電話去請教師傅問題。以他的脾性想必是不會答應的。

武鍾毅呆了半晌,卻在李龍驚訝的目光中輕輕點頭。算是同意了他的辦法。

他心中確實是非常不願意聯係梅大師的,當年女友慘死。他施展驅鬼術殺人後,帶著女友的魂魄找上了梅大師。希望他幫忙超度輪回,他不願見到女友沉淪到枉死地獄,不斷重複的自殺。

梅大師拒絕了,並且趕走了他們。從走出梅大師家門那一刻,來自同行的追殺就已經開始展開了。就這樣他帶著女友的魂魄浪跡各地,期間他遭受到十多次阻殺,每次逃脫之後都是全身傷痕,其中有三次他出手殺掉了對方。

死掉的三人裏麵有位高人弟子,那是和梅大師一個輩分的前輩。徒弟的死惹怒了他,這位年紀近七十的前輩親自出手。在一個天氣陰沉細雨迷蒙的日子裏,被同行尊稱王師的前輩,截住了逃亡二年多的武鍾毅。

王師很謹慎,帶上了他馴養的鬼獸。武鍾毅能逃過這麽多次阻殺,並且能殺死他最得意的徒弟,可見他的實力手段如何高明。這一戰具體的經過沒有人知道,王師吐血而歸閉門謝客,隻稱武鍾毅已死。一些驅鬼人找到他們大戰的地點。卻已經沒有了任何痕跡,隻是空氣中殘留的濃厚陰氣,都快要將這裏變成鬼蜮一般。

拿著手機按下熟悉的號碼,將手機送到耳邊,聽者彩鈴聲武鍾毅的眼神開始飄忽。

他和王師大戰之後隻是身受重傷,他被王師打落一處懸崖。危機關頭是他的背後靈舍身相救,落地的刹那看著消散的背後靈,精疲力歇的武鍾毅終究還是昏迷了過去。

再醒來時,他已經身處異地。在那裏見到了墨靈,並且達成了一份協議。

“喂.哪位?”

手機裏傳來熟悉的蒼老聲音,有些低沉。武鍾毅閉上眼,腦中不自覺的浮現出,一位皮膚白皙的蒼發老者,趟坐在太師椅上接聽手機的樣子。

“我.......”武鍾毅有些迷茫,三十多年後再次和梅大師聯係,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李龍曾和他解釋過那日梅大師趕走他的原因,正是因為得知有數位驅鬼人已經前來他的住處圍堵武鍾毅。身為僅存的幾位德高望重的前輩之一,他不願出手擒拿武鍾毅就可以看出是如何的態度。

隻是人有力窮時,驅鬼屠戮兩家人的滔天禍事,就算是他也沒有辦法在繼續護短了。

“我還好.....在李哥這裏。”回答著老人的問題,從老人的語氣中可以聽出來,他主動打過去電話,讓老人很開心。一旁的李龍轉過頭,他的眼睛有些發紅,三十年了,梅大師自從那日趕走武鍾毅後,已經整整三十年沒有這麽開心過。

“有些事想要請教你。”聊了半響,武鍾毅收拾了心情。現在不是說瑣事的時候,他將張雨佳遇到的事以及自己的猜測都說給了梅大師。

這一通電話足足有一個多小時,掛了手機他臉色輕鬆了許多。這一次的通話不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解開了師徒兩三十多年的心結。

李龍心中噓唏不已,他很清楚若不是為了張雨佳,這個倔強的師弟還不知道要拖到什麽時候才肯打出這通電話。揉了揉有些酸脹的眼睛,李龍開口問;“師傅怎麽說?”

“應該不是真正的鬼祭。”伸手拖住下巴,武鍾毅的眼神逐漸淩厲起來,“那幕後之人可能隻掌握了一些鬼祭的手段,事情沒有我們想的那麽糟糕。”

“呼.......這就好。”鬼祭的厲害李龍自然清楚,但凡這種違天損陰德的手段變化出來的東西,都會是極其凶猛殘忍的。到時候就不僅僅隻是張雨佳有事了,怕是整個盧縣都要不得安寧的。

“當先要弄清楚的就那是女鬼為什麽要纏上雨佳。”武鍾毅的手指在下巴上來回磨蹭,雙目微眯眼中精光閃現。“或許有什麽地方被忽視了。”

兩人又談了會,最後還是決定等張雨佳醒來後,在詳細詢問她一些細節。

李龍去找他的兩名弟子了,他的名聲如今在這一帶被傳的很出神。自然就會有許多人找上門來。他外出的時間裏,都是他的兩個徒弟在照看著道觀,現在好不容易有點時間,正好去看看他兩個徒弟是否已經能夠能獨當一麵。

武鍾毅回到了張雨佳熟睡的房間,靠著椅子坐下來沒多久,就感覺一陣陣眩暈感襲來,從晚上七點開始,他撞了車又強進強出異度空間。現在放鬆下來整個人都沒了力氣,斜靠在椅子上就這樣迷糊的睡著了。

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當他醒來後看向床時,張雨佳依然還在熟睡,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扭了扭脖子。走到床前,望著提心吊膽一個多月的憔悴臉頰,這張麵孔曾經是那麽的熟悉親密。想要伸手撫摸又怕驚醒她。

武鍾毅提醒著自己,張雨佳已經沒有了上一世的記憶。而且她前世的身份萬萬是不能暴露的。

走出房外輕輕關上屋門,在這裏他不擔心會有鬼物來騷擾雨佳,道觀中有陣法護持,是李龍當初建造時設在地基上的。

來到前廳看到正有一位婦人握著李龍的手,滿臉的淚痕。婦人看上去四十幾許,但看她兩鬢的花白想來生活的並不如意。婦人眼窩微微凹陷,眼眶有些發青。目中帶血絲臉色蒼白。隻是隨意看了眼武鍾毅就明白,這婦人家中怕是有些不幹淨的東西。

“這張符你拿回家貼在臥室。”李龍的小徒弟藍月坐在他身旁一張八角桌後,從一邊拿出張符籙遞給婦人,又取出毛筆蘸上朱砂,隨手拿過來一張黃紙亂畫了一通,吹了幾口氣等墨水晾幹後,拿起八角桌上的一支白色陶瓷瓶,到出些細白粉末,折疊包好遞給婦人說;“融入半碗水喝下,靈符拿到屋外大門燒掉。然後就沒事了。”

看著感恩戴德離開的婦人,武鍾毅撇了撇嘴。其實藍月給出的三樣的東西中,隻有第一件那道符籙是管用的。但是現在人的心裏就是這樣,簡單就能解決的問題他們反而不願意相信。藍月畫的符真的是隨手亂塗上去的,那些細白粉末也隻是些葡萄糖而已。

搖著頭笑著走向一旁,李龍的大徒弟正在給人算卦。據李龍說這個大徒弟五歲就走失了家人,小娃娃在盧縣流浪的三天,餓昏在街邊,被路過的李龍抱了回來。

他命理缺水便被取名北水,北水自小跟在李龍身後,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得到個木魚,整日抱在懷裏玩耍。後來被同齡的玩伴取了個“木魚”的外號,一些前來找李龍幫忙的外地人,聽到別人一會北水一會木魚的叫他,以為他就叫北水木魚,結果到了上學年齡,竟然被同學們也都叫成了北水木魚。

李龍站在藍月身側,背著手,臉上笑眯眯的聽著他給人起卦。見到武鍾毅來了前殿,他拍拍了藍月的肩膀,轉身走了過去。

“怎麽樣,他們兩個還行吧。”有些得意晃著腦袋,李龍笑著說;“這兩小子比起我當年也不差多少了。”

“嗬嗬.....”武鍾毅也笑了,李哥還是老樣子,三十多年了一點都沒變,心裏藏不住事兒,什麽都表現在臉上了。剛剛準備誇獎幾句,就聽到道觀外一陣嘈雜的喧鬧聲。兩人對視一眼,並肩走了出去。

大門外一群人擁擠著走來,人群中兩名男子抬著一副擔架。當李龍和武鍾毅看到擔架上躺著的女人時,兩人臉色刷的一下瞬間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