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西方,那山勢如一道雪龍伏地,蜿蜒綿亙,背鰭成峰。

當中一道摩雲接天之柱聳然高立,吳逸身掠疾風,遊到了那萬丈高峰的背後之處,如他鳳目所見,在繁星一般密布的靈體遊**之中,看見了在那山壁之上有一點亮得異乎尋常的靈光。

吳逸飛身離近,更仔細看時,終於看到了那一點靈光中的廬山真麵目。

那團不同於周遭或者沿途路上吳逸所見的大小飄靈,靈光之色晶瑩刺眼,好似閃爍的冰淩。而被靈光包覆之中的,是一片吳逸鳳目勉強能看得出來青碧色的……

芭蕉葉。

“這也太小了……”吳逸湊近了些看,都生怕呼出來的氣將這根孤零零生長於山壁縫上的一枚靈葉吹跑。

這道靈光雖耀眼,但藏於裏頭之葉卻隻有一片杏葉大小,吳逸抬頭望了一眼天上,發現除了九日懸天以外,這群山之上的天空居然也有一片月輪隱隱,照映下方,而這裏的天空,比起吳逸飛來之處的履真宮附近,天色似乎也晦暗不少,雖不能說是完全的黑夜,至少也能算是暮色將臨。

這就是《涅槃經》上所說的太陰之精葉嗎?

吳逸在看到真經中所載此條時,已經將相關事項默默記在心裏,用手小心翼翼地輕撚在這一團太陰精葉的根接之處,暗運玄氣相護,隻輕一用力,便將那道靈葉連根拔出。

他雙手裹著一團玄氣,將靈葉包覆在內,身子悠悠落在那天柱下旁的一側峰頭上時,安靜寧神二司也一道雲光頃刻趕到了這裏。看到吳逸手上護住的太陰之精葉時,也都不住點頭道:“不錯,不錯,一來是造化所至,天地生成,二來是你運氣好,能在這天柱之所找到太陰之精葉,隻要加以煆煉,必然能成就一件靈寶。”

吳逸雙手凝氣,護著這團精葉落地,將它小心地插在了地上一側矮土丘上,這裏毗鄰天柱巨峰,又遠離日光,是個溫養法寶的好地方。

“好了,接下來……”

吳逸輕緩了一口氣,又想著真經上的溫養之訣,默運內丹,口中吐出一道丹火,在那團靈葉的周圍燒做了一個火圈包圍。

以丹火滋養靈葉,是溫養法寶的第一步,吳逸接下來隻要等到那靈葉發生變化,就能進行下一步行動了。

他回頭高望那座天柱之峰,如此巍峨,不知道那上頭還有多少像這樣的靈寶雛形存在,要是有個什麽仙藤之類,自己能摘下來一個葫蘆叫人名號收著玩,那以後豈不是無往不利?

安靜寧神二司道:“溫養靈寶之功急切不得,你且先回外麵去吧,等到外頭明日晚上,你差不多就能再進來,你且先回外麵去吧,等到外頭明日晚上,你差不多就能再進來了。”

吳逸聽到此言,也站起來才將目光從靈草上移開,向兩位道:“就這樣放著,任靈葉在這荒山上,不會有什麽意外嗎?”

在拿到靈葉前他本來還無此擔憂,但當靈葉真正到了手上,他又覺得這東西實在是太小的,很容易出事。

安靜寧神二司道:“這片世界如今連個活物都還沒生出來,你就這樣放上千年也不會出事的。”

也罷,既然兩位大神都如此說了,吳逸也就稍微放下了心,眼睛一閉,就準備意識遁回肉身。

“等等。”

忽聽的兩人叫喚,吳逸睜眼問道:“還有啥事?”

安靜寧神二司道:“大聖尊有令,讓你下次來時帶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吳逸有些意外,自己這聖尊師傅閉關就閉關,居然還能讓自己帶東西?

“一本叫《西遊釋厄傳》的書。”

結果安靜寧神二司一說出來,吳逸頓時喉嚨咽了一陣口水,有些尷尬地笑道:“她老人家閉關也看這種市井人家看的閑書啊?”

兩司吏道:“大聖尊說這是你寫的,她調氣閑暇偶爾也想看一兩眼。”

吳逸糾正道:“不是我寫,是我說別人寫。”

總之,答應了這一層要求後,吳逸就意識遁走天外,回到了現實中自己的肉身。

天未全亮,雞鳴已至,吳逸睡覺的華陽居內,一道平淡的聲音說道:“說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黃繡此時已經身上穿回了一身褻衣,正是雲雨初歇,鬢亂垂肩,眉宇肩羞色未褪,和綠綺都老老實實地屈膝坐在床榻上,她們的對麵,是已經起了身的吳逸。

從吳逸意識遁回清濁世界裏時,他還沒有立刻起身,是因為感覺到兩個姑娘都正依偎著自己,也就仍保持著閉目之姿,直到察覺到她們悠悠醒轉,穿衣的索索聲,想要偷偷離開後,他才立刻睜眼起身。

現在黃繡和綠綺都已經徹底醒來,現下都一副羞赧低首之態,不敢直視吳逸的目光。

他歎道:“雖然我知道你們兩個向來做事出人意表,但再離譜,也不會隨便拿自己身子開玩笑吧?”

淚滴如珠,落在皺亂的床榻褥上,暈作一團珠花,先是黃繡嬌軀微微抖顫,啜泣著道:“我們……我們本來隻是想沐浴更衣完逗你一下,才讓你買了這幾種花和香露,結果,結果沒想到這方子藥力刺激那麽厲害,我們……”

吳逸沒好氣叉著腰道:“你們要逗就逗,為什麽要用這種奇怪的方子?”

綠綺這時也是淚眶熒熒,眸藏明珠:“這方子是姐姐告訴我們的,她說用這個方子洗完澡可以和我們體質相激,發出奇香,結果不知道怎麽回事這藥力這麽猛,我們洗完澡後就……就……”

她越說臉頰越是埋得越低,終究是再不能說下去。

“哪個姐姐?”吳逸實在不大相信紅綃或者青纓她們會想出這種方法來耍人。

黃繡道:“是……是紫織姐姐。”

吳逸聽罷頓時一拍腦門,得,差點忘了七姐妹裏還有這麽個家夥。如果是她想出的主意,那倒是說的通了……

現在吳逸在盤絲七仙姑裏算來算去,也隻有這位排行第五,精擅煉毒用藥的,還跟自己有些仇隙未解,他輕歎一口氣道:“能不能換她出來,讓我跟她說說話?”

黃繡和綠綺齊齊搖頭,眸光淚光更如星輝:“她一直躲在房子裏不肯出來,我們七姐妹要是誰不肯出來,另外的人也是沒有辦法逼出來的。”

吳逸對這回答也在意料之中,他隻得仰天一陣長歎。

看來要算賬也隻能等到以後了。

而黃繡一下子抓住他的手,泣聲道:“你不要趕我們走好不好?我們知道錯了,以後你不喜歡的事,我們不做了。”

吳逸被她們這副楚楚動人的模樣看得心弦再動,不由得趕緊微微挪開眼神,笑道:“我沒有說討厭你們啊,隻是這種事,你們答應我,不是兩情相悅的人,是絕對絕對不能輕易做的,別說你們活了幾百歲,就是凡世間一個普通的女兒家也知道這個道理。”

綠綺咬著下唇瓣,眼角滑下一行珠淚來:“那你喜歡我們嗎?”

吳逸望著這個七姐妹裏最末的妹妹,又想到了一覺醒轉之前,她那副愁愁切切的婉轉嬌姿,心中驀然間柔情忽起,湊近前捧著她的臉頰輕輕吻去了她一顆淚珠,說道:“細說起來,我們認識的時間也沒多久,要說比起紅綃,青纓她們,那當然是還差一點點……”

“不過呢……”

吳逸看著手捧綠綺那張嬌嫩玉顏,笑道:“我要是不喜歡,早在昨夜就已經跑了。”

黃繡也難以抑製心中柔情,一下子從旁撲到吳逸懷裏,嚶嚶之聲不絕如線。

吳逸看見窗外天將明,也沒有了再胡鬧地心思,但又仍然不想起得太早,於是也伸出手將黃繡擁住道:“你們既然說對不起,那就該有道歉的心意,這樣吧,黃繡姐姐,我現在想聽個小曲兒,你就給我唱個曲兒怎麽樣?”

兩女聞言,先是微微一愣,但轉眼之間就都破涕為笑。

吳逸就這樣躺在榻上,頭枕著黃繡的柔膝,在窗外日色漸白之際,靜靜聽著來自她檀口輕吐而出的悠悠歌吟。

在詞唱聲中,另一邊的綠綺也小鳥依人地伏在吳逸懷中,帶著一二分小女子的機俏,用手指輕輕扣擊著吳逸的胸膛,應和詞曲之奏。

一詞唱罷,吳逸對黃繡的歌喉又有了個新的認識,這一曲雖是古詞,但由她唱來,卻實在是旋音婉轉,猶勝仙音。

他不禁問道:“真好聽,這一首詞叫什麽名字?”

黃繡低頭看著枕在膝上的吳逸,眼成水月,甜聲道:“這是婆婆收藏的一位前朝詞人的詞集裏選出來的,叫《瑞鶴仙·賦梅》。”

“又是婆婆……”

吳逸想到這婆婆不光藏有法寶兵刃,似乎還藏了不少詩詞,他的又想到在最初在顏家莊時遇見的那首掛畫上的詞,還想再問,但身下一陣突然地沉墜感打斷了他的思緒,華陽居中一聲悶響。

床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