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吳逸再度精神抖擻地站立而起時,場上又一次爆發起了叫好之聲,黃繡和綠綺也在這群情激湧之下情緒更為欣喜,她能感覺到吳逸此刻身上的玄氣毫無疑問又更加豐沛富有生機了,以至於眶中熱淚也隨著笑顏展開一落而下,都高聲喊道:“相公!”

純陽真人再次拍鼎而至,這一次,吳逸接過鼎身仰頭倒酒而飲時,比之前也有了明顯的變化。

酒入豪腸,這回再沒了那足以令內丹冷熱交替,幾欲崩解的痛苦,反而是猶如銀河瀉地,洗濯萬物,越喝,那酒漿清泉越是滋滲五體,快美非常,令他的內丹都在發生著細微地鳴動。

明明是同一爐酒,不過頃刻之間,體驗就發生了如此巨大的差別,吳逸雖然大概能猜出來是因為自己這九顆重新凝聚的內丹,但這中間具體的緣由是如何,卻又不知道了。

不過管他呢,大丈夫來酒不懼,現在既然沒了阻礙,那就喝他娘的!

比試再次順暢進行了下去,並且速度還隱隱比之前更加的快了。吳逸與純陽真人在這互相推鼎鬥酒的過程中,更是越發興起,純陽真人竟也學起之前吳逸那招「遊龍引鳳」,身攀於一道梁柱上,也單手拎著銅鼎一番痛飲。

從現在開始,那座裝了酒的銅鼎重量再無變化,雙方將這原原本本連鼎帶酒接近兩千斤的重量互相推敬,已成了最單純的鬥酒。

四十九之約,也在吳逸與純陽真人上下翻飛,各展夭矯身手之下,慢慢接近完成。

鼎中之酒越來越少,吳逸也在這狂飲當中,終於明白了這酒真正的用途。

他雖然還不知道純陽真人給這酒放下的那粒藥丸是什麽名堂,但經過了重聚內丹,一路豪飲之後,已經越發能體會到這酒意灌身帶來的無窮餘韻。

每次一喝入口,這酒都會洗濯筋骨,**滌內丹,讓他仿佛從身到腳都為之一振,在酒意衝刷之下,新生的九顆內丹雖然不再被刺激得出現裂紋,但仍舊會在酒意衝滌之下發出嗡嗡鳴動。

這種奇妙的鳴動,一動則九顆內丹一起,絕無單個孤鳴之理,這種鳴動一發則讓他四肢五體都氣力倍感豐沛。

而經過這二十來回的推接銅鼎豪飲之舉,吳逸他體內所發現的最大變化就是,他體內的那九顆內丹,在這不斷地酒意**滌之下,居然轉數又更提高了!

而且提得還不是一點兩點,原先吳逸體內的九顆內丹,在一係列機緣巧合過後,剛剛好到了中境也就是第五轉的門檻,這段時日來九顆內丹都沒什麽提升,可就在那一通酒之後,新生的九顆內丹,竟然被這二十次灌酒給一口氣提升到了……

第九轉!

金丹大成是為九轉,現在他體內這九顆內丹,雖然還未移動到天靈,但也已經不知不覺上升到了胸膛之所在,並且每一顆內丹的色澤都已經呈現出純然無雜的純金之色,不再是之前的淡白,這金色之純,令內觀的吳逸也不由得驚呆了。

這正是他已經邁入九轉境最後一道大門第九轉門檻的明證,接下來內丹移入天靈,邁入聚元,也是時間問題了。

這就是這一場鬥酒的妙處所在啊……

在吳逸這心中漸漸明朗之中,四十九之約也終於來到了最後一次。

純陽真人望了一眼差不多已經快空了的銅鼎內,灑然一笑道:“七七功成,這裏頭的酒卻恰好就剩一口,也罷,最後這一口,直接留給你吧!”

他袖風一起,銅鼎就飛到了吳逸身前,將這鼎中最後一點殘酒,讓給了他。

“七七功成……”

七七四十九天,正好是丹家煉製一顆九轉還丹所需要的時間,此刻吳逸已經大概明白了眼前這位上仙的一些用意,如此功力助長之恩,也讓他對純陽真人肅然起敬,也沒有再虛以推辭,直接將最後一口酒提鼎而飲。

最後一口酒一入喉,吳逸體內九顆內丹正式完成步入了第九轉之功,站在了同樣大成的起點,一瞬間,金光萬道,照徹他體內清濁世界無盡晴空。

“好!!!”

場上那幾百號人,還尚自認為這就是一場豪飲賭鬥結束,見吳逸真的喝完了四十壇酒的最後一口,當即掌聲如雷,叫好聲四起,從黃鶴樓內一路傳到四周閣樓圍觀的其他人。

純陽真人會心一笑道:“老道我許久沒碰見能喝這麽多的人了,這趟酒,痛快得很!”

吳逸也馬上拱手謝道:“多謝前輩厚意,晚輩這一趟鬥酒實在受用無窮,非言語所能報答。”

他剛說完,一旁人群靠前的黃繡和綠綺已經忍不住撲了上來,兩道輕影撲到了他的懷中,兩女都淚眼朦朧地喜道:“你剛才真是嚇死我們了!”

吳逸知道自己剛剛身體裏有多危險,知道她們是為了自己擔心,也憐惜地替她們抹去臉上的淚痕笑道:“你們怎麽知道我在這鬥酒?”

黃繡和綠綺此刻都滿眼濃情嬌意,依在吳逸身邊不肯稍有一絲離開,黃繡自己也抹去了剩下的淚水,嗔笑道:“你這動靜鬧得八百條街的人都在看了,我們哪能不知?”

純陽真人這時非常有禮貌地輕咳了一下打斷了她們兩女與吳逸的打情罵俏,朝吳逸道:“依照先前之約,小兄弟你既要東西,可隨我來。”

吳逸當然沒忘了參加這場鬥酒的本來目的,正色應承道:“那就多謝前輩了。”

既已決定離開黃鶴樓,純陽真人瞧了一眼四周圍得滿滿當當的幾百個百姓,朗聲笑道:“黃鶴樓的掌櫃,這趟喝了你四十壇酒,雖說這位小兄弟不用付錢,老道還是覺得略有些過意不去,這樣吧,你這四十壇酒一共多少錢?”

這時早就在人群中圍觀看了他們鬥酒的黃鶴樓掌櫃,也是剛剛提出吳逸喝的酒免單的人從人群中站了出來,拱手大氣地道:“兩位大俠高士技驚四座,一場比鬥下來,本店客人已是比平時多了百倍,今日道長與這位兄弟的酒就當我請了!”

這番話也同樣博得了周圍客人的讚許,純陽真人撫須哈哈笑道:“好,既如此,那就承謝掌櫃好意了!小鬼,跟我來!”

他長笑三聲,縱身就越過了茫茫人頭攢動之眾,跳到了黃鶴樓的朱漆欄杆之上,向著吳逸招手。

吳逸與黃繡綠綺兩人相視一眼,也攜著兩女翻身縱前跟上。

本來吳逸以為純陽真人出了黃鶴樓後這下會直接一道清風用飛的飛走,領他們到城外某一處地方談事情。但他追出去還沒見到純陽真人用什麽術法呢,就看見在黃鶴樓外不太遠處的一間閣樓屋頂附近,兩個人淩空站在了純陽真人。

這兩人恰好吳逸還都認識。

居然是那個神霄宗的雲玉京?還有,另一個是……掌教也來了。

吳逸帶著兩女跟在了後頭,也身子淩空跟在了純陽真人身後。

雲玉京看見純陽真人後麵吳逸也來了,定睛凝視了片刻後,不禁又色變低聲驚呼道:“吳逸,你……你身上發生了什麽?怎麽會如此……”

他的望氣術所感知到的吳逸,已經和鬥酒之時有了一種截然不同翻天覆地的變化,可這種變化是什麽,因為吳逸存心壓著玄氣,雲玉京也無從再窺見得更多,他隻知道,吳逸現在一定已經有了什麽非常重大的改變。

吳逸瞧他這副瞪大了眼的模樣,也不打算挑明,而是一副很欠揍的表情笑道:“你……猜?猜對了也沒獎。”

還是另一邊的天衍掌教,向純陽真人非常嚴整地行了一個拱手禮,道:“福生無量天尊,這位道友道法精深,能在一具銅鼎中蘊含如此道妙,必非等閑,老道神霄宗天衍,不知道長是何處山門?”

吳逸在邊上一聽,哦豁,看來神霄宗這兩個人還不知道純陽真人的真實身份了,這下看看戲也無妨。

純陽真人也打量了幾下鶴發童顏的天衍掌教,沒有直接回答,倒是點頭讚許道:“神霄宗掌教……嗯,不錯,人仙初成,確實有些大宗之首的氣派,修煉到此殊為不易啊。”

他這話的口氣,簡直就像老前輩在關照後學晚生一樣。

雖然看鬥酒時,雲玉京就聽師尊說過,這位道長可能是上真下界,但真的聽到此人口中稱呼自己那中土道門第一的師尊時口氣活像前輩教誨後輩時,還是覺得略微有些心裏不平衡。

主要是,這道人他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特異之處,甚至連傳說中仙人出場必有的瑞氣攏身,祥雲罩頂之象都看不到一星半點,真就儼然一個普通邋遢道士。

天衍掌教靜靜聽了此言,也完全沒有任何不悅之色,反而一副理所應當之色,再道:“高人屈尊到京,可否到我神霄宗靈官廟講道一二日,我門中上下定然竭誠歡迎。”

聽到靈官廟三個字,純陽真人當即打了個嗬欠擺手道:“算了,前些時間被你們那頂頭的老王糾察時抓了個點卯,害得我被扣了令牌,靈官廟不去不去,老道我還跟這小子有些事情未了,不聊了。”

“小子,走嘍!”他很是瀟灑飄逸地朝吳逸招了招手,指向東邊方向。

老王?這呂純陽說的不會是王靈官吧……

正在琢磨著他這番話的吳逸,見到純陽真人招手,也不再理會雲玉京他們,同兩女跟在純陽真人之後,一道飛向東邊,霎時沒了蹤影。

天衍掌教往著他們幾人消失之處,不無落寞地搖頭歎道:“看來此行終究是無緣啊……”

而與此同時,原先那些在黃鶴樓內外觀看了整場鬥酒始末的無數老百姓,看著純陽真人與吳逸一道飛走的去處,也個個都目瞪口呆,四下相望。

“原來他們還真是山中的道士啊……”

東海之畔,當純陽真人止風落地,吳逸攜著黃繡綠綺兩女後腳跟在這落腳時,也不禁略感意外。

怎麽又是東海……

純陽真人朝吳逸笑道:“現下你體內陰盡陽純,已然成就一顆純陽金丹,看你要鼎爐的樣子,確實也是該煉一兩件靈寶傍身了,我就在這東海之畔,送你一座「紫垣八極鼎」!”

“紫垣八極鼎?”吳逸光聽著這名字就已經頗有不尋常的感覺。

看樣子應該會是一件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