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靈芙要請他參加泰山大祭?

吳逸自來京城,就不止一次聽說過所謂朝廷正在花費巨大精力在這個泰山大祭上麵,萬國朝貢也是為此而來。

泰山古為封禪之地,按原有舊俗舉凡明君聖主,國勢昌隆,都要上泰山祭拜以正天子之名,但因為在幾個朝代以前,出了一個真宗皇帝後,泰山封禪就已經逐漸廢止,此後朝代基本都改在了各地京城祭天,而如今這泰山大祭,是本朝開國以來首次。

不過雖說是在泰山,卻並不與之前的封禪古禮完全等同,因為此次天子去泰山祭天,還有一件重大之事要在泰山腳下開始,那就是在地壇之上,將朝廷所找到的大乘真經原典正式公諸於世,昭告天下。

祭天之禮在此世的意義比吳逸前世所知要重大得多,畢竟天子上頭是真的有一個天的,祭天功成與否事關國運,再加上一個奧妙無窮的大乘真經即將重現,這陣仗可是一點都小不了。

而這事關國運的大事,就在不到五天之後。

李四摧說道:“此次參與祭天一應官員,皆按照往日在圜丘的舊規,公子雖封雲騎尉,卻是無祿之官,按理沒有資格赴泰山祭天,郡主念及朋友之義,特意讓我送了一枚名帖,讓公子隨郡主赴會。”

原來如此……

因為這泰山之行實在過於事關重大,吳逸還沒決定說要不要參加,因此猶豫了一瞬,但就是這一猶豫間,卻見身邊的青纓已經伸出了手,接下了名帖,有禮有節地微笑以對道:“承蒙郡主厚愛,到時一定赴會。”

吳逸有些意外,他印象裏這似乎還是她們頭一次主動應下這類邀請之事。

待到李四摧人走遠了,他才轉頭朝青纓笑道:“我還沒決定要不要去呢,你怎麽就先接下了?”

青纓卻也遞來一個理所應當的眼神:“這泰山大祭不同往常,大乘真經現世,正是千載難逢之機,不光神霄宗,大乘禪寺,南贍部洲之內恐怕有名的修士屆時都會到場,這有機會入場哪有不去之理?”

“理是這麽個理……”

吳逸自然是知道大乘真經的分量的,但就是因為事關重大,他才有些猶豫,主要是出於不想卷入什麽大事變故的考慮,因為這京城裏藏龍臥虎,獅駝嶺三魔這種存在都蟄伏於此,更令他覺得,說不定他們正好就等著這事情做什麽大事呢,萬一卷入了裏麵,到時候說不定會更難脫身。

再者說了,安靜寧神二司曾經對他說過,將有什麽大劫將至,種種跡象都表明,很可能泰山大祭上將有什麽大事發生。

現在青纓接了這名帖,吳逸也隻好認了,歎氣道:“沒轍了,去就去吧。”

青纓將名帖遞到他手,轉眸笑道:“這等好事,別人一輩子都不見得遇上一回,怎麽到你這兒就愁眉苦臉的?你這樣的修行人,我還是第一次見。”

吳逸勉強擠出笑容:“沒事,就是不大想湊熱鬧,但既然要去那就去吧。”

一入家中,才將大門合上,青纓就像是決定了什麽事一般,對吳逸正色道:“現在泰山大祭將至,我們姐妹如今原也不該瞞你,此來京城,婆婆所交代我們的目的,也在於這泰山大祭。”

吳逸精神一提,略微感到了驚訝:“哦?”

青纓負手在後,邊踱步一邊輕聲娓娓道來:“大乘真經奧妙無方,婆婆近百年來都在尋找大乘真經原典,但近年來不知道這朝廷得了什麽機緣,忽然就找到了大乘真經原典,所以,婆婆為了在道行上有所進步,就讓我們姐妹來京城……”

吳逸聽到此處不禁一個激靈,心中升起一個不大妙的念頭,小心地道:“婆婆不會是讓你偷大乘真經吧?”

青纓橫了他一眼,啐道:“你想哪兒去了?婆婆知道京城紫氣之盛,非我們姐妹所能抵禦,怎麽可能會讓我們做出偷經書這等無謀之舉。她是讓我們到時候想辦法進入大乘真經發布的泰山地壇之中,由素綾來將大乘真經盡可能記下來,然後再回去將記下的經卷告訴給婆婆。”

“讓素綾來記?”

吳逸知道七人之中素綾最是博聞強記,過目不忘,卻也不知道她能記下多少大乘真經,因為作為實際練過大乘原典的他來說,原典經文卷帙浩繁,義理非常,往往一看就容易陷入其內蘊經意之中,不自覺地就開始參悟,要參研已經是件難事,要都記下來更是難上加難,即使是他這個練過的,要將他所看過的那一部分《涅槃經》都複述一遍,也是做不到的,因為背後經理他雖然記得,但原文卻不知什麽緣故,早已忘得一幹二淨。

青纓點頭道:“沒錯,她記性最好,說是胸藏十萬卷也不為過,所以到時候去泰山,應該是素綾陪你一塊去。”

現在吳逸算是明白青纓為什麽先於自己接下名帖了,既然她們要去,如果自己不去,那到時候天知道她們會想什麽辦法潛進去,自己橫豎都要去,那看來還是蹭蹭趙靈芙的順風車好。

雖然不知道大祭上會不會有大事發生,但既然木已成舟,吳逸也不再糾結其他,當即就放寬了心,徑自入了房中準備大睡一覺。

……

“又是兩位,這回有什麽事啊?”

站在清濁世界裏的吳逸有些無奈地看向安靜寧神二司,他原是打算睡覺來著,結果一合眼,就唰地被這兩道聲音給招呼進了裏頭,快得連一點睡意都沒有起,自己就被拉了進來。

安靜寧神兩人齊聲道:“泰山大祭將至,這幾日時間寶貴,正好是你最後準備的時機,爭取在泰山大祭前,讓你的九顆金丹徹底大成上升到天靈,否則到時候免得你後悔莫及。”

又要練功……

吳逸從這兩人口吻裏也能聽出來,到時候想來是真的會出事。

他肩頭一沉,長歎了一口氣:“我說兩位,到時候究竟會發生什麽事情,就剩下這幾天了還不能對我說嗎?”

“天機不可泄露,到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兩位司吏還是一樣守口如瓶。

吳逸知道他們二人如果不說,自己也沒辦法逼他們說,既然他們說要自己練功,自然是有益無害的。

隻是他畢竟還是憊懶性子,被這麽從外頭拉進來還是興致缺缺,一副垂頭喪氣地樣子答道:“好吧,怎麽練?這回又是要練哪本大乘真經?”

然而他話才出口,安靜寧神二司就不約而同地都向前邁出了一步,齊聲道:“這一次,由我們二人直接考校於你,與你直接對戰。”

“啥?”一聽到這回兩位久不動手的司吏提出要親自動手,方才還懶懶散散的吳逸頓時精神被猛然提起,驚聲道。

這麽直接?安靜寧神這兩個由聖尊師傅派出來看守履真宮的司吏,吳逸很清楚他們深不可測,如果動起手來,甚至可能會比梅山六兄弟當時的試煉更加難纏。

安靜寧神兩位緩緩走近,一道橫亙於前的無形高牆也開始朝著吳逸壓來,在出手之前,異口同聲地道:“從現在開始,你每被打倒一次,就去研讀一個時辰《涅槃經》,這是大聖尊的安排。”

吳逸環視周遭,這裏原野一片平坦,遠山遙遙,離自己放置寶鼎與兩把寶扇之處隔了少說幾千裏遠,看來這一場試煉確實已經無可避免,沒有一丁點討價還價的餘地。

他再看看現在自己體內已經邁入第九轉門檻的九顆內丹,澄然燦燦金光,正飄浮於自己脖頸處的位置,好像隻要再來一把推力,就能直衝天靈,徹底到達九轉金丹大成。

“好吧……”

吳逸抬起眼,剛吐出“好吧”這兩個字,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有說完,迎麵就已經一道拳影烈風,不由分說地猛撲而至!

以吳逸的反應速度,這一下也快到完完全全沒有任何讓他再多吐一個字的餘地!

安靜寧神二司,來了!

三人針鋒相對,撞於一處,在那片平原之上,當即炸開了一團煙雲,蔚為盛景。

雖然說吳逸體內的那片世界正在打得驚天動地,但從外界看來,吳逸依舊睡得相當安穩。

從接下名帖回房後的第二天清早,由於答應了要教他「先天忘形劍氣」所以會多出來一日的青纓,在見到床榻前睜眼後精神萎靡,甚至起身後身子一度走了個趔趄的吳逸,也不禁有些奇怪。

他是怎麽了?昨夜雖同床共枕,卻也沒有胡天胡地,怎麽平時他折騰了一夜生龍活虎,現在睡了一晚上反而連路都要走不穩了?

是他暗自調息出現了岔子?

“怎麽樣?有沒有大礙?要是實在勉強,你還是先打坐調息吧。”青纓一把攙住了一個趔趄將將欲倒的吳逸,關切道。

“大爺的,這兩個孫子下手真重……”吳逸從齒縫裏有些艱難地大罵出了一句,但還是強吸一口氣,轉瞬間就站直了身子,渾身筋骨一陣咯咯作響,精神也提了上來。

“沒事,就按照昨天定好的,開始教吧!”

由於青纓所悟出的「先天忘形劍氣」是結合了天地間流轉之氣和自身本命神通「忘形情絲」所出的全新劍法,吳逸本身雖然有商陽劍的底子,但這門劍路尤其考驗內觀自身玄氣與外界之氣的相互精微感應,並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就,再加上吳逸足足在清濁世界裏挨了一整夜安靜寧神二司的揍又反複好幾次在輸了後研讀大乘真經,相比於平時精神更難聚集,所以學起感應來效率實在是要慢了不少。

就這樣時間慢慢流逝,吳逸在接近泰山大祭的這幾天裏,在外界的狀況幾乎都是精神有些不振,睡覺的時間與次數都比往常更多。

陪在她身邊的從青纓,再到紅綃,黃繡等女,雖然都看出了吳逸此時狀態不佳,常常精神不振,但擔心之餘,卻一個個都不明白原因,問吳逸也被他用調息身體的理由蒙混過關了。

就在安靜寧神兩位仙吏的持續拷打與磨煉之下,時間,終於來到了泰山大祭前的最後一天。

明天,他就要隨趙靈芙一同前往泰山參加這舉世聞名的祭天盛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