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調停

“葉重當真如此說?”河北保定督軍府大廳,曹錕向曹銳問道。旁邊還有吳佩孚。

“是的,葉重說現在東北邊境不寧,赤俄小股軍隊經常進入外蒙,更有十數萬赤俄軍隊已經陸續進抵伊爾庫茨克,東北不得不防,所以一時間無力南顧。”曹銳道,“大哥,你說這個葉重是不是在故意推脫?外蒙現在被徐佑錚那個家夥的邊防軍第一師給占了,他葉重操的哪門子心思,我就不相信,他是這種為國為民的人,要不然哪裏會力壓許蘭洲奪得黑龍江,後來又取蔣雁行的綏遠,連吉林孟恩遠這個老北洋也被葉重趕跑了。整個東北被他經營得像鐵桶一般,水潑不進,我就不相信他沒有問鼎中央的心思。”

吳佩孚心裏微微一哂,沒有說話,生活十分自律,不貪,不賭不嫖的他對於曹銳在河北大肆賣官的事一直嗤之以鼻。看不起曹銳,若不是曹錕把他叫過來議事,平時他和曹銳私底下是沒有任何交集的。

曹銳對於吳佩孚的心高氣傲也看不對眼,不過他也知道現在直軍要靠吳佩孚挑大梁,心中雖有不快,也隻能忍下來。

“難不成東北軍在曆次大戰中,損失不小,比如說上次葉重出兵西伯利亞,炸毀俄國人鐵路一事?我可是聽說派出去的兩個老牌師,回來的還不到一半。”曹錕摸著下巴,然後道,“這件事子玉你怎麽看?”

“不會,就算兩個師全打光了,最多隻能讓葉重肉痛,以東北的財力,馬上能再拉起兩個師,根本傷不到葉重的元氣。”吳佩孚搖頭道。“我倒是覺得葉重是真的在防備俄國人。”

曹銳有些不信地道,“葉重真的會有這份心思?”

曹錕也有些將信將疑,“子玉你繼續說。”

“葉重這個人我隻在張勳複辟的時候見過一次,不過印象還是比較深的,這個人雖然平時嘻嘻哈哈,不過人卻精明得很,很少做賠本的生意。葉重數次和日本人不對付,日本人告狀都告到北京了,也沒能拿他怎麽樣,聽說葉重還遇過日本人的刺殺。這些可以理解為葉重為了東北的統治不惜得罪任何人,收回中東路,也可以視為葉重看中了中東路的財源和俄國人的衰弱。不過這次葉重出兵西伯利亞,不僅賠進去一大批炸藥,而且兩個老牌師損失慘重。完全是賠本的生意。以前我一直以為他隻是個普通出色點的軍閥,將東北視為禁臠。倒是有些小看他了。”吳佩孚道。

“葉重手下的軍隊兵源很雜,闖關東的人本來就多,我有個部下他的親戚就參與了炸毀鐵路的行動,聽說為了炸鐵路,不僅兵員損失重大,而且兩個師一百多門的師屬火炮全部都在路上炸毀了。”

“一百多門大炮!”曹錕聽得一陣咋舌,“葉重真是個敗家子。有這些火炮都可以裝備起三個師的炮兵了。”由於直係不像東北那樣財大氣粗,除了第三師,其它師的炮兵都是精簡過的。

曹銳不解地道,“葉重要是想不讓赤俄軍隊進入外蒙,直接派兵進駐庫倫就可以了,何必花費這麽多人力財力去炸鐵路?”

白癡,吳佩孚心裏暗罵了一句,不過吳佩孚倒是有些冤枉曹銳了,曹銳雖然沒有出色的能力,但也不是個沒腦子的人,隻是被葉重的大手筆給暫時蒙弊了眼睛,不理解葉重的做法。吳佩孚解釋道,“沒有了鐵路,赤俄在外蒙投放軍隊的效率將會大打折扣。不僅如此,赤俄在沒有重新修複鐵路之前,真要是與葉重在外蒙見陣仗,葉重的東北軍,贏麵要高很多。”

曹錕悚然一驚,“聽子玉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葉重這幾年一直在修鐵路,聽說上次徐佑錚提兵出塞就沾了葉重的光,從錫林郭勒盟到庫倫方向的鐵路,這一兩年就要全線竣工了。難道說葉重幾年前就開始布局?這太可怕了。”

“應該不會,不過修鐵路說明葉重有染指外蒙的心思。這次炸俄國人的鐵路,隻是是適逢其會罷了。”吳佩孚頗為感慨地道,“真正讓人恐懼的還是東北的財力,連年打仗,軍費完全自給自足不說,還有能力去修最花錢的鐵路,聽說連海軍葉重也養起來了。大哥,真要是比起來,徐佑錚可是比葉重要差多了,要是鬥垮了徐佑錚,我怕有朝一日,葉重會比徐佑錚還可怕十倍。”

“難道我們現在和段合肥,徐佑錚講和,徐佑錚就會放過直係?”曹銳反問一句道。眼下直皖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段祺瑞對於吳佩孚這個敢於屢次挑戰自己威嚴的小師長恨之入骨。

“自然不是,不過對於葉重,大哥也要早些防備。”吳佩孚道。

除非吳佩孚甘願負荊請罪,並且曹錕削減手裏的軍隊,減低對北京政權的威脅,甘願做一個地方督軍,否則直皖兩係根本沒有和解的可能。

“就算有朝一日和葉重共同執掌中央政權,也比眼下的情況也要好得多,若非徐佑錚太過囂張跋扈,我又何嚐願意與段合肥兵戎相見。論本事,徐佑錚比葉重差多了,偏偏人還要傲氣得多。葉重哪次碰到我不是客客氣氣的。”說起徐樹錚,曹錕便沒什麽好臉色。

上次因為陝北葉重和徐樹錚的衝突,他跑到奉天城去調解,葉重好吃好喝招待不說,打次麻將還刻意輸給他六七十萬,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六七十萬可不是什麽小數目,換了曹錕自認也沒有這份氣度。這個世道不就是花花轎子人人抬嗎?徐佑錚既想削他的權,還不給好臉色,年紀比徐佑錚大了許多的曹錕自然心裏窩火。

“這道是,徐佑錚太不是個東西了。”曹銳認同地點頭道,這次他去奉天,雖然沒有受到曹錕那樣的待遇,但好歹也沒被冷落。

“報告!”

“什麽事?”曹錕問道。

“東三省巡閱使,葉重公開宣布將親自進京。”

“知道了,下去吧。”曹錕擺了擺手。

“大哥,你說這個葉重他到底是怎麽想的?難道真的隻是想調停?”曹銳問道。

吳佩孚想了想道,“這倒是個難得的機會,不管葉重怎麽想,既然宣布了調停的態度,大哥不妨去和葉重會個麵,表現得越親近,徐佑錚也就越忌憚。”

曹錕點頭道,“嗯,我也有這個想法,不親自和葉重碰個頭,心裏總歸是不放心。”

由於這次葉重高調宣布南下,不同於以往的低調,火車站擠得人山人海,這與大多數手握重兵的督軍入京時的場麵差不多,不過不同的是,這這次來的人裏麵,有相當一部分是自願來一睹傳聞中興帥風采的,尤其是北京的學生,來的更是不少。

即使段祺瑞讓人安排了最高規格的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這麽多人的情況下,還是將葉重的警衛擔心得不輕,將葉重圍得嚴嚴實實,生怕人群中有哪個突然會拔出槍來暗殺。

“敬禮!”儀仗隊整齊劃一的劃劍動作讓人看得賞心悅目。

不遠處幾列士兵分成兩大塊,簇擁著幾輛黑色的轎車向車站駛來。

“興武啊,盼星星盼月亮,老哥我總算把你給盼來了。這段時間,老哥的日子可難過得緊呢。”從車子裏麵出來的曹錕一臉的苦大愁深。

“哈哈,曹督軍真會說笑,你貴為一省督軍,治理河北數千萬民眾,位高權重,別人羨慕都來不及,日子怎麽會難過哦。”徐樹錚也出了車子,一臉的意氣風發。以前他雖然貴為段祺瑞的頭號心腹,可跟葉重比起來,地位無疑是要矮上一籌的,可自從編練了參戰軍,鞏縣兵工廠投產,在民國,徐樹錚手上的兵力可謂是僅次於葉重的,而且還能操縱安福國會,權掌中央財政。如今的他絲毫不覺得自己會比葉重來得稍差。

當然,自視甚高的徐樹錚如此看法,別人未必類同,至少曹錕手下的頭號大將吳佩孚則認為徐樹錚不過是個花花架子。徐樹錚的邊防軍雖然人多,裝備也好,可沒有打過仗,實際的戰力別人難免要在心裏劃上個問號。而葉重的東北軍幾乎年年都在打仗。至今為止,不管是在當初的外蒙,綏遠,還是陝北,又或者麵對俄國人,東北軍的表現一直堅挺。在國內,已經有不少人將東北軍列為民國第一強軍了。

“曹老哥,佑錚兄,好久不見了,你們擺出這麽大的陣仗出來迎接,我還真是有些當不起呢。”葉重從層層警衛中越眾而出笑道。

“收複中東路,屢次挫敗俄國人,揚我國威,興武兄當得起。”徐樹錚道,“興武兄遠道而來,我已經安排好了住處,先到金榮大飯店下榻,休息好咱們再談公事如何?”

曹錕被徐樹錚搶了先,暗罵了一句,正要上前。卻見葉重笑道,“佑錚兄的好意心領了,我出發前也在北京置下了一家酒店。就不勞煩佑錚兄了。”

徐樹錚臉色微微一滯,很快笑道,“既然興武兄已經有安排,我也就不多此一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