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雲聽了倒是沒怎麽奇怪,五霸崗上一鬧,令狐衝還能在華山派呆得住才是稀奇事情。而逐出師門也許不是什麽壞事,至少令狐衝適應的是瀟灑的生活,並不是加在所謂的“正邪”之間左右為難。

若真要說驚訝,那就是林平之的事情。別人說什麽,他也不信令狐衝為了一本辟邪劍譜謀害林平之的性命這種事情。就算令狐衝到現在還是迷迷糊糊的看不清楚自己的想法,隻是他這個外人都看的再明白不過,令狐衝一雙眼裏都是他的小師弟,怎麽可能對他不利。想必是途中又出了什麽變故……

回黑木崖的當天,各長老都帶了弟子來迎接東方不敗,排場不可謂不大。狄雲有些感歎,看著黑壓壓的人,忽然想到上輩子參見的武林大會。也是這樣的人頭攢動,呼聲震天。

夏雪宜並沒有來迎接,他算來也不是真正的日月神教教眾,並且還有小狄雲要照顧,不便帶出來。

回到主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夕陽找了這個院落,暖洋洋的一片。東方不敗吐了口氣,踏進這所小院子,他才感覺到一股寧靜的舒心。

狄雲側頭對他笑笑,瞥眼就看見一個小小的影子衝了過來,心裏一驚,隨即才看清楚。

那小影子不是小狄雲還會有誰,圓溜溜的跟個小球一樣,“噔噔噔”的就跑了過來,搖搖晃晃的,眼看著就要摔倒,雙手一伸就撲到了東方不敗的腿上。仰著一張笑臉“嗬嗬”的直笑。

東方不敗一喜,彎腰去將小狄雲抱了起來,他們兩個走到時候孩子隻有八個多月,這三月過去了,再過幾天小娃娃就該一歲了,日子過得轉眼即逝。

“南親南親南親……”小狄雲肉肉的小胳膊抓著東方不敗的黑發,哎呀呀的叫著,與東方不敗親熱的很。

東方不敗一愣,先是沒聽懂孩子在說什麽,糯糯的發音,打著小孩特有的柔軟模糊,隻是隨即又是高興又是無奈,那一聲聲的“南親”不是娘親是什麽。

狄雲不禁“哈哈”的樂開了,伸出一個手指讓小狄雲抓住,說道:“這個也是爹爹哦。”

隻是說了半天,小狄雲實在不給麵子,就是不改口,小臉在東方不敗的肩膀頭發上蹭來蹭去,口裏“南親南親”的訥訥叫著。

東方不敗肩上被小狄雲口水濕了一片,也不著惱,更是疼愛的抱在懷裏輕輕拍著。

夏雪宜在旁邊看著小狄雲叫東方不敗娘親,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忽然想到以後是不是要改叫東方不敗師母……如此思忖,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接到狄雲的信函,說是他與東方不敗要回來了,讓準備大婚之用的物品。

夏雪宜當時也沒怎麽驚訝,倒是好奇上麵沒寫明白,是準備師父的婚禮還是東方教主的婚禮。這一總管一教主,要準備的東西也不太相同,單單說禮堂和新房便是不同的。

隨即再細細的看了一遍信,卻是著實驚詫了一跳。狄雲特意寫到了要準備禮服,卻是兩件同款的男服。

了然。

夏雪宜也是聰明的人,卻不說江湖上的傳聞,隻是住在黑木崖的這幾天裏,也發覺那兩人有些不同的相處模式。他本來就不是個看重禮教的人,反而對那些勞什子的教條有些不屑,兩個男人又如何?若是真心喜歡,開開心心的在一起,不比什麽都強麽。

夏雪宜想著想著便又想到了田伯光。那日師父與東方教主下了黑木崖,不曉得如何,過了幾日那人突然就出現在院子裏,死皮賴臉的不肯走。他轟也轟不走,卻說到底也不是真心要哄人的,隻是有些別扭做做樣子。畢竟一路上也就田伯光一個夥伴。

隻是不知道兩個人是否八字相克,呆久了便不對頭。自己接到狄雲的信函準備禮堂和物品,那人就吃錯藥似的發了一通火,下山走了。夏雪宜也沒留人,隻是心裏也不好受。

“師父,要不要去瞧瞧新房?”夏雪宜瞧東方不敗與小狄雲玩的正高興,對狄雲說道。

狄雲一怔,沒想到這麽快就準備妥當了,驚喜了一把。

“正院我沒動,把所有的布置都放在師父的院子裏了。”夏雪宜說著,正院是東方不敗的主院,平時議事需要,不好多做改變。

狄雲也想到此節,點了點頭。夏雪宜又道:“我自作主張搬到最外麵的院子住了。師父的院子是新房,也不好住外人。”

“有勞。”狄雲見夏雪宜想的周到,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正像東方不敗說的他這個師父實在不稱職,沒交什麽武功,反倒竟把人當苦力使喚了。

夏雪宜又交代了一番就出去了。狄雲去給東方不敗傳了寫點心過來,不到晚飯的時候,不過對方中午趕路也沒吃多少。

在院子裏就遇到小廝捧著一堆大紅的錦盒,說是各位長老堂主香主送來的賀禮,更有後院幾位夫人送的禮物。

狄雲笑著搖了搖頭,不過還是隨手接下來了。回去放在桌上,拿與東方不敗瞧,裏麵自然都是名貴的東西,什麽寶石釵子,瑪瑙項鏈之類的。想必是大家也都摸不著頭腦。夏雪宜吩咐準備大婚用品,隻是沒說明是誰的大婚。那些個人就隨波逐流的紛紛送禮,隻是也含糊其辭的送些首飾。隻可惜這些首飾好看是好看,珍貴是珍貴,狄雲與東方不敗兩人誰也用不上。

晚飯過後狄雲便回去將這段時間的賬冊都查閱一遍。走之前將事情都交代好了,這次回來不比上次的狼狽,倒是輕鬆不少。

忙過之後卻也是深夜時分了,想著再回東方不敗房裏反而打攪了他休息,又想到今天收到的許多禮物,這才發覺這麽長時間以來,他還為送過什麽禮物與東方不敗。

狄雲在屋子裏繞了幾圈,也沒尋到什麽好東西,更別說有什麽新奇的玩意。出門到小倉庫裏轉了轉,也就是平日裏儲存雜務的地方。隻是東方教主的雜物也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平常打賞個什麽人便隨便取一件。

狄雲也不懂鑒賞,好看的首飾東方也用不上,送快錦緞布料也不倫不類的。最後相中快原木。他也叫不出名堂來,說不上名字,隻道顏色暗紅,很沉穩漂亮,還帶著淡淡的香氣,卻不讓人覺得俗氣。

狄雲拿了匕首便將木頭削了根發簪,暗紅的木料,第一眼看上去就覺得這個顏色與東方很搭配。弄好了之後又左看看右看看,複又雕了些紋飾上去。整整弄了一晚上,等狄雲再抬頭的時候外麵天都亮了。

顛了顛手中的簪子,狄雲這才去主院等著東方不敗起來。

“你來了?”

狄雲剛進來,便聽到東方不敗的聲音,帶著一些疲倦和朦朧。

“起的好早。”狄雲愣了愣,外麵剛剛天亮,走過去將垂簾掀開了,就瞧見東方不敗半靠半躺在床頭,一副慵懶的樣子。

“恩,回來了反而睡不踏實。”

“要起來麽?”狄雲問道。

東方不敗點頭,穿了衣服下地,洗漱一番,便坐在鏡子前麵束發。

狄雲像是把所有的垂帳都打了起來,回身便瞧見那紅衣之人拿著梳子正自束發。上去將木梳接了過來,很快便將長發束了起來,最後將袖子裏剛做好的木簪子插了上去。

東方不敗見了一愣,不禁偏頭在鏡子裏仔細瞧了瞧。他從來不帶什麽飾品,隻是用緞帶束發而已。此時見到狄雲為他戴的木簪子,刻的是兩隻蝴蝶,宛如那人剪出來紙蝶一般,活生生的,暗紅色的木料,不會顯得紮眼,雖然不見得有多名貴,隻是東方不敗心裏沒來由的一陣柔軟。

“你為我做的?”不禁輕聲問著,身後去摸頭上的發簪,手指觸摸著兩隻蝴蝶的紋理,輕得很寶貝的很,像是怕弄壞了一般。

“喜歡麽?”狄雲見他帶著好看,也是心裏高興。

“自然喜歡的很。”

狄雲笑了笑,扶著他的雙肩,說道:“昨天我看到那麽多人送你賀禮,想著自己還從沒給你過什麽,便雕了根簪子,覺得顏色很配你。”

東方不敗聽了轉過身來,說道:“你不是將你那顆心送給我了麽,怎麽會是什麽都沒送過?莫不是忘了。”

“不會忘,一輩子都不會忘。”狄雲說道。

東方不敗歎了口氣,側頭靠在他心口,說道:“不會忘還不夠……”說著頓了頓,喃喃的小聲道:“你還記不記得以前給我講過紙蝶的故事?你還記不記得你說放不下的那個女子?你說你在意她,放不下她,忘不了她。所以……不會忘還不夠……”

狄雲聽著一怔,隨即抬手將他摟進懷裏。東方不敗說的那個女子自然是他的師妹戚芳。隻是連狄雲自己都有些遲疑,這是多久以前說過的話。那麽多執著,以前再覺得放不下忘不了,而如今卻覺得好遙遠,若是那人不提,或許他也想不起來了。

“刻骨銘心。等我死了這顆心也是你的,守著你、陪著你、放不下你、忘不了你。到時候你便將這顆心掏出來,就算下輩子轉世也讓它再遇不見其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