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廢稿 四四集 第五章 所謂天才 憂患實多
鳳婕的話,苦茶大師和羽寶簪並不十分理解,但也不是沒法想像,因為在他們的位置上,就會碰到很多這樣的問題。搞技術也好,搞研發也罷,若是可以,誰不想把東西弄到盡善盡美,等絕對安全了才拿來用?無奈碰上許許多多的現實因素,有時隻得從權,明明知道這技術尚未成熟,東西沒有真正開發完成,可就是為了搶先敵人一步,拚著重大風險,也要把這瑕疵品投入使用。
未完成的研發,固然有不少風險,但在戰爭中,再沒有什麽風險比敵人搶先完成相同技術更大了,為了搶先敵人一步,東西不用做得盡善盡美,隻要能用、隻要有機會成功,就先拿出來用了,至於改進...那是等敵人都死光,自己仍活著的時候,再來談的事。
考慮到鳳婕的心情,當初她會拿有瑕疵的技術來用,這點無須訝異,不過聽完鳳婕的詳細說明後,羽寶簪和苦茶大師連連搖頭,覺得這樣冒的風險未免太過,這種行為甚至不能叫做冒險,因為所謂的冒險,是在有勝算的情形下,承擔風險的行為,但鳳婕的情況.....這哪有勝算可言?根本是胡拚亂湊的蠻幹。
雖說天才型的人物,所作所為旁人常常難以理解,看起來像是胡搞亂來,可是哪怕是讓她自己來判斷,都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行為完全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進行過程中還有段時間渾渾噩噩。常常實驗作著作著就暈倒,醒來又繼續,完全處在不能思考的失序狀態,後來之所以成功。這也和自己的能力關係不大,過半是運氣好加不知死活的勇氣。
“情況我們大概知道了,對於妳愛得如此執著,我很佩服,而妳能把一堆亂七八糟的未完成技術拚組在一起,這份能力也讓人不得不寫一個服字,可是...能請妳稍微解釋一下,這對少爺有什麽影響嗎?”
羽寶簪覺得自己這話問得冷血。萬一讓鳳婕對自己的印象大壞,以後可就麻煩得很了,不過,事關孫武的安危。自己冷靜不下來,縱使尷尬,也隻得這麽問了。
“最初,我這麽做的用意,是希望能夠再一次將他複生過來。擁有相同遺傳因子的生命體,可以經過操作,讓生長速度加快,順利的話。在不傷害身體的大前提下,五年的時間。就可以讓這個新生命回複到他犧牲時的情況,擁有他的記憶、思維...還有一切。甚至能比原有的更好,隻要進行一點幹預操作...”
如果不是事關孫武,羽寶簪幾乎想吹一聲口哨,鳳婕所做的事,一步之差,就是天底下無數男男女女夢寐以求的理想:完美情人訂作方案!要是這技術當真開發成功,不曉得有多少人會為之瘋狂,不但能讓死去的戀人重生,甚至還能比原來的更好,隻要在過程中進行一點基因操作...
何等完美的理想?但這技術的最後結晶卻是孫武,而從他的情況看來,理想與現實的差距可不隻一點點,中間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要複製出一個體貌完全一樣,擁有相同外型的生命體,倒不是太難,可是要連記憶也相同擁有,難度就不是一點半點,畢竟頭發裏頭不可能存在記憶,這道關卡花了我不少時間,幸好樓蘭的先人有遺產留下,幫了大忙,不過這些都不算是最困難的部份...”
最難的部份,也是整個計畫最難以解釋的部份,明明理論上一切都計算成功,可是實行起來,卻總是不照計劃走,應該順利進展的事就是不順,意外狀況頻出,令實驗體無法照預期路線生長,甚至活不下去,在胚胎狀態就已自滅。
如果是個性情較弱的人,此時就該聰明收手了,偏偏鳳婕個性極強,既然已經開始,不管碰到什麽困難,就是要把心願完成。為了讓這生命體能夠存活,她放棄了最初的堅持,用了其他技術來補強基因,哪怕這個生命體的形貌發生變化,至少也能順利生長、存活...
“等等!”羽寶簪忽然想起一事,驚道:”妳親自擔任母體,那生下來的孩子與妳...萬一真的長得和西門朱玉一樣,那和妳又算是什麽關係?這點妳想過了沒有?還是妳...”
連聲質問,鳳婕沒有回答,隻是舉臂在額頭上抹了抹,似是拭汗,卻藉此遮住自己的表情,不與羽寶簪目光相對,羽寶簪登時醒悟,喃喃道:”妳早想過了,對不對?妳也知道這麽做不成,那為何還要作下去?就算另外找人當母體也可以啊...”
“母體的資質要求極高,普通人是不成的,況且,正常情形下,母體必死無疑,我願意為了自己、為了他去犧牲與付出,不代表我就視別人的性命如草芥,會隨隨便便犧牲人的性命...這種事,我做不出...”
“可是這麽一來,妳豈不是...”
羽寶簪說到這裏,心中雪亮,鳳婕正是因為這個理由,才放棄了原先的堅持,讓孫武的外表與西門朱玉有所不同,不然一模一樣的相貌,卻又血肉相連,這股精神壓力絕對會把人逼瘋...
“我沒有想太多...那時候腦子裏什麽也想不了,就隻是想再見到他一次,如果從此再也見不到他,哪怕就這麽死了,也好過繼續這麽思念他...”
鳳婕強作鎮定,但聲音卻有些哽咽,哪怕已事隔多年,可是那股撕心的思念之痛,一旦被撩撥起來,仍是令她難以承受。
“阿彌陀佛!”苦茶大師又頌了一聲佛號,這次他沒有任何指責的意思。聲音之中除了悲憫,也有讚許。不管怎麽說,鳳婕即使被情愛衝昏理智,仍守住了最後的底限。沒有犧牲旁人,這在他看來,已經非常值得嘉許了。
羽寶簪明白苦茶大師的意思,而自己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都沒有質疑鳳婕的資格,便跳過這個話題,問道:”然後呢?”
“當初所使用的技術裏頭,有幾門其實是軍用技術。我原本不知,後來雖然知道,卻已騎虎難下,因為如果不用這些技術補強。胚胎根本就不可能存活,更別說出生。”
“唔,可以理解...“羽寶簪隨口回應,腦中把信息歸納整理,回想起許多孫武的特異之處。
在年輕一輩的高手中。孫武的力量可以說是出類拔萃,這除了歸因於名師指導,還有他自身寒暑不輟的苦功,很大一個層麵上。也和他的天資有很大關係,畢竟。同樣是苦練,慈航靜殿中僧侶練上幾十年。卻比不上他十幾年的,大有人在,隻不過孫武有些愣頭愣腦的傾向,為人又遲鈍,大家下意識不會把他往才智聰穎的那種人去想,事實上,他不笨,在武道修行上,甚至算得上是絕頂資質,令羽寶簪都自歎不如。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樓蘭遺跡中,遺跡的係統替眾人進行檢測鑒定,在檢測孫武的時候,發現他的樓蘭鳳血純度高到破表,連係統都判斷為前所未見的異常,這可把自己嚇得不輕,畢竟自己打小便自豪於鳳血純度,居然在這方麵被人比下去,對自我價值的打擊可不小。
那時自己便百思不得其解,反祖純化,這已經是一種異常狀態,令後代的血裔純度高到異常,孫武的出生年紀,已經錯過了那一波反祖純化的機會,他是如何讓自身的鳳血,比反祖純化弄出來的純血更純?結果,答案是基因操作,若非從出生前便透過基因操作,以人工手段讓鳳血極度純化,後頭怎樣都弄不出那種異常狀態。
四靈之民,把血統純化看成頭等大事,相關的研究肯定不會少,鳳婕大有借鑒材料,而純血改造技術,這不會是鳳婕唯一用上的,既然使用那些改造技術,是為了強化生命體,讓胚胎得以克服種種先天障礙,存活下來,那當然是盡可能把強化手段都用上,有多強就改多強了,甚至...還有點急病亂投醫的意味,問題是,樓蘭研究那麽多人體強化技術做什麽?這是許多各自獨立的不相關研究?還是彼此支持的一個大係列?這聽起來不像是什麽和平用途的研究,該不會一開始就是軍事用途吧?
羽寶簪驚道:”等一等!妳該不會是要告訴我們,樓蘭曾經研究過什麽強化戰士,而妳拿那個技術來補強,創造出了少爺吧?”
“妳...妳是怎麽知道的?”
鳳婕大為意外,羽寶簪則是歎了口氣,古往今來,帝王將相與野心家的想法都差不多,凡是掌了兵權,就會想讓自己的士兵無比強大,最好還不傷不死,永遠為自己征戰四方,掃平敵人,所以不管是哪個勢力,都會為了增強士兵的戰力,投入大量資源,窮一點的就精進裝備,更有錢一點的就直接研究強化士兵本身,什麽強化戰士之類的改造技術,別說樓蘭、大武兩族有,就連兩大聖宗都有,隻不過換個名目,手法也各自不同,但最終目的仍是一樣的。
大家都幹一樣的事,倒也沒什麽,反正曆史本就是不斷重複相同的事,但軍用技術和成熟、穩定、安全的技術之間,向來是沒法劃上等號,而使用這些技術的孫武也就...
羽寶簪歎道:”現在我是真的同情少爺了,並非本願地被出生,還使用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不成熟技術,換做是我投胎,也不想要這種人生...不過,少爺感覺起來,並沒有改造生物的感覺,妳...做了什麽?”
很難說改造人應該是什麽感覺,但既然是改造成人,應該是樣樣優秀,每個方麵都無比傑出,天才優秀到不像人類,偏偏孫武就全沒有給人這樣的感覺,總不成所謂的改造戰士,就是把人改造得特別遲鈍、特別笨拙吧?
“剛開始的時候,他就有很多的異常處。強化功能相互間無法統合,高度不穩定造成衝突,幾乎就活不下去,全賴天魔的絕頂神功。強行壓下所有症狀,才讓他平平順順成長...”
說到這裏,連苦茶大師都明白了,天魔尚在時,以絕頂神功為孫武調理身體,強行壓下所有隱患,現在天魔已死,這項工作後繼無人。孫武這邊的問題於是浮上枱麵,甚至想得陰謀一點,大有可能是天魔預留了什麽後手,隻要他一死。這些問題就逐漸爆發出來...
苦茶大師和羽寶簪將質詢目光投向鳳婕,內中意義不言而喻,想知道究竟狀況,鳳婕點了點頭,道:”不至於危及性命。天魔這些年來屢屢大耗真元,替小武杜絕後患,各種問題其實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現在主要的危險。是當天魔的封印失效,腦部將出現變化。如果受到重大刺激,就可能發狂...“
“呃...“羽寶簪苦笑道:”想開一點。其實這不算是什麽危險,哪怕是個普通人,受了重大刺激,也會發狂,算起來他與平常人沒什麽不同...”
“說得對,所以他本身的危險事實上不大,反倒是他身邊的人,從現在起將會非常危險,如果再讓他失控一次,他可能化身成為見人就殺的戰鬥機器,屆時,就是你們會很危險了,這一次能夠把他製服,下一次未必有這樣的好運,剛剛大師你也體驗了,純憑本能戰鬥的他,搞不好比清醒時更難應付,今時今日,他已經不再是一個簡單的後生晚輩了。”
鳳婕的警告一出,苦茶大師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誠如鳳婕所言,孫武的實力不住攀升,又吸納佛血舍利入體,補全修為的欠缺,現在已成為當世一等一的強者,特別是當天魔、武滄瀾倒下,陸雲樵又傷重隱匿,能夠穩穩壓下他的人,幾乎是沒有了。
這些還不是最麻煩的地方,如果隻是要對付一個實力超強的魔頭,苦茶大師有很多應付策略,最多拚著舍身,同歸於盡,就算對方是天魔,都有相當把握幹掉,然而,碰上一個實力強橫,正麵戰鬥已難言勝算,偏偏還隻能製服,不能拚盡擊殺的對象,綁手綁腳地去戰鬥,這下苦茶方丈也不知道該怎麽才好。
“這...鳳婕,妳...有什麽好辦法嗎?”
“沒有,若我有,也就不用來找你了,我聽說天魔一死,就知道事情要糟,急急忙忙找了過來,戰鬥這種事我不在行,能出來擋一次,肯定沒有第二次。”鳳婕道:”況且,你要我想什麽辦法?挑斷他手腳筋?穿了他琵琶骨?還是直接把他打成廢人?這幾件事都沒有可能,我固然不想他誤傷誤殺了誰,可是若真的無可避免,我也不會為此先去傷害他...別當我是什麽舍己為人的善心人士,本來就不是,以後更不會是了,出來告訴你們這些,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拋卻孫武的問題不談,鳳婕所表現出來的態度,更令苦茶大師頭痛如絞,而還沒等他厘清頭緒,鳳婕一下站了起來。
“問題已經告訴你們,也就交給你們,他沒什麽大礙,很快就會醒來,隻要之後別再受什麽重大刺激,基本上就沒事了.....我走了。”
鳳婕起身離開,羽寶簪忽然開口,問道:”我能不能問問妳?這麽些年來,不...隻問現在,現在妳的心裏,對他是什麽感覺?當他是什麽?西門朱玉的化身?兒子?還是情人?”
這話一問,室內刹時間又一片寂靜無聲,鳳婕停了幾秒,不言不語,這才開口,”記得我曾說過,妳我並沒有很熟,要問這句話,妳似乎還不夠資格,而更讓我好奇的是...妳對他又是什麽感覺?當他是什麽?在妳開口自欺欺人之前,建議妳好好想一想。”
鳳婕說完這句便起身離開,沒有任何人追得上她,因為她前腳才出門,後腳就馬上有僧人衝了進來,張口便為苦茶大師帶來一個大消息,帝位的繼承人已經出現了。
對整個中土而言,這消息都是一個巨大衝擊。消失多日的武滄瀾終於打破沉默,坐在一輛輪椅上現身了,不但對所有臣民坦承,他身受重傷。導致殘疾,已無力再管理帝國,決定立刻退位,將皇位傳給有能力擔起王朝未來的適任人選,而這個讓所有人都在意的新帝皇,也隨之一同現身。
繼任人選,必流著大武龍血,這點倒算是符合預期。畢竟武滄瀾再怎麽大方,也不可能把帝位禪讓給全無血緣關聯的外人,但除了這點之外,所有的事先預期全部不對。
武滄瀾之前沒有冊立太子。甚至沒有公開承認的兒子,他對繼承人的期待太高,縱然和女人生了兒子,也不認做親子,不公開承認。隻是待成年後,依其意願,在朝中扔一個位置,任其自由發展。雖是如此,群臣心下仍是雪亮。各自擁立所支持的皇子,形成派係。希望有朝一日自己所支持的皇子登基為帝,可是誰也沒想到,這次繼任者並不是哪一位眾所周知的皇子,甚至還不是男性,是一個有著銀色長發,麵無表情的少女。
沒有人知道這個銀發少女是誰,武滄瀾的諸皇子、皇女,沒有哪一個曾經見過此人,甚至沒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不過,也沒有任何人質疑她的身分,因為她隻是往那裏一站,所有繼承大武龍血的子孫,都感受到那股源於體內龍血的極度戰栗,雙手不由自主地打顫,兩腿更是發軟,若不是他們本就跪伏在地,大殿上絕對會倒成一片。
武滄瀾躲起來療傷,不出來麵對外界時,王朝的諸皇子、群臣,私底下早已連橫合縱,幾個派係之間也有了默契,如果武滄瀾所選擇的繼承人是敵對派係,那就要聯合起來為難,哪怕不能改變武滄瀾的主意,也不能讓新人這麽容易接位,給他一個下馬威,這個計畫取得了共識,卻沒有機會實施,武滄瀾所選擇的這個繼承人,太過匪夷所思,一下子打壞了所有人的算盤。
大武王朝的諸皇子之中,不是沒有優秀的人才,相反的,出類拔萃的皇子還不少,隻是追不上武滄瀾的高度而已,問題是,這個銀發少女的程度已經不隻是優秀或出類拔萃,她完全就是那種傳說中的高度。
沒有龍血的人類群臣,感受不到那股源自血脈的威懾力,隻約略覺得氣氛怪異,整個殿上充滿肅殺之氣,令人戰戰兢兢,渾身緊繃,而無分哪個派係,群臣都遙望著自己所支持的皇子,好奇皇子們為何不照計畫來,趴伏在那邊,動也不動一下,連話都說不出來。
最真實的感受,隻有趴伏在前麵的諸皇子能夠體驗,仿佛被毒蛇給盯住的青蛙,打從心裏顫栗恐懼,除了跪地發抖,什麽也做不到,哪怕反抗之心都生不出來,至少,被這雙冰冷眼眸盯著的時候,誰也不敢正麵違抗。
大武王朝自創國太祖之後,曆代帝皇的能力一代不如一代,當然也未必是平庸無能,隻不過是從”神”漸漸變化為”人”,武滄瀾的強度已經是曆代僅見,媲美創國太祖,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一件特例,但如今...皇子們都有個感覺,數百年前的傳說可能已再現,最純、最強的真龍之血,將再一次橫掃大地。
於是,武滄瀾所主導的這一次繼承人宣布典禮,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跡,原本無論宣布哪個皇子來接位,今日都不可能會平順落幕,更別說和平收場,有太多人會故意製造衝突,借著抵製來表示立場,或是聯合起來施下馬威,無數的明爭暗鬥、交易、算計,都該自今日始,很長時間地延續下去...
結果這應該發生的一切,都被奇跡似的壓下,那名銀發少女的出現,讓一切變得不同,諸皇子體驗了祖訓中的那條真理:血脈純度的尊榮無可被超越,至高無上的真龍血脈,是龍族子孫不可違逆的!
所有人都以為這不過是唬小孩的傳說,是祖先用來嚇人的,直至今日,他們才明白。傳說有其真實性,那個叫做黃泉殤的少女,確實是自己難以抗衡的對象,至少...正麵是不行的。
傳說。畢竟也隻是傳說,雖然在黃泉殤的麵前,自己膽顫心驚,為其龍煞所懾,半點反抗意念都生不出,但隻要離開了她的視線範圍,走出皇宮,腦袋就好像重新清醒過來。對於皇位傳予她,感到不平、不滿與不服,更發誓絕不能就此甘休。
隻是,不甘休歸不甘休。要衝回去造反,卻是沒人敢的。一來,既然宣布繼承人的第一時間,未能提出質疑,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難以阻止那女孩登基接位,那女孩始終是由武滄瀾正式禪讓傳位,帝位的合法性不成問題;二來,真龍之血。代表著大武龍族的傳統與”信仰”,哪怕是昔日的武滄瀾。都對此忌憚有加,不敢輕動。更別說是如今的諸王子,這個敵人對他們而言,委實太過巨大了。
三來,黃泉殤的出現,打亂了眾人的盤算,亦令本就錯綜複雜的情勢亂上加亂,誰都不願意首先站出來,質疑黃泉殤的繼承權,或是幹脆發動叛亂,將她打倒,因為若一個不小心,武力質疑與叛亂不成,反而箭射出頭鳥,成為對方首個毀滅的目標,殺雞儆猴,那就弄巧成拙了。
更有甚者,造那個銀發少女的反,還沒有什麽大不了,可是誰知道自己其他那些兄弟會有什麽反應?如果出來響應,共舉叛旗,那第一個出來揭竿造反的人,很可能成為叛軍領袖,日後的帝王...隻要想到這一點,就注定這種叛亂難以取得他人支持,何況外頭還有同盟會虎視眈眈,造反一下不成,被朝廷與同盟會兩麵夾擊,死得淒慘落魄,那就太搞笑了。
正因為如此,武滄瀾宣布繼承人之後,朝中各派係暫時沒了聲音,轉為暗流洶湧,無數密使四出拜訪、傳訊,締結著一個又一個的密約。黃泉殤是非反不可的,但貿貿然然去造反,這和找死沒什麽分別,所以最明智的作法,就是私底下先談好條件,組成同盟,驟然一反,效果就如水壩潰堤,天崩地裂,無法可擋。
在如此壓力驅使下,各路人馬會積極進行暗中協議、串連,也就沒什麽好奇怪了,皇子們或是派遣密使,或是以走親戚為名,直接登門拜訪兄弟或群臣,締結盟約,當然,雖說為數不多,但確實也有些皇子,仍將父親的聖旨當成命令,既然武滄瀾選定黃泉殤為繼承人,他們就毫無怨言地忠誠擁戴。
隻不過,對於他們的忠誠,黃泉殤並沒有被感動,反倒是露出嫌惡的表情,十分不耐煩的樣子,這讓武滄瀾覺得有趣。
“怎麽了?他們對妳竭盡忠誠,不好嗎?”
“那不是忠誠,隻不過是盲從,和我也沒有一點關係,他們並不是因為認同我,才對我效忠,純粹是因為你的命令,才發誓效忠我,等到改天你支持別人,他們立刻又會倒過去,這樣不穩定的手下,要來何用?再說,自己全沒半點主意,老爸、老板說什麽就是什麽的,這種人全部是賤人,我有什麽必要要尊重?”
“唔,妳最後的那一句話,我不想解釋,妳可以自行判斷,至於前半段話,身為一國之君,本來就是該用各種方法,取得各種人才的忠誠心,這是帝王的職責所在,也是統治基礎,妳沒什麽理由把他們拒諸門外啊?”
“說得那麽麻煩,你這也算專製君王嗎?聽起來簡直就像一個到處跑樁,騙取選票的民選總統了。”
“哈哈哈,就算是專製帝王,我也不是從小就坐在王座上,更不是從小就有蓋世武功的,如果打從一開始就那麽大架子,後來根本就沒有我上位的份,不過呢...當時我也想不到,有一天我會來教人這些道理,搞教育一向是銀劫的工作範圍啊...”
武滄瀾就這麽指點女兒,如何穩住大位,事實上,黃泉殤並不是隻有武功與技術,眼前的局勢、皇子們的私下動作,全都無一例外地進入她眼底,也全都在她意料之中。
當前的情勢,一開始就早已料到。各方各麵的敵人,並沒有做出什麽令人驚奇的行為,這雖然少了許多麻煩,不過也讓人感到無趣,幸好下一步動作就要順勢展開,到時候,敵我雙方的反應,或許能帶給自己一些趣味吧...
連橫合縱的把戲,每個人都會玩,自己對於這個大武王朝而言,完全就是一個外人,既無兄弟姐妹,也沒有忠臣、派係,外人或許以為,自己當務之急,就是先把皇城內忠於自己的人統合在一起,凝聚成一股力量,卻沒有人想到,自己的目標壓根就不在皇城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