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埂路細細長長的, 仿佛構成成千上萬的“井”字,翻過一座山,遙遠的小村落掩映在林木中, 燕子飛過,三兩枝桃花開在岔路旁。

稻田中一片青青小禾苗,田裏的水極為平靜, 悠悠映著青色禾苗,春風拂過時,帶來一片清甜的香氣。

南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不由自主浮上一抹笑, 春耕後的景色讓人覺得極美, 在宮中哪能見到如此一片闊野。

隻等到秋後,結成飽滿的穗粒, 填滿莊稼人的糧倉, 過一個舒服的冬日。

前麵便是溪頭村了。

南香拽著李驍的衣袖, 心中既激動又膽怯,他們今日照舊還穿著布衣,原本南香是想穿好一點的綾羅綢緞,可是換上去後, 她又覺得不得勁, 在如此村野中穿這樣的衣服,總是有些盛氣淩人的。

於是他們又換上了普通的布衣。

南香十分糾結道:“等會兒見了我爹娘,先別告訴他們你是太子殿下, 就說你是殿下的侍衛, 陪著我回家探親。”

“等以後再慢慢告訴爹娘你的真實身份。”

李驍點點頭:“聽你的。”

在李驍看來, 無倫他是不是太子, 都不影響他此行的目的。

他們兩人一進村裏, 就被好些人圍上了,男人們大多上田了,女人們在家侍弄門前的菜地和雞鴨,遠遠一見來了生人,更是好奇地走出院門。

“你們是何方來的人?”姓蔣的姑婆猶豫地看著他們二人,猜測他倆的身份。

眼前這一男一女長得太打眼了,雖然穿著簡單布衣,卻掩蓋不了那周身的氣質,那夫人的容貌更是沒得說,簡直是天仙下凡,她身邊的男人也長得俊,哎呦,這麽個麵如冠玉的俊後生,還不知道婚配否?

村子裏的孩童們三三兩兩的湊到一旁看熱鬧,平日裏膽子大的皮小子,這會兒也知道害羞了,跟丫頭們一起躲在牆角。

“好美啊!”

“比那唐大人府上的小姐還要漂亮!”

……

南香道:“請問薑家在何處?薑武家。”

蔣姑婆恍然大悟:“你問的是那個家裏出了秀才公的薑家,你家夫君該不會是秀才公的同窗吧?怪不得是如此個俊秀人物。”

她猜測南香二人是薑明言的同窗,是家底好的讀書人,也隻有讀書人家裏,才能養出這樣的水靈人物。

李驍道:“不是同窗,是他姐夫。”

“啥?”蔣姑婆愣了,姐夫?!什麽姐夫?

“你——”南香瞪了李驍一眼,哪有人這麽厚臉皮以姐夫自稱的。

“這位嫂嫂,請問薑家在哪?”

“那邊呢,喏,前麵就是了。”

“多謝嫂子指點。”

南香和李驍往薑家走去,蔣姑婆跟在背後去瞧熱鬧,除了她之外,還有村裏別家的婦人孩童,都是來看熱鬧的。

村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平日裏極少有生人來,外人來村子裏算是件值得人說道的大事情了。

平日裏閑著無聊,如今有了大事,還不各家都出來瞧熱鬧。

“是來找薑家的?”

“姐夫?秀才公他不就一個姐姐,嫁出去了,隔壁村的孫二呢。”

“這又哪來的一個姐夫?”

“你們怕是忘了吧,薑家還有個姑娘,在宮裏當差。”

“宮裏當差?那可是京城,天高路遠的,皇宮裏的還能出來?”

……

張氏這會兒正在院子裏喂雞,她昨兒個又跟秦家的吵了一架,這會兒倒也不生悶氣,她如今心裏痛快的很,兒子在書院裏讀書,說是天字一甲的成績,估摸著等個幾年啊,他能考上舉人,還能進京趕考,將來考中進士,以後做大官!

秦家婆娘笑她家虎兒在宮裏做燒火丫頭,張氏一時氣不過,說出了她家虎兒如今在東宮伺候太子殿下……

她不過是一時口快,說出來便後悔了,幸好秦家的婆娘也沒信她的。

張氏隻覺得糟心死了,那秦二柱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見了她們家虎兒的畫,覺得她長得好,想娶她家虎兒,結果他家裏又瞧上了別人,要他娶了另外的女子,他還惦念著虎兒,倒惹得秦家婆娘不高興。

秦家婆娘如今得到了“有錢”的兒媳婦,可是得意的很,跑她麵前來耀武揚威,說她兒媳婦的遠房親戚,是當大官的。

大官有什麽了不起的,她兒子以後照樣能當大官。

張氏往地上撒了一把菜葉子,母雞帶著幾隻小雞仔啄來啄去的,結果她一抬頭,這可不了得,外麵來了好些人,打頭的兩個陌生男女,模樣生得可好了。

女的長得貌美如花,男的嘛,張氏就喜歡看俊小夥,一見到那眉目俊朗的年輕人,登時看直了眼睛,她眨了眨眼睛,雞也不喂了,跑去給人開門。

這麽俊的年輕後生,該不會是她家熊兒的同窗吧?

南香看見張氏的時候便已經愣住了,她緊張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那是她的親娘啊,她消瘦了,老了,已經不是她年幼時候的模樣。

張氏頭發用淺布包裹地嚴嚴實實的,露出些許銀白發絲,無論是年輕的時候,還是這時,她都是個愛美的婦人,哪怕家裏再窮再苦,她也要把自己收拾妥當了。

“娘——”南香的那一聲“娘”還沒叫出口,就見張氏雙眸亮晶晶地看向李驍。

南香:“……”

“這位公子是來找我們家明言的?他還在書院讀書呢,你叫什麽名字啊,何方人士……”張氏分外熱絡地與李驍說話。

李驍受寵若驚地看著眼前的張氏,他沒有回話,而是偏過頭來看向南香。

未來的丈母娘如此熱情?

“娘!”南香瞪大了眼睛,她竟然連自己的親女兒都認不出了嗎?

“娘,什麽娘?”張氏一愣,她注意到李驍身旁的南香,這一看,眼睛又要看直了。

這小女子也生得忒出色了,這眼睛,這嘴巴,這鼻子,哪家男人見了不喜歡。

南香又喊她:“娘,是我啊。”

“你?你是誰?”張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南香氣急,都說血濃於水,難道她們母女二人竟然沒有半點心有靈犀嗎?

“我、我是——”南香半天沒有將自己的名字說出口。

張氏直直看著南香的臉,越瞧越是有些熟悉了,她震驚道:“虎兒!!!!難道你是虎兒?我家的虎妞。”

南香:“娘——”

張氏嘴巴裏就跟吞了個雞蛋一樣,好半天才接回自己的下巴:“你是虎兒,你竟然是虎兒,我我我……我生出了這麽漂亮個女兒。”

“我現在不叫虎兒,我是南香,薑南香,香香。”南香固執道。

李驍在一旁抿唇淺笑。

“虎兒,你小時候虎頭虎腦的,怎麽出落的這麽漂亮……”張氏連連不可思議。

不僅是她覺得不可思議,就連一旁圍觀的蔣姑婆等人都難以置信。

“薑家的,這是你家老三?你家虎妞不是說在宮中當差嗎?”

因著薑家和秦家的爭執,村裏人也都知道薑家有個姑娘在宮裏當差,據說是膳房裏的燒火丫頭。

可如今瞧瞧眼前年輕女子的模樣身段氣質,宮裏的燒火丫頭長這樣?

“她真是你家的虎妞啊?”

張氏臉上興奮極了,她見到了丟失多年的女兒,她的虎兒長這麽大了,還長得如此美麗,她比那縣城裏大戶人家的小姐還要好看!

“你、你不是在宮裏嗎?你……你怎麽就回來了?哎,叫你爹回來,小鵝,去山上喊你爹和大哥回來。”

張氏的話音剛落,屋子裏一個綠衣小姑娘跑了過來,她看著南香打了幾個手勢,南香激動道:“小鵝妹妹。”

薑小妹衝著姐姐搖了搖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連連對著南香打手勢。

南香這才意識到她說不出話來。

“小鵝……”

“去山上喊你爹回來。”張氏跟薑小鵝說道,她拉過南香的手:“你怎麽就出宮了呢?還有這——這是?”

她的目光落在李驍的身上,就算張氏作為鄉下人再怎麽沒見識,也知道宮裏的宮女不能私自出宮,而他們家虎兒,怎麽帶了個年輕的男子回來?

還有他們家虎兒……怎麽做的是婦人打扮?

張氏已經顧不得其他的了,趕緊問道:“你不是在太子身旁伺候嗎?”

她這話一說出來,其他跟著湊熱鬧的都傻眼了,什麽?太子?是那戲台上的太子嗎?

眼前的年輕姑娘,竟然伺候過太子?!太子那可是皇帝的兒子,是家裏有皇位要繼承的。

南香點點頭:“殿下他準許我回家探親,他、他是阿驍,是殿下身邊的帶刀侍衛,是他送我回來的。”

李驍恭敬行禮道:“見過薑伯母。”

“這……這麽客氣,這位,肖,肖大人?”張氏仔細瞅李驍,心想什麽帶刀侍衛?可她也沒瞧見有刀啊?瞧著又俊又俏的模樣,不像是個武人……

“快進來喝口水吧,瞅什麽瞅,別瞅了,我女兒回來了。”

張氏趕走一群看熱鬧的人,把李驍和南香叫進家裏。

“薑家的那女兒回來了!”

“就是那在宮裏當宮女的?”

“宮女怎麽能回來?!”

秦家的婆娘聽見了這個消息,難以置信道:“薑家的女兒回來了?在宮裏當宮女的那個?薑虎兒?”

“她就這麽回來了?”

秦家婆娘登時後怕不已,她之前差點讓自家二柱跟薑家那燒火丫頭定下婚約,還說人家八年中若是出了宮,就娶她家的女兒,啊呸,張氏那個臭婆娘,誰要娶她家的女兒。

“就那燒火丫頭回來了?”

“得虧我家二柱已經娶了別個,要不這兒媳我可要不起。”

蔣姑婆道:“你家當然要不起啦。”

“人家宮裏出來的,長得跟天仙一樣,哪裏看得上你家二柱,她還帶了個侍衛回來呢,據說是太子爺身邊的帶刀侍衛。”

“什麽天仙,你們怕是瞎了眼睛吧。”

蔣姑婆等人道:“咱們親眼見過的,人家姑娘生得可好了,哎,這薑家的姑娘就是好看,隻是小鵝那孩子可惜了,若是會說話,媒婆都要踏破他家門檻。”

旁邊另有人道:“就算人家是個啞巴,媒婆也要踏破她家門檻,要不是薑家還想多留一會兒,你看媒人登不登門。”

“人家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生得好看,哥哥又是秀才公呀。”

……

“你們都在亂說,宮女怎麽能出宮呢?”秦家的婆娘不肯信,什麽宮女?還有太子?那張氏簡直在胡說八道,她家的那燒火丫頭,還能去伺候太子?

一個宮女帶了個侍衛回來?

簡直要笑死人了。

自打秦家婆娘找了個“有門路”的兒媳家裏後,她就覺得自己不一樣了,“你們信這些?就跟信皇後娘娘的金鋤頭一樣蠢。”

那宮女,說好聽點是伺候貴人的,難聽點就是下等人,是個賣身的奴婢,任由宮裏的貴人打罵,就算打死了,也不過是一條賤命。

“薑家那虎兒回來了?她一個宮女,該不會是偷偷跑出來的吧?竟然還帶了個侍衛,帶了個男子回來?真不要臉!”

“咱們報官去吧!”

秦家婆娘趕緊叫自己大兒子去縣城衙門裏報官,正巧了,縣令正好在一位鄉紳家裏做客,那是個大豪土族家裏,住了位告老還鄉的高官,他做壽,好些人來祝壽。

“薑家?薑家那個女兒回來了?”薑家出了個秀才公後,縣令對薑家印象頗深,知道他家裏還有個在皇宮裏當宮女的女兒。

“一個宮女怎麽能出宮呢?”

“還有太子身邊的侍衛?肖侍衛?”

聽了這件事後,客宴上一位薛大人出聲:“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事倘若不是宮女私自出逃皇宮,便是個江湖騙子出來招搖撞騙,此地竟然鬧出如此一樁奇事,我倒要去瞧瞧。”

薑武和薑家老大被小妹喊回去的時候,腦袋裏皆是驚雷霹靂,直叫他們轉不過彎來。

“虎兒回來了?”她就這麽回來了?自己丟了那麽多年的女兒?她回來了?

“虎妞?”

薑家父子連忙趕回家,跟南香見麵時更是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這麽個水靈的人物竟然是他的親女兒(親妹妹)?

南香她大嫂這時候卻跑進屋道:“不好了,我聽村裏人說,秦家那婆娘找人報官去了,說虎兒偷跑出宮。”

張氏夫妻倆擔憂地看向南香:“虎兒這——”

“應該沒事的……”南香看了看李驍,李驍對她頷首。

南香放下心來。

張氏道:“那你帶了什麽出宮令牌沒有?”

一旁的薑武跟著道:“對對對,令牌,令牌,戲台上都這麽演的。”

南香:“……令牌?”

李驍:“……”可算是知道他家愛妃為什麽如此愛看戲了,原來是家學淵源。

南香頭疼道:“有阿驍……有這位肖大人在呢。”

薑家夫妻倆又看向李驍。

李驍點點頭讓他們不用擔心。

他們一家人團聚,自然有不少話要說,李驍走到屋外去,方便他們一家子細說。

南香問候了爹娘和哥哥姐姐,簡單說起了這些年自己在宮裏的生活,另外,她忐忑道:“阿驍他說可以給小鵝治好啞疾。”

小鵝小時候生病成了個啞巴,李驍方才跟她說,他有六七成把握讓小鵝重新說出話來,南香自然想治好親妹妹,也顧不得太多,趕緊把這件事說出來。

她無法想象,說不出話來的滋味得有多難受啊。

薑家夫妻倆大吃一驚:“給小鵝治病?真的能給小鵝治好啞疾嗎?這位肖大人還是個大夫?”

這些年來,他們也不是沒找大夫來給小鵝治病,全都沒有用,之前南香寄了那麽多銀子回來,他們又去找了幾個大夫給小鵝治,各種法子都試過了,沒有用。

一堆藥吃下去,人都成了個藥罐子,卻是半分不見好。

小鵝她自己也不肯吃藥,用手勢說那藥材貴,別在她身上糟蹋銀子了,都留著給哥哥讀書要緊。

薑家夫妻倆也心疼女兒,卻是沒有辦法。

如今虎兒回來了,她還帶了個會治病的侍衛回來,還說有辦法能治好小鵝的啞疾。

此時先給妹妹治病要緊,南香去把李驍叫進來給妹妹仔細看過,李驍開了一張藥方子,大哥跑去抓藥,大嫂燒了水,李驍給小鵝施針。

張氏氣勢虎虎生威,讓兒媳燒好了水,夜裏她要殺雞宰羊,一家子必須得好好慶祝一番。

“奶奶,咱們家今天吃雞!”

“對啊,吃雞,給你吃大雞腿兒,你虎兒姑姑回來了。”

“給姑姑吃,給姑姑吃!”

……

他們一家子忙裏忙外的,倒是把另一件事給忘了,到了午後,就有人騎著快馬到了他們家,還有衙門裏的差役,還有縣令大人,縣令大人身邊還有另一個長衫華服男子,縣令在一旁小心作陪。

薛通判特意來見這一件奇事。

“肖侍衛?太子爺身邊的肖侍衛,肖賀?這人我見過,去年我還進京見過聖上,見過太子殿下,那位肖侍衛是個英挺男子,什麽?一身布衣?怎麽可能……”聽村裏人形容了南香二人的模樣後,那位薛通判更是覺得他倆是江湖騙子。

這該不會是發了瘋吧,竟然來冒充宮女侍衛?

那薑家的女兒是否為真?

她當真是宮中出逃的宮女?

薑武一見到縣令幾人,立刻上來招呼了:“大老爺您怎麽來了。”

縣令道:“聽說你家女兒回來了?你家三姑娘不是在宮中當差麽?如何能私自出宮,這可是大罪啊,莫非是騙子上了你家。”

薑武道:“正是我家虎兒,是太子爺準許她回來探親的。”

薛通判道:“有何憑證?好端端的,太子怎麽會讓一個宮女回家探親?”

薑武雖然是個獵戶,可他麵對“縣令”這樣的大人物難免緊張,更是不善言辭,他手心冒汗:“我讓那位肖大人來見過兩位大人。”

眼前這些都是“大人”,他兒子何時才能考上進士,當真也成了個“大人”。

不過那位“肖大人”還真是平易近人,半點都沒有“大人”的架子。

比起跟縣令說話,薑武更願意對那位肖大人說話。

“肖大人,縣令上門了,問起了虎兒的事。”

李驍原本是想讓私衛來處理這些事,可如今既是來了,他不妨親自處理這些事,順便也將自己的身份告知薑家人。

南香本不願瞞著他的身份,李驍也沒想瞞著,這會兒當著縣令的麵說開正好,原本他還愁著究竟該如何開口。

“薑伯父,您帶路吧。”李驍笑著與薑武說話,薑武擦擦額頭上的汗,“縣令身邊還有位薛大人,說是見過太子殿下的。”

雖然女兒說讓他別擔心,可薑武當真怕自己女兒是偷跑出來的,太子怎麽會讓一位宮女出來探親呢?

女兒伺候太子這才多久?就能讓她回家探親?

還有虎兒的那一身打扮,她怎麽梳起了婦人頭?因著有外人在,礙著女兒家的名聲,他們夫妻倆也不敢細問。

可千萬別出什麽禍端來。

“哪一位是縣令?”

縣令見到了薑武身旁的年輕男子,他先是驚訝於男子出色的容貌,哪怕是一身布衣,卻莫名給人無形的威亞,這位“肖大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太——”薛通判見到李驍的那一刻,簡直是晴天霹靂,方才他還在縣令麵前吹噓自己回京城麵見太子如何如何?

實際上他因事犯在了太子麵前,更是險些被降罪,他是千求萬求……李驍向他走過來時,他的雙腿瞬間就軟了。

他這是在做夢嗎?在這個窮鄉僻壤裏,竟然還能見到太子殿下。

救命啊……

他難道還要折在太子爺的麵前?薛通判全身冷汗連連。

李驍道:“薛大人,別來無恙啊。”

一旁的縣令見薛通判跪下來了,他嚇得不清啊,幹脆也跟著跪著了。

“啊太——”薛通判冷不丁一個激靈,他突然又變聰明起來了,他想討好太子殿下,心想眼前的太子既然化名為“肖大人”,定是不想讓外人勘破他的身份,於是他主動跟縣令道:“這位肖大人,可是太子爺麵前的大紅人!大紅人!”

一旁的縣令愣住了,太子爺身邊的大紅人,天啊,這種小地方還能見到這樣的人物?

“肖大人,您您您,您請上座。”

見兩位“大人”如此,薑武嚇得臉都要白了,他家裏的這個肖大人究竟是怎麽個大人物?

那可是太子爺身邊的大紅人,以後是要當大官的!指不定是要官居一品啊!

李驍:“……”

薑武顫巍巍的,不敢再繼續待下去,他要去問問女兒,這位肖大人他怎麽會隨他女兒歸家。

李驍沒什麽興致,與縣令二人隨意說了幾句話,薛通判和縣令頭重腳輕飄出了薑家,帶著人離開了。

“虎兒啊,這位肖大人究竟是個什麽人物?他是太子爺身旁的大紅人?”薑武向南香打聽情況。

張氏聽了,疑惑道:“大紅人,肖侍衛是太子身邊的大紅人?”

“方才的兩位大人都給他跪下了。”

張氏驚了:“真的呀,那可是縣令啊!”

“另一位大人更厲害了,是那什麽州官。”

“是嗎?”

南香道:“爹,娘,等阿驍過來了,我跟他一起說吧。”

沒有別人在,主屋裏隻有薑武夫妻倆和南香李驍二人。

李驍拉著南香的手一同跪在薑家夫妻麵前:“薑伯父,薑伯父,我不姓肖,我姓李,名驍,這一次隨南香而來,是為了向二位長輩求娶南香。”

南香跪在他身旁,怔怔地看向一旁的男人,她沒想到李驍會做出這麽一番動作,說出這麽一番話。

其實沒必要的……

就算是娶太子妃,就像是那容家的小姐,也不過是下發一道聖旨罷了,哪用得著太子殿下親自來求娶。

“快起來快起來,你們這是……”今日對薑家夫妻倆的刺激太大了,先是多年前失散的女兒回來了,這會兒又有男子來求娶她的女兒。

這位肖大人,不不不,這位李大人可是位大人物啊!

張氏道:“虎兒,你可是喜歡這位肖大人,不不,這位李大人?”

南香點點頭,她主動抓住李驍的手:“娘,我喜歡他。”

李驍道:“伯母叫我阿驍便可。”

薑武道:“你們這……太子殿下如何?太子殿下答應嗎?”

太子身邊的侍衛和他的婢女兩情相悅互相喜歡了,太子會不會不高興?

南香道:“阿驍……太子他答應的。”

張氏這時回過神了,她在自家丈夫的肩膀上拍了下:“你傻不傻啊,問出這等傻話,太子既然允許咱們虎兒回來探親,還讓他身邊的大紅人一同回來,自然是準了他們的婚事。”

“那可是位好太子哩!”

她激動道:“是不是太子殿下能給你倆賜婚啊?”

“啊?”南香愣了一下。

李驍:“……”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