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香的父母來京城了。

在她和李驍離開薑家之前, 南香留了一封信給爹娘,告知了李驍的身份,她不知道爹娘作何反應, 等到他們來京的時候,應該早已經接受了這個答案。

在皇宮裏,薑家夫妻倆見到她十分高興。

南香道:“爹娘, 你們嚇了一跳吧。”

張氏道:“哪怕你不說,爹娘早就猜想到了,隻是沒拆穿你,畢竟咱家這姑爺身份非同小可。”

薑武隻在一旁笑。

南香:“……”

他們一家都挺能裝傻的。

她親弟弟薑明言也跟著一同來了, 他穿著一身白衣, 容貌俊秀,瞧著溫文爾雅, 是個如竹如蘭一樣的少年郎。

南香判定:“一看便是探花的料子。”

薑武:“能考上舉人爹就謝天謝地, 那是我薑家祖墳上冒青煙。”

張氏:“憑啥我的孩子不能考狀元啊?”

南香:“……”

薑明言無奈歎了一口氣。

他笑道:“虎兒姐, 若我隻能考個同進士,怕是一家人都失望了。”

薑武:“那也能當官,能當官就是好事。”

張氏:“回咱們村裏當個地方官,給你爹娘長麵子。”

南香忍俊不禁。

她爹娘沒有別的本事, 就是知足常樂, 會裝傻,會藏事,安貧樂道, 哪怕家裏出了好事, 也藏著不告訴別人了。

“我女兒成了太子妃, 還挺叫人心慌的。”

“那可是戲本裏的太子和太子妃啊。”

“爹娘隻盼著你過得好。”

南香留父母在京城待了一段日子, 薑家夫妻倆待久了, 想念鄉下的田地,尤其是張氏,總說要種點東西才好,那些個鬆啊菊啊蘭的,她不稀罕種,就想回家拾掇自己的菜地。

她和李驍送薑武夫妻兩人出了京城,李驍安排一路官員照看夫妻兩人。

南香的肚子越來越大了,比尋常婦人大得多,等到臨盆的時候,孩子還未足月,生產的時候,李驍一直守在她身側,要不是南香不肯,他還想親自為她接生。

她生下了一對龍鳳胎,大的是女兒,小的是兒子,女兒長得像李驍,兒子倒是更像南香,看著自己身旁的一兒一女,南香跟李驍一起唏噓了好久。

“果然是女兒像爹。”

李驍笑:“兒子像娘。”

“要不殿下您穿裙子試試?咱女兒長大肯定也是大美人。”

“出的什麽餿主意?”李驍在她頭上敲了下:“就算不是大美人,也是最最尊貴的長公主,還能有誰虧了咱家女兒?”

南香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穿著雪白的綢衣,烏黑的長發垂落在肩頭,懷孕之後被李驍湯湯水水養著,她的雙頰盈盈潤潤的,眼睛裏泛著光,看向兩個孩子時,眉梢眼角的溫柔柔和了她身上的豔媚,溫溫婉婉的,招人憐愛。

她不再是那個嬌憨美豔的小丫頭,而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李驍喜歡將她抱在懷裏,他們倆身上都帶著孩子的奶香,南香埋在他胸膛上,嗅到了他身上那股濃重的乳臭味兒後,忍不住偷偷笑出聲。

“笑什麽笑?一天到晚的,你比孩子們都能笑。”

南香抿著嘴繼續笑。

“殿下你聞聞你身上這味兒。”

李驍無奈道:“都是你兒子身上沾的。”

南香道:“反正都有味兒了,殿下再多抱抱他。”

“這會我才不抱,你別害我,你看他這樣,肯定要賞他親娘一泡童子尿。”

李驍這嘴就跟開了光一樣,須臾,南香摸到了一陣濡濕。

南香愣了一瞬,立刻把孩子拋給李驍,李驍摟著她:“離他姐遠點,要不咱一家都有味兒了。”

南香:“……”

她再也不想說有味兒了。

為什麽孩子吃的是奶,拉出來的東西能那麽臭?

宮裏多了兩個孩子後,那可熱鬧不少,皇後很高興,天天都要來看自己的孫子孫女,皇帝也很高興,不多久下了一道聖旨,把皇位傳給李驍,自己當太上皇了。

五年後,某位太上皇一天到晚地唉聲歎氣。

說來也真是奇了怪了,自打他讓出了皇位,開始了悠閑的太上皇生活,他的身體是一日好過一日,前些年,他自己都判定自己活不出三年,誰知道……五年過去了,他仍然活得好好的。

他跟皇後的賭約,他雙輸了。

更為可怕的事,他的皇後,他心心念念無數年的女人,自打她成了太後,她就原形畢露了,成了個囂張跋扈的老妖婦,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到那位賢良守禮皇後的半點模樣。

她兒子當皇帝了,她翻身做主人了,她對他說話越來越不客氣。

“尋常人家的男子,盼著升官發財死老婆,咱女人也差不多,本宮這一輩子的勝利啊,就是熬成太後,普通人家的夫人呐,便是熬成老太君。”

“沒有個男人壓在頭上,別提多舒服了。”

……

她現在囂張得很,天天對他陰陽怪氣。

他還得去給她端洗腳水。

太上皇冷著臉,心想真不如早點駕崩一了百了。

“皇爺爺皇爺爺!”

兩個胖墩墩的小家夥抱住了他的大腿。

太上皇倍感暖心,兩個小孫子才是他的心頭寶。

太上皇和太後的紛爭,南香和李驍從來不插手,倒是聽他倆鬥嘴聽得樂嗬,兩人相敬如賓了大半輩子,臨到老了,越吵越來勁了。

李驍把孩子扔給太上皇,帶著南香出宮。

他們夫妻倆經常出宮玩,把京城裏裏外外好玩的好吃的都見識了個遍,南香以前還總是盼著出宮,偏生出宮久了後,她覺得還是待在宮裏舒服,懶洋洋的,看書種花管理內務,她還養了幾隻貓,窩在宮裏分外舒心。

李驍當了皇帝後,心野了,在宮裏待不住,總拉著她出宮玩。

南香揉揉眼睛,覺得自己好冤啊:“宮外有話本子,寫你跟我,說你娶了我這個皇後,在宮裏待不住,想念民間,所以天天帶著皇後出宮玩。”

“明明是你自己要出來的。”

李驍道:“把那兩煩人的小家夥甩掉,你還不高興?”

“母後說了,他倆都像你,像你小時候,兒子像你,女兒也像你,就跟閑不住的跳蚤一樣,總要鬧得人癢癢。”

李驍:“……就不能換個好聽點的說法嗎?”

南香忍俊不禁,抱住李驍的手臂:“甩掉他倆我真是太高興了。”

兒子女兒都是前世的債,每天不鬧出點事來就不消停。

“也就你能管住孩子,他們怕你,你還把他們丟給父皇。”

“讓父皇頭疼去吧。”

他們出宮去過很多地方,不過,若是路過那一家胭脂鋪的時候,李驍總要拉著她去扯根紅綢帶,樹下的那位“高僧”已經眼熟了他倆,李驍十分大方拋給他五兩銀子,他亦不敢收。

樹上的紅絲帶迎風招展,像是一條條糾纏的紅線,這株古樹也不知道有多大歲數了,就這麽矗立在那裏,像是一座玲瓏寶塔,風大了,鈴鐺聲陣陣的,不遠處香爐裏燃起新香。

縷縷的香從南邊吹來,嫋嫋如煙,如夢似幻。

南香想起當年許下的幾個願望,不曾想竟都實現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