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身再無力氣,任由唐南燭拉扯著,許久才緩過來。

第二日,天剛放亮我便去院子裏找阿依拉,她正在打掃院子。

「孩子,怎麽啦?你們又吵架了嗎?」

阿依拉看我眼眶通紅,掃了一眼院子不遠處的唐南燭,關切的問道。

「阿依拉,我要拜托你,幫我照顧歸兒一段時間。」我鼓起勇氣說。

「為什麽?你們要去哪裏?」阿依拉一臉疑問,停下手中的活。

「我還有個女兒在大荊,如今性命堪憂,我要......救她回來。」

說著,我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淺淺,你不要哭。阿依拉會幫你的。」

阿依拉趕忙放下手中的掃帚,從懷裏拿出一塊帕子,幫我擦眼淚。

「謝謝你,阿依拉。」

「沒關係,我很願意照顧歸兒,隻是要委屈他喝羊奶了。不過我們這裏的孩子都喝羊奶長大的。」

阿依拉微笑的看了看屋裏的歸兒。

「看來前幾天你們吵架就是為了這件事吧!你早早告訴我啊,阿依拉會幫你的。」

阿依拉伏在我耳邊,小聲說道。

「阿依拉,如果......我們回不來了,你能幫我將歸兒養大嗎?」

聽我說完,阿依拉睜大了眼睛,她的眼睛本來很大,似葡萄一般。

「你們這次去很危險嗎?」

「我也不知道,我是說如果,萬一出現什麽情況的話,阿依拉你願意幫我照顧歸兒嗎?」

「沒問題的,我都養了三個孩子,他們都壯的跟牛一樣。歸兒你就放心交給我吧!」

阿依拉拍著胸脯說道。

「這裏有些吐蕃幣,阿依拉你收下。」

我將一包沉澱帶你的吐蕃幣遞給阿依拉。

「不用了,養個小孩也花不了什麽錢,我這裏吃的用的都有。」

「你留下吧阿依拉,這錢我留著也沒有用了。」我緊緊握著阿依拉的手說道。

見我如此堅決,阿依拉隻得點點頭。

「那這樣,我替你保管,等你回來再給你。」

「謝謝你,阿依拉。」我緊緊抱著阿依拉寬厚的肩膀,與她告別。

「這就走啦?」

我點點頭,「阿依拉再見,歸兒再見。」

歸兒還在屋裏,我不敢再進去了,我甚至不敢回頭與他告別。

出來之前,我已經給歸兒喂飽了奶,親了他許多許多下。再進去,我怕又得哭許久才能出來。

唐南燭背著行囊,拉著我上了馬車。

進入馬車的那一刻,我似乎聽到了歸兒的哭聲。

我失魂落魄的坐在車上,感覺全身無力,任由唐南燭緊緊抱著。

「別擔心琛兒,阿依拉會照顧好歸兒的。我也會派人常來照看的。」

我點點頭。

「走吧,出發!」唐南燭大喝一聲,馬車緩緩啟動。

回大荊還是要先經過龜茲城。上一次來這裏,我遇到那個刁蠻任性的澹月公主,差點命喪此處,還好被一個蒙麵人救了。

「我們在這裏住一晚,明日一早出發。」

「好。」

「淺淺,隨我去大巴紮逛逛吧。這裏夜市很出名的。」

不想掃興,我便點頭答應了。我知道唐南燭想讓我散散心,緩解一下離開歸兒的痛苦。

我確實也需要喘口氣。

我們兩人都是西域人扮相,也會說些番語。遠遠看去,就像一對普通的西域夫婦。

我們買了些必需品,還看了一會兒熱鬧的歌舞表演。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歡快跳著舞的舞姬們,恍惚間有些出神。這舞蹈,似乎是楚婉兒曾經跳過的。

突然間,穿過舞群之外,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很像雲初舟。

我將手中吃了一半的烤包子扔給唐南燭,快步向那個身影追了過去。

當我穿過舞群跑過去的時候,身影已經不在了。

這身影實在太像他了。雖然隻是一晃而過,我很確定那就是雲初舟的背影。

隻是我一時分辨不清是幻覺,還是現實。

到底是不是他?我呆呆地立在原地,許久許久。

「怎麽了?」唐南燭追了過來,他說的是番語。

「沒事,我可能看錯人了。」我也用番語低聲回答。

「我們回去吧。」唐南燭攬著我的肩往回走去。

第二日,我們繼續向東出發。

一路上,唐南燭總是欲語還休,想說什麽,又不敢開口。我上馬車便假意昏睡,盡量減少跟他眼神接觸。

不經意間,還是能看到他炙熱的凝視。

經過日夜奔波,我們終於在幾日後順利到達京師。

走下馬車那一刻,我有些恍惚。馬車停下的地點竟然是京師最繁華之處,夙涼河岸邊。

闊別一年多的京師,還是如此熱鬧喧囂,街市上人山人海。夙涼河邊晚風習習,清風中飄來淡淡的桂花香味,是京師秋日特有的味道。

下馬車之後,我隨著唐南燭七拐八繞,走進一處小院。

雖說外麵的街市喧囂無比,這院子裏卻幽靜異常。

「琛兒,你先沐浴更衣休息一下,我們晚一點商量一下計劃。」

「好。」

沐浴更衣,用過晚膳後,唐南燭出現在我房間門口。

剛打開門,我愣了一下,差點沒認出唐南燭來。

唐南燭將連鬢胡子全都剃掉了,露出原本的容貌,換了一身青色素袍。有一種西域壯漢瞬間變成大荊書生的感覺。

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唐南燭竟低下了頭。

大荊朝的男子,隻有年長之人,才會蓄胡須,不過一般也隻是八字胡。留連鬢胡的人很少,唐南燭如若頂著一臉的大胡子進進出出,太容易被記住了。

「琛兒,你有何想法?」

「我想了兩個方案,其一喬裝打扮進宮,將長姐和汐兒偷偷救出,其二直接去國師府,找鶴太淵談判。」

我思考了一路,最好的方案是偷偷進宮,落腳地暫時選在偏殿。那裏相對來說,守衛沒有那麽嚴,我可以先去找樂太妃和瀾太妃兩人幫助。

直接去國師府的話,我們幾乎沒有什麽談判的籌碼。我隻能扮成葉之深的樣子,試試能不能唬住鶴太淵念。

唐南燭歎了口氣,「這兩個辦法,都很危險。」

「你怎麽想?」

「我之前一直在追查那個葉之深的下落,她還活著。」

「你的意思是......」

我兩眼放光,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