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林拍了拍兩個孩子的肩膀,神情激動,雙目赤紅:“晏兒,清兒,你們兄弟二人一定牢記,過了並州邊境,立馬喬裝換條路往南邊去,軍中已經安排妥當,有人接應,切記,時機未到之時,切莫暴露身份。”
這話在家中時,周太尉就已經再三叮囑過,周晏周清齊點頭:“四叔放心,我們記得了。”
顧夕荷把銀兩,身份文牒和路引交到二人手中,眼中滿是心疼和不舍:“晏兒,清兒,孤身在外,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二人伸手接過,長長一揖:“請四叔四嬸放心,我們定不負家中所望。”
周錦林扶起兩個孩子,用力擁抱了他們,鬆開之後揮了揮手:“走吧。”
“四叔,四嬸,請多保重。”兩個少年郎身形利落地翻身上馬,在馬上再行一禮,打馬前行。
隻留一名車夫一名長隨,跟來的一隊護衛,包括和周晏周清年歲相仿的兩個少年也全部上馬,沉默地朝著周錦林夫婦抱拳行禮,便打馬追了上去。
夜幕下,一行人快馬疾馳,卷起塵煙滾滾,眨眼間消失在前方。
男兒有淚不輕彈,何況周錦林這種久經沙場看慣生死之人,可當看著自家晚輩小小年紀就這樣背負著重任離家遠行,難免傷懷落淚。
顧夕荷攥住周錦林的手,溫柔勸著:“夫君不必擔憂,晏兒足智多謀,清兒謹慎多思,他們定能平平安安。”
周錦林回握住自家夫人的手:“大哥,大嫂,二哥全都不在了,如今孩子們這麽小就要出遠門,下次相見不知要到何時,又是何等光景,我實在不忍心……”
“罷了,不說了,上山去,既然說是出來拜佛祈福,那便誠心誠意地拜上一拜吧。”說罷,周錦林牽著顧夕荷的手,沿著石級往覺虛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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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晏周清兩兄弟帶著護衛沿著官道一路向北,一口氣奔出二十多裏,這才放慢速度,讓馬緩口勁兒。
“大哥,你說,咱們下次回家得是什麽時候?”周清騎在馬背上,回頭望了一眼。
周晏看著一路上不知回頭看了幾次的弟弟,問道:“可是想你娘了?”
周清不想承認,可到底不過十歲的年紀,又是第一次離家,撐了一會兒便紅了眼眶:“從家出來的時候,我娘是笑著的,還誇我是個做大事的人,說我日後定能光宗耀祖,她為我高興,可我一出門,就聽見我娘哭了。”
周晏伸手拍了拍周清的肩膀,勸慰道:“別難過,等過上幾年,你我兄弟二人在軍中混出了名堂,便可回家了。”
周清悄悄擦了擦眼睛,小小年紀麵色沉重:“大哥,你說我周家滿門忠烈,為這大興江山立下赫赫戰功,對朝堂對陛下從無二心,又心甘情願上交了兵權,可最後卻落得個自家兒郎要從軍還得偷偷摸摸的下場,到底為了什麽。”
因為我們姓“周”,曾經為大興打下半壁江山的“周”,曾經讓二十萬周家軍不聽兵符調令隻認周家人的“周”。周晏這樣想著,卻沒說出口。
他抬頭看著天上高高掛著的月亮:“清兒,莫要多想,你隻需記得,你我兄弟二人要趁早在軍中立足,更要不惜一切代價拿回周家軍的控製權,不為權勢,不為名利,隻為祖父祖母能夠頤養天年,叔叔嬸嬸能夠平平安安,弟弟妹妹能夠富足安康。”
隻為不再兩手空空,受製於人,連想出門尋回自家孩子的屍骨都不被允許。
周晏一勒韁繩,神色凜然:“當然,也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查明在那樣周密的部署下,檸兒表姐和崢兒表弟為何那般慘死。待得查明真相,若是有人從中謀害,我周家軍,定斬不饒。”
包括周清在內的一行人,都被周晏這沉穩卻豪邁的話語激得熱血沸騰,重重握拳,齊喝出聲:“定斬不饒。”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齊齊一夾馬腹,再次縱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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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肉燉好嘍!”柒柒歡欣雀躍地跑進來,拉起慕羽崢的手喜氣洋洋地問道:“哥哥,菜我給你盛好了,主食你吃什麽,是野菜粥,還是饢餅,還是都來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