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醜小心翼地的給沈懷玉刮著胡子。
手不閑，嘴也不閑。
“主子大人，你為啥要住在這麽遠的山上啊？”
“主子大人，我給你說，我做的紅燒肉可好吃了，等你能吃了我給你做。”
“主子大人……”
沈懷玉看著近在咫尺的小圓臉，連臉上的小絨毛都能看見，小嘴說個不停。不由得想，阿醜這丫頭，上輩子是不是小鳥變得，怎麽總是能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呢。
哪怕，自己一句回應也沒有，也絲毫不影響她說話的欲望。
“刮好啦！主子大人！”
拿毛巾擦幹淨沈懷玉的臉之後，阿醜愣住了。
薄唇泛著微紅，白皙無暇的肌膚，又長又翹的睫毛……這是怎麽樣一張臉，阿醜沒學問，形容不來，但她覺得，戲文裏說的謫仙，大抵也就長這樣了。
沈懷玉被阿醜死死盯著看，終是紅了臉。
這丫頭，難道就不知道男女有別，怎麽這般大膽。
“咳咳，那個，阿醜，你鼻子，流血了。”
阿醜這才反應過來，她竟然這麽大地的盯著主子大人看了這麽久。
一摸鼻子，果然流血了。
“對，對不起，主子大人，阿醜冒犯了！”說完一手堵著鼻子，就跑出去了。
沈懷玉被阿醜的缺心眼兒逗笑，突然怔住，自己剛剛，是笑了嗎？
他都忘記自己有多久沒笑過了。
阿醜給自己止了血，又洗了把臉，暗罵自己沒出息。
本想給沈懷玉拿個鏡子讓他看看，可家裏竟然連鏡子都沒有，明天還得再加塊鏡子。
直至入夜，兩人都格外沉默，阿醜再去伺候沈懷玉的時候都沒有嘰嘰喳喳。
第二天一早，伺候完沈懷玉如廁後，阿醜就準備帶上荷包下山了。
“主子大人，您真的什麽也需要嗎？我現在要走了，不然天黑前回不來呢。”
沈懷玉想了想：“那個箱子裏有個盒子，你拿出來。”
“哦。”阿醜聽話的從箱子找出沈懷玉要的盒子。
“給，主子大人。”
“你覺得我能打開？按我說的做，這個盒子有機關。”
按照沈懷玉的指揮，阿醜總算是打開打開了盒子。
“哇，是金子！”阿醜開心極了，彷佛那是自己的錢似的。
沈懷玉道：“需要買什麽，都拿去吧。”
阿醜卻隻拿了二兩碎銀放進自己的荷包，又關上了盒子，藏進了箱子底下。
“就買些零碎東西，用不了這麽多的，出門在外，可不能漏財，我走啦。”
看著阿醜離去，沈懷玉覺得自己真是看不懂這個小侍女。明明是那人派來的，怎麽卻又這樣對他。
不是應該拿上錢直接跑嗎？他原本想著，左右自己是不想活了，就當感激她這兩天照顧自己了。
可沒想到，沒想到。罷了罷了，如今也隻剩這爛命一條，想如何，隨他們吧……
阿醜來到了鎮上，第一步就是去抓了藥。
仔細問了大夫之後，又抓了一些調理身體的補藥，山上連個背簍都沒有，想到自己要買許多東西，便買了一個背簍。
突然一陣香味傳入鼻腔。
“好香啊～”阿醜順著香味一路走去，竟是一家賣羊湯的。
“姑娘，來一碗熱乎乎的羊湯嗎？”
阿醜咽了咽口水：“來一碗！”
阿醜做人的原則，就是不能餓肚子，吃飽了才好幹活。一碗熱騰騰的羊湯下肚，整個都暖洋洋的，渾身都是勁兒。
想到主子大人最近隻能喝粥，阿醜決定再另外買隻雞回去，等喝幾天藥給他燉隻雞補一補。
不一會兒，背簍就裝得滿滿的了。
看見賣糖葫蘆的，阿醜又給自己買了根糖葫蘆，開心地準備回去。
可一問馬車，居然那麽貴，阿醜看了看天色，決定自己走回去，走快些天黑前也能到。
眼看著天逐漸黑了，阿醜還是沒有回來。
沈懷玉心裏有些不安，難不成是出了什麽事兒了，那個缺心眼兒的丫頭該不會為了省錢沒有雇馬車自己走回來吧。
隨即另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省省吧你個廢人，看看你現在的廢物樣子，她自然是厭惡的不行，趁此機會跑了啊，你以為還有人願意捧著你照顧你啊……
沈懷玉腦海中兩個聲音互相吵架。
阿醜沒想到，自己已經盡量走得夠快了，天卻還是黑了。
如今在這荒涼的半山腰，心裏更是害怕，早知道就不省錢了，反正沈懷玉那麽多錢，她為什麽要自討苦吃。
踩在雪未融的山路上，咯吱咯吱的。
阿醜在心裏不斷祈禱，可千萬別出現什麽豺狼虎豹之類的啊，她還小，她還沒攢夠嫁妝，還沒有嫁人呢……
可越是這麽想，雖然天徹底黑了下來，她更害怕了。
身後突然嗖的一聲，阿醜嚇得哇哇大哭，不敢向後看一眼拚命地向前跑。
“啊！”
跑得太快被路上的石頭絆倒了，一頭栽進了旁邊的泥濘，背簍裏的東西更是撒了一地。
阿醜顧不得疼痛，一邊哭一邊收拾撒的七零八落的東西。
身上被摔得生疼，可阿醜不敢耽擱，更不敢查看，撿起來了東西之後又開始拚命向山上跑。
天都黑了這麽久了，阿醜還沒回來，沈懷玉正不安著，就聽見了阿醜的哭聲。
他立刻就要起身出去，可身體的癱瘓和麻木，讓他動彈不得。
“阿醜！阿醜！”
隻能大聲喊著阿醜，費力地挪動著身體，撲通一聲摔到了地上，沈懷玉顧不得疼痛，用盡全部力氣向外挪著。
他真恨現在的自己，什麽也做不到，還拖累著別人。
“阿醜！阿醜！……”
一片漆黑中，阿醜好像聽見有人在叫自己，更加害怕了。天啊地啊，娘啊，德叔啊，一定保佑保佑阿醜啊，可別叫什麽精怪之類來找我啊，嗚嗚嗚……
阿醜哭得更大聲了，終於跑進了院子。
阿醜直奔沈懷玉的屋子，漆黑中好像踩到了什麽東西，被絆了一跤，啪嘰！又摔了。
沈懷玉被踩得悶哼一聲，這丫頭，什麽時候才能不缺心眼兒啊。
然後，就兩眼一黑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