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修把這句話反反複複看了足有十來遍,才用不怎麽聽使喚的手指敲打著九宮格鍵盤,回複道:【你又不是沒有鑰匙,進家裏去,使的哪門子苦肉計。】

薑默一是沒想到他會秒回,二是沒想到他還是會這樣懟他,仿佛兩個人沒吵過架一般,於是他愣了一會兒就直接打了電話回來。

唐修被突然響鈴的手機嚇得咳嗽起來,咳得有些頭昏眼花,連帶胃裏也疼得厲害。

剛剛跟顧言笙扯了半天皮,這會兒喉嚨疼得緊,吐字困難倒是其次,主要是聲音太啞了,不好讓薑默聽到。

他咳嗽著掛斷了電話,想回給他短信,但是眼前天旋地轉的,腦子裏空白了一下,就聽到了手機掉在地上的聲音。

他歎了口氣,等頭不那麽暈了,才護著紮了針的手,滿頭大汗地忍耐著胃部的鈍痛,吃力地爬下床撿起還在不斷震動的手機。

縱使如此,點滴還是回血了,好在他是做醫生的,很快就調整好針頭的位置和深度,爬回**看到薑默委屈巴巴的一句:【你還是生氣。】

唐修滿臉無可奈何:【我醫院有事得忙幾天才回家,你不要等我了。】

薑默回複道:【那我每天下班都來等你。】

“嘖……死小孩。”唐修嘀咕道。

幾天後唐修回到小區,天已經黑了,他站在樓下沒看到家裏亮燈,怔怔地發了會兒呆,又看向薑默平時停車的地方,也沒見他的車。

薑默有很多輛車,經常一個星期每一天開的車都不一樣,所以唐修也記不太清他那些車都長什麽樣子。

以往覺得他畢竟是薑海的養子,打點著那樣龐大的商業帝國,換著車玩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可現在想想,頻繁換車應該是有目的的。

或許長海集團真的有在做見不得光的生意,需要掩人耳目。

或許長海那些見不得光的部分,就是薑默隔三差五會銷聲匿跡受傷流血的原因。

眼前又快速掠過薑默皮開肉綻的傷口和毫無血色的臉,唐修難受地深吸一口氣,按了按太陽穴,轉身往家裏走。

他打開家門,屋裏一片漆黑,他有夜盲症,夜視能力很差,剛想伸手開燈,

卻忽然聽到一陣躁動的聲音,隨即他就被人從身後緊緊抱住,那人身體滾燙,酒味濃烈,抱著他喘息了一陣,啞聲道:“你回來了。”

唐修眼前一黑:“這時候喝什麽酒,傷口感染會死人的!”

薑默輕笑:“我不怕死。”

唐修怒道:“我怕你死!”

他想去開燈,薑默卻用力扣住他的手腕,隨即把他的身體翻轉過來,不由分說就吻住了他冰涼的嘴唇。

唐修很長時間沒有喝水,嘴唇幹燥得厲害,薑默這麽用力地吻上來,瞬間就弄出了血,他皺著眉頭想推開 薑默,薑默卻不斷地在加深這個吻,用掏空他力氣的方式,直吻得他站立不住,再將他打橫抱起,放到了沙發上。

唐修病沒好全,胃疼加上頭暈,讓他沒有半點力氣反抗,甚至連罵都罵不出口,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呼吸,可周圍沒有新鮮的空氣,盡是濃烈的酒氣,他難受地喊了幾聲薑默的名字,卻又說不出什麽別的。

殊不知,他這樣喘息著喊自己名字,讓薑默身上的火燒得更旺,他貪婪地吻著唐修,從鎖骨到耳垂,從嘴唇到眉梢,然後緊緊抱著他,嘶啞的嗓音微微發顫:“阿修——可以給我嗎?”

唐修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到了薑默近在咫尺的通紅眼眶還有滿眼的血絲,竟像是哭過一般,心髒狠狠一絞,痛得他喉嚨都泛起一陣腥甜。

孩子已經三個月了,是可以同房的,輕一點就沒事了。

郭可還幫他請了三天假,他明天可以不用去上班。

唐修歎了口氣,伸手攬住薑默,讓他像孩子一樣趴在自己的胸口,安撫地揉著他的後腦勺,閉上眼啞聲輕柔地道:“輕一點……可以。”

“謝謝……”薑默沙啞地道。

得到他允許的薑默,頓時像剛剛得到救贖的死囚一般,誠惶誠恐卻又欣喜若狂。

他的動作不重,卻也算不得溫柔,是帶著克製的掠奪。

唐修幾乎每一刻都要在他的深入和衝撞中努力地調整自己的姿勢,盡量配合他,也護著肚子裏的孩子。

他的腰漸漸不堪重負,胃痛得像要裂開一般,因為姿勢太僵硬,他身上好多處跟沙發接觸的地方,竟都漸漸磨破了皮滲出血來,火辣辣的疼。

但是他全程都沒有掙紮,也沒有反抗,隻是無聲又溫柔地,用他的方式撫慰包容著薑默。

直至失去意識。

第二天晌午,薑默在頭部針紮一樣的疼痛中醒來,眼皮沉重得很,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有點不知身在何處,昨天發生的一切倒是緩慢而清晰地湧現出來。

昨天他原本在等唐修回來,卻臨時被薑海叫去飯局赴約,說是談生意,實則是個相親局。因為他一直不願意帶唐修回家,父親懷疑他根本就沒處到對象,便自作主張地安排了這頓飯。

他喝的酒裏放了不知道什麽猛藥,欲火焚身上來自個兒居然解決不了,還差點對著人家清白姑娘動手動腳,所幸他還是憑借理智克製住了。

然後……他好像又回到了唐修家。

再然後……

薑默心裏一顫,猛地睜開眼睛,徹底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映入眼簾的是唐修家客廳天花板上的老式吊燈。

他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轉頭就在沙發上看到了讓他全身血液倒流的一幕。

唐修隻穿著一件寬大的襯衫,蒼白著臉在沙發上昏睡著,襯衫還有他**在外的雙腿上都是星星點點的血跡,腿上甚至有數不清的青紫紅腫的瘀痕,黑色的短發淩亂不堪,嘴唇幹裂得像久旱的河床,呼吸艱難而緩慢。

薑默碰到他的身體,冷得像冰一樣,心髒頓時絞成一團,痛得他手指頭都發抖。他想把他抱起來讓他暖和一點,卻像是觸到了他什麽痛處,他皺緊眉頭,睫毛顫了顫,閉著眼睛低喃著說了一句話,像是哀求。

“不要了……疼……”

他是禽獸嗎……

薑默頓時想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事實上他也那麽做了。

“對不起阿修……我、我不會再那樣了……我就是怕你冷,抱抱你。”薑默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見,語無倫次地道著歉,然後手足無措卻極其溫柔地,試探著把他抱起來。

唐修皺著眉頭攥住薑默的胳膊,疼得一直抽氣,喉嚨裏發出類似奶貓一樣的嗚咽,蒼白的脖頸無力地後仰著,脆弱得仿佛一觸即斷,薑默心疼得不停用親吻來安撫他,終究是把人穩妥地抱在了懷裏,然後用毯子蓋住了他傷痕累累的身體。

他真想殺了他自己。

唐修是特別怕疼的,第一次他們歡好的時候,明明前期準備工作已經做得很充分,他還是在他進去的那一刻直接疼昏了過去。

昨晚他雖然被藥得稀裏糊塗,但他做得有多放肆,他冷靜一下還是能一點一滴地想起來的。那樣毫無節製不知輕重的索取……他該有多疼。

所幸唐修沒因為那場**發起燒來。不知是福是禍,他從小到大很少發燒,但體溫一直偏低,血壓血糖指標常年都上不去。

他在薑默懷裏又睡了幾個小時,到天黑才醒過來。

薑默看著他緩緩睜開微微濕潤的眼睛,裏麵蒙著霧氣卻是一如既往的幹淨通透,心底一片柔軟,泛著溫溫的熱度。

“阿修?”薑默輕聲喊他,“我開一下燈,你難受就說。”

他伸手去擰落地燈的旋鈕,看到唐修皺了皺眉頭,立馬停了下來,用手替他遮了遮光:“太刺眼了嗎?”

唐修輕輕搖了搖頭,嘶啞低弱地道:“你這邊手……動作別那麽大。”

他虛弱得厲害,說完了這句就開始喘,有點透不過氣來。

薑默便意識到他是在說自己胳膊上的傷,心尖頓時一陣酸疼,一邊幫他順著胸口,一邊俯**想吻一吻他。

唐修卻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巴掌扇開了他的臉。

這一巴掌扇得一點也不疼,軟綿綿的更像是撒嬌,但薑默還是愣了一下。

“還來?”唐修冷冷地看著他,“滾。”

變臉來得太突然,薑默雖然知道自己罪有應得,但還是有一點委屈:“你身子冷得很,我抱抱你。”

“凍死也不關你事,放開我。”唐修說完,見他還是不放手,就咬緊牙關想自己從他懷裏起來,但才掙紮著直了一點腰,胃裏就絞了一下,他疼得眼前發黑,又倒了下去。

“你別著急,我扶你起來。”薑默伸手托住了唐修的腰。

唐修後腰格外敏感,昨天薑默也是不斷地在那一塊地方大做文章,此時被他這麽一碰,噩夢般的一幕如潮水般湧現出來,唐修脊背一顫,竟硬生生忍下了身體裏裏外外的疼痛,用力掙開薑默,坐到了離他很遠的地方。

薑默愣了一下,試圖靠近他:“阿修?”

“你先不要過來!”唐修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啞聲低喝,然後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控,就咳嗽了一聲,低頭用毯子將自己裹緊,喃喃道,“別過來……我、冷靜一下。”

他的聲音在發抖,他攥著毯子的指尖,包括他的身體,都在輕輕發抖。

薑默頓時明白了。

唐修是在害怕,害怕他又忽然像野獸撕咬獵物一樣對待他。

他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的行為,跟強奸無異,他從來沒有對他這樣粗暴過。唐修這樣矜貴驕傲的性子,沒有對他破口大罵,沒有把他掃地出門,甚至也沒有對他說一句真正的重話,隻是不讓他靠近自己——已是隱忍包容至極。

薑默心疼又愧疚,隻能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輕聲細語地道:“對不起阿修……我昨晚是喝多了……我不會再那樣對你了。你身上很多傷……得處理一下。”

唐修意識到他在靠近,就把自己的身體蜷縮得更緊,蹙眉低聲道:“我自己會弄……你先別過來。”

“……”薑默歎了口氣,無措地沉默了一會兒,俯身從茶幾下拿出置物筐裏的一把剪刀,放在唐修能夠得到的地方,“阿修,你拿著它,如果我再那樣對你,你可以直接把我捅了——我自己捅也可以。”

唐修低著頭沉默不語,薑默也不知所措。空氣一時間寂靜得令人窒息。

直到唐修歎了口氣,低啞地道:“你這個人真的很過分。什麽便宜都讓你占了,吃幹抹淨完了就自尋短見,讓我守活寡天天為你消得人憔悴,哪有你這樣的。”

薑默如獲大赦地看向他,兩隻眼睛睜得圓圓大大的,一眨都不眨,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頭發亂得堪比雞窩,整個人看起來像一隻毛茸茸的大金毛。

他試探著往前挪了挪,唐修沒有再躲,他就傻笑了一下,撲過去把唐修抱住,一邊蹭腦袋一邊搖尾巴:“阿修……阿修!”

唐修皺了皺眉,身體瑟縮了一下:“輕點……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