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

雲秦最頂尖的官窯偃師聚集在千機城, 在排除“長城”這一巨大誤差之後,算出了“天”真正蘇醒的時日:

——後天。

今天、明天、後天。

也就是說, 在第二個夜晚之後, 天便會從長城之外的虛空中蘇醒,正式從長城的缺口中進入現世。

屆時將會是人類的末日、文明的終焉、東陸的結點,伏屍百萬都不足以描繪那幅光景的慘狀。“天”不會放過這片大地上的一切, 農田、牧場、作坊,房屋、廟宇、宮殿, 文字、歌謠、圖畫, 文學、曆史、藝術……

所有的所有,全部的全部,都會被祂悉數毀滅。

一時間, 庭院鴉雀無聲,沉默膠著成了冷泥, 把所有人的臉都捂得毫無血色。

周雲訖仍在與千機城通話。少帝右手捂耳, 眼中金光流轉,閃爍間好似蟠龍豎窄的眼瞳。周皇室的血脈讓他與上京皇城有著一股煉氣聯係,以至於能在這萬裏之遙的海底,與千機城的機關器相互傳遞聲音。

周雲訖愣了愣, 隨即頷首應聲,眸光掃向雲雀:“她在此。”

雲雀仍沉浸在巨大的震駭之中, 被薄磷拍了一下才回過神, 恍惚地抬起頭來, 不明白為何會點名自己。

還有什麽事呢?

這世界馬上就要毀滅了,還能有她雲雀什麽事呢?

雲雀有些後悔了。

她不應該來扶桑的, 她就應該好好待在雲秦, 至少在世界毀滅的時候, 畫眉和八哥有娘親陪在身邊。

屆時“天”降臨現世,她的孩子才這麽小,該有多害怕呢?

對啊……就算現在趕回去,也來不及了,在世界毀滅之前,她回不到雲秦上京,見不到自己孩子。

雲雀突然想哭。

“半枯翁說,”周雲訖替千機城傳話道,“是鬼姥姥叮囑,要你照顧好自己,不要亂吃扶桑的東西,扶桑人吃生魚,你吃了鬧肚子。”

想來這少帝也是被嚇著了,竟然真的把老人的絮叨,原原本本地念了一遍。周雲訖一邊嘲笑自己真是無聊,一邊羨慕雲雀還有人關心。

唐水燭可不管他會不會鬧肚子。

雲雀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對啊,現在都是什麽時候了?星闌命行自然和千機城合作了。

半枯翁和鬼姥姥,並稱偃師界的兩大邪神。有這二老參與千機城的測算,才會如此迅速地得出結果。

她都多少年沒見鬼姥姥了,姥姥居然還這麽關心自己,雲雀的嗓子梗得厲害,好比被黃鸝掐住了喉嚨。

……她對得起誰呢?

星闌命行的大家,上京知情的各位,都對雲雀一行人報以了多少期待?

可他們幹了什麽呢?

他們什麽也來得及做,這個世界就要毀滅了。

一切都要完了……

驀地,也不知是誰抽泣了一聲,雲雀的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是小陸最先哭的。

她本就被暴雨淋病了,腦子燒得不太清明,此時噩耗雷臨,陸梨衿當場啜泣了起來。

小船娘嚇了一跳,正想遞上自己手帕,站在陸梨衿身邊的聞征擺了擺手:“我帶她去休息。”

是啊,也沒有站在這裏的必要了,在世界毀滅之前,還是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吧。

眾人各自散去,隻留下周雲訖和小船娘,周雲訖結束了與千機城的通話,把先前冷掉的拉麵又端起來吃。

“這可使不得,”小船娘急急道,“小公子千尊萬貴,我拿去熱一熱吧。”

周雲訖突然抬起頭來,直直地盯著小船娘看。

小船娘被他嚇住了。此時周雲訖雙眼之中的金光未散,眼尾甚至還有細密的龍鱗,不怒自威,森嚴萬狀。

周雲訖定定地問她:“你怎麽不害怕?”

世界末日要來了,你就要死了,你為何不害怕?

小船娘怔了怔。

她為什麽要怕呢?

她的天地,本就是四四方方的船艙,她的未來,也不過是嫁個門當戶對的船夫,繼續漂泊在這大海之上罷了。

如今啊——

小船娘低下頭,睫毛纖纖長長,是個有些羞怯的微笑:

“如今啊……已經沒有什麽遺憾了。 ”

周雲訖靜了靜,既而伸出手去,小船娘不明所以,大眼睛清淩淩地望著他。

周雲訖嘖了一聲,怎麽還這麽笨:

“手給朕。”

小船娘乖乖照做了。周雲訖握著她的手,他手掌有細密的冷汗,碰上去微微發涼。少帝攥得極緊,似乎要把小船娘的手,握進他的骨血裏去。

周雲訖低聲說:“那你要陪著朕。”

小船娘點點頭,她會的,不然她能去哪裏呢?

“……”周雲訖沉默了半晌,又淡淡地補充道,“除了你,沒人會在意我了。要是我死的時候,還是孤獨一人,豈不是很可憐麽?”

小船娘愣住了。

這是周雲訖第一次和人說真心話。

周雲訖吸了吸鼻子,覺得自己著實幼稚,但這些心裏話,再不說出口,就沒機會了。

反正到了後天,大家都是要死的。

小船娘輕輕地笑了起來。在周雲訖眼裏,她長得其實很平庸,臉頰上還有小小的雀斑,比起上京那些養尊處優的千金,小船娘著實算不得什麽美人。

如今邊笑邊落淚,就更醜了。

小船娘泣道:“其、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但是一想到我能和小公子在一處,就算是那勞什子天掉下來,也不害怕了……”

她文化有限,聽不懂太多偃師術語,把“天”的入侵理解成了老天塌下來。

真是又醜又笨……

周雲訖拽過小船娘的手,用盡全力地抱著她,像是在群蛇狂舞的暴雨之夜,他抱著小船娘墜入無盡的深海,原本凍住喉嚨口的恐慌,被她的體溫一點點地融化。

傲慢冷漠的少年帝王,在小小船娘那瘦削的肩頭,靜靜地流下滾燙的眼淚來。

“……”聞征歎了口氣,“嘖,別哭了。”

陸梨衿埋在被褥裏,緊緊地把自己縮成個球,好像這樣做,就能回避這個殘忍的現實一樣。

她性格本就懦弱,隻是命運過於曲折,小陸不得不強撐出一副勇氣,拉扯著自己往上爬。

無論是陸姨娘,還是小大夫,或是太後座下的女官,都是陸梨衿拚命拉扯著自己,向上走的一種活法。

而如今說這些都沒有意義了。

陸梨衿動了動唇,艱難地從自己的喉嚨裏,拉扯出幾個字來:

“……我怕死。”

她不但怕,她怕極了,她怕這一生的掙紮和鬥爭,還沒混出一個頭來,就被“天”碾為了虛無的粉塵。

這教人怎麽甘心?

這教人怎麽不害怕?

聞征曲起自己的長腿,在榻榻米旁坐下,佩劍“徐無鬼”冷冷地橫在一邊。

他說:“早就知道了,所以你要這樣哭著死麽?”

被子裏的人動了動,約莫是打了個哭嗝,慢騰騰地抬起頭來。

小陸大夫哽咽道:“侯爺不怕嗎?”

聞征忍俊不禁:“陸梨衿,我都多少歲的男人了,還要跟你抱頭痛哭麽?”

陸梨衿默了默,好像也是,這可是太原侯聞征。

他從來都是這副德行。聞征其人,一身缺點,性格惡劣,嘴不積德。但他從來都堅硬得過分,從不屈尊,從不折節。

就算是如今,他也隻是臉色難看些許,沒有半分失魂落魄的意思。

跟她這種怕死鬼不一樣。

陸梨衿眸光閃動,她早就知道的,他們一點也不般配。聞征有多勇敢,她就有多怯懦,聞征當年敢坦**地寫下絕筆書,而陸梨衿卻像個田舍老農,反反複複地計較著她一畝三分地的人生。

他們本就該是陌路人,這一生糾葛不斷的緣分,大多起源於陸梨衿的主動糾扯。

“別人都說,我在擁雪關,犯了一次失魂,忘記了很多的事情。”

聞征抬起頭來,望向庭院裏的天空,落櫻像是碎血一般飄落下來,“他們都說聞二慣是個輕浮孟浪的,還不怎麽待見我。結果我真見著了聞戰,後者親熱地叫我大哥,明明是個穩重的小子。”

聞征一想到自己的弟弟,堅如磐石的一顆心,微微地裂開了縫隙。

他恍然想起,若是後天大劫,兄弟倆此生最後一麵,便是上京城的匆匆一別。

也罷,這人生又有幾多完滿呢?

“小陸。”

陸梨衿抬起頭來,撞上了聞征的眼睛,他微微地低著頭,眼睛裏是一方沉沉的碧海。

“我又聽府裏的老奴說,我喜歡過一個女人,我自是不信,這天下女子,在我聞征眼中,俱是浮花浪蕊,算不得數。”

但是——

聞征用拇指抹去陸梨衿眼尾的眼淚:

“……我第一次在宮裏見到你,就知道我肯定是喜歡過你的,不然這顆心怎麽跳得如此熟稔,好似心動了上千次一般。”

說來也是好笑,這些情話肉麻至極,怎麽看也不是聞征能說出口的。

但一想到後天便要世界終結,再不講就沒機會了,這要不要臉,又有什麽關係?

陸梨衿吸了吸鼻子。

她有些恍惚又有些釋然,眼下大劫將至,所有人死期不遠,這愛啊恨啊,宣之於口,說與人聽,就算是了卻一樁憾事了。

也對,也對。

陸梨衿悶悶地伸出手去:“我要扳指。”

聞征沒反應過來:“什麽?”

“翡翠扳指,你手上那個,本該是女人戴的東西,你成天戴在手上作甚。”

說的正是聞家主母的扳指。

陸梨衿低著頭,去薅聞征的手,她不敢抬起頭,生怕對上了聞征的眼睛,小陸內心那股渾水摸魚的勇氣,就要流得一幹二淨了。

聞征默了默,隨即笑了起來,這回聞大侯爺是真的開心了,笑意染上了眼角:

“——這不是怕丟了找不見?那陸大夫幫我戴著罷。”

小陸覺得自己真是瘋了,她怎麽配得上這種東西?一介罪臣之女耳,況且無法生育,居然肖想著聞家主母的位置,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但是……這些都無所謂了。

陸梨衿也開心起來,這本就是她夢裏想過的事,如今真的實現了,為什麽不開心?

她就著聞征的手,給自己戴上了這扳指,既無高堂見證,也無親朋作陪,這枚太原正聞家的主母扳指,戴在了陸梨衿的手指上。

開心就好。

人生如白露閃電,朝生而夕滅,本就是沒什麽意思的事情,不活得快意怎麽行?

陸梨衿靠在聞征的肩膀上,用力地向天張開五指,此時她也找不到人炫耀,那就向老天炫耀好了。

你看,就算是世界隕滅,她與聞征,也算是死在一起的。

——這不就是“百年之後,合葬一墳”?

雲雀的眼淚不似小陸那般多。

要說小陸是水做的,那麽她便是冰做的,偶爾融化幾滴,便又凝住了。

雲雀掉了幾滴眼淚,便覺得哭不出來了,隻是靜靜地坐在自己的院落裏發呆,任由紅櫻落了一頭一肩。

在絕望裏,她想明白了,一件更絕望的事:

——破壞長城的究竟是誰呢?

是她自己。

是雲雀、是薄磷、是海月、是鶴阿爹……

……是反抗天的所有人!

是了,雲雀手腳發冷,頭痛欲裂,……是了,這本就是個無解的死局。

這保護世界的長城,本就和天一樣,是同一種東西。

要是想破壞天,必須要透過長城;而破壞天的力量,必然也會破壞長城。

是以,隻要有人與天相鬥一分,那麽長城必然會毀損一分。東陸上方的長城之所以屹立千年,正是因為大地上沒有太過強大的人類,能在誅天一事中翻起風浪來。

而雲雀這一代人做到了。

羅刹鬼骨女雲雀,一拳擊碎天眼;九刀薄磷,一刀斬滅黃鸝。

所以,長城出現了一道難以彌補的缺口,天將從此處入侵,世界麵臨毀滅。

雲雀痛苦地撐住自己的頭:

——她做錯了嗎?

反抗天,反抗操縱,反抗這不公的命運,是她做錯了嗎?

如果他們不反抗,是不是長城依舊完好,蒼生也不會麵臨此等浩劫?

……他們的反抗,他們的鬥爭,是不是連累了所有人?

雲雀把臉埋進掌心:“……”

她知道不是的。

有壓迫就會有反抗,禽獸方有報仇雪恨之心,人又怎麽會不懂呢?

就算雲雀不站出來,假以時日,也定會有其他人站出來,長城照樣是會毀損,天終將入侵這個世界。

這也是“天 ”算好了的麽?

祂終將降臨世間,祂終將毀滅一切。

怎麽辦?

雲雀從未有過這等茫然和絕望:

——她該怎麽做?

既然“天”於後日蘇醒,那她就坐在這滄海之下,失魂落魄地等死麽?

還是去找莉莉謝?這句話說出來,雲雀都覺得淒涼得有些好笑了,且不說三日如何找到女帝,就算找到了莉莉謝又如何呢?

人類如何能在三日之內,補完足以供“天”進入的缺口?若是東陸真有這等偃方之術,人還至於被天奴役上千年麽?

“娘……”

雲雀哽噎的喉嚨,撕扯出遊絲一般的氣音,“我該怎麽辦才好?……”

紅櫻落在雲雀的鼻尖。

雲雀抬手把它打去,突然發現庭院門口,站著一位妙齡少女,身著重紫和服,上繡有流雲飛鶴,秀麗端莊,雍容華貴。

身披重甲的武士,忠誠地為她撐著紙傘,哀豔的櫻雪落滿了朱紫色的傘麵。

雲雀嘶聲道:“你誰?”

“大膽!”武士厲聲嗬斥,“這可是輝夜公主,爾豈敢……”

輝夜公主抬起手,這明明是一個閉嘴的手勢,卻優雅得手指仿佛要綻出櫻花來。

“雲雀大人,”輝夜公主柔柔地開口,像是輕紗一般的月光,拂過煙靄蒙蒙江麵,“我的名字,是鏡心秋月。我的兄長大人,正是與你見過一麵的鏡心家家主,鏡心春水大人。”

原來是公主殿下。

雲雀吸了吸鼻子,從回廊下站了起來,兩個人相互俯身行禮,算是打過招呼了。

那位武士的表情有些不滿,畢竟雲雀這種平民,就算是來自雲秦帝國,也得跪下給公主大人行禮才對。

輝夜公主歪頭看著雲雀,畢竟是個小小少女,就算滿頭昂貴的珠翠,也蓋不住少女的俏麗:

“雲雀大人 ,我可以牽你的手麽?”

武士急急道:“殿下!您可是殊勝之身……”

怎麽可以握平民的髒手?

輝夜公主微笑:“剛君,你再這樣,我就要生氣了。”

鏘地一聲,武士單膝跪下,頭壓得極低:“在下罪該萬死!!!”

雲雀:“……”

大兄弟你不至於吧。

輝夜公主不再看他,輕輕地握住了雲雀的手,雲雀能感覺到公主身上高貴溫和的香氣。

“這就是雲秦最強偃師的手麽?”輝夜公主睜大了眼睛,以袖掩口,眼睛笑得彎彎如月,“握住雲雀大人的手,好像也能感覺到,那股淩絕眾生的力量呢。”

兄妹倆說話都太好聽了,雲雀腦子都有些暈暈乎乎,本事一張冷麵皮,都生出幾分不好意思來:“太客氣了,我不是什麽最強……”

她雖然躋身第一流,但什麽“雲秦最強”,還是遠遠算不上的。這片古老的土地上,有太多的高手隱沒凡塵,雲雀隻是非常出挑的一個,但絕對不敢妄自尊大。

輝夜公主附耳小聲道:“我可不管,雲雀大人在秋月心中就是喔!”

雲雀登時覺得耳根子都要酥了:“……”

媽/的!

這是什麽扶桑美人計嗎??

被公主殿下一誇一捧,雲雀感覺自己精神抖擻,原本半死不活的一顆心,又開始重新跳動了。

——美少女果然是扶桑最偉大的文化遺產啊!!!

輝夜公主見雲雀的眼珠子終於會轉了,該是心情終於好了一些,柔聲細語地進入正題:

“雲雀大人,是兄長托我來,要帶你去天守閣哦。”

雲雀恍然,她此次前來扶桑,可不是來觀光旅遊的。既然珍珠邸降落在了高天原上,她就沒有理由再賴在這裏,必須動身前去扶桑國的最高處,統禦全國的政/治心髒——

天守閣。

……可是世界後天就要毀滅了,這樣做又有什麽意義呢?

管它呢。

此時的雲雀頗有些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意思,她總不能什麽事都不幹,窩在別人家裏哭鼻子吧?

雲雀胸膛深深起伏了一輪,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那就繼續走下去吧。

走一步是一吧——萬一、萬一、萬一,能讓她找到別的救世之道呢?

這極有可能是徒勞無功,這非常可能是垂死掙紮。

但是坐在這裏,絕望地哭泣,是改變不了任何事情的。

雲雀重新抬起頭,輝夜公主有些驚訝,她能感覺到眼前這個女人,單薄的身體裏像是重新長出了鋼筋鐵骨一般,撐得雲雀站得筆直,像是武士在死境中,揮出的最孤勇的一劍。

逢跌不倒,遇挫不折,雲雀一次次地摔得粉身碎骨,偏偏又能一次次地重新站起,再次向前走去。

哪怕沒有前路,哪怕沒有明天。

奶奶的,雲雀惡狠狠地想,——讓我撞死在南牆上算了!

“走吧,”雲雀牽起輝夜公主的手,“跟我去找其他人。”

輝夜公主愣了愣,少女被她堅硬明亮的目光注視著,突然有些臉紅,心想原來這女子,也有如此帥氣的麽?

公主殿下稀裏糊塗地跟著雲雀走,雲雀越走越快,輝夜公主被她牽著,隻能提著裙擺小跑起來,華貴沉重的和袖被風吹卷開去,像是一朵怦然綻放的朱貴皇菊。

多年後,公主大人回想往事,在那個紅櫻爛漫的日子裏,若是雲秦女人帶著她一口氣跑到月亮上,她也會無怨無悔地跟著的。

在輝夜公主的帶領之下,雲雀一行人走出珍珠邸,真正站在了海底扶桑的土地之上。

有了“雲夢蜃氣”保護,海水無法進入這個神奇的國度,但空氣還是十分陰冷潮濕,似乎爬滿了無形的青苔一般。

放眼望去,九衢三市,皆是籠罩在淡淡的幽藍色裏,而海底天穹之上,一輪燦耀的光亮,照亮了整個扶桑。

那正是“真經津之鏡”,將扶桑倒映在高天原上的偃師大器,扶桑偃師技術的最高峰。此時正值白日,於是真經津之鏡放射出巨額的光亮,充當了海底的太陽。

此等景象太過雄奇瑰偉,雲雀仰頭上望,已然感覺到一股戰栗,從腳底直衝頭頂。

正當眾人眯著眼睛打量著這麵神器時,周雲訖的目光卻被別的吸引過去了:“天……”

雲雀嚇了一跳:“天?哪裏有天?”

周雲訖:“……”

周雲訖翻了個白眼 ,他是感歎的意思,不是說這兒真的有“天”。

真不是少帝見識少。雲雀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也震驚無比:

這不是雲秦傳說中的……?

作者有話說:

十分對不起!!!(跪下

在通盤考慮了大綱之後,我還是決定再寫十萬字,延期百萬再完結,給這本書一個盡我所能體麵的收場。評論區各位的意見,我都有認真看,漏掉的坑,我會填上;實在顧不上的,我也會開個番外補充。

扶桑篇是終極決戰,光是寂海謎巢以來的簡要章綱,就有一千多字。我還是決定還是慢點寫,好好寫,認真寫,不急這幾日的時間(當然我還是會保持日更!!!)。

明明說好了後天完結,結果隔天就要反悔,我這個人真是讓人無語。沒什麽好說的,我是大笨蛋,大笨蛋在評論區發小紅包。對不起!!!T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