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漆黑的夜色中原虎飛快的奔行著,雖隻了解大致情況,但他已知道鄧大帥與行雲等現時還未遭毒手,先放下了一半的心。剛才在眾人齊心合圍下原虎展現了驚人的心智實力,也讓他對自己有個重新的認識。以前在夥伴中還沒有發覺,原來自己不知不覺已到了這種程度,也使他更加有信心與敵人周旋下去。雖然現在幾乎整個海鏡都是敵人,自己隻要一個不慎,就是萬劫不複的下場。
他下一個目的地是藥神婆處,小蘭必定已經醒來,三天下落不明,她一定正在為我擔心吧,想到這裏整個心都熱了起來。而且自己也迫切需要有人告訴這三天海鏡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腳下加速,如飛般穿越空無一人的大街小巷,向碼頭而去……
半個時辰後。
原虎呆立於已成一片廢墟的小屋前。以前那座陰暗神秘,充盈著藥香的小屋,現在已變為一堆燒得漆黑的斷磚殘瓦。想不到連藥神婆也遭了毒手,原虎生出天地(海鏡)茫茫,竟無處可去的感覺。其實也怪自己疏忽,當時帶小蘭求醫就與丁行發生了衝突,隨後又幾次前來,隻要有心人,當可查出藥神婆與自己一行的關係。唉,不過藥神婆乃老江湖,手段又高,定不會有什麽危險。原虎記起與她之約,看來隻有到那時去亞天峰頂,再見小蘭了。
在這裏呆著也沒意思,原虎明白今晚已再查不出什麽,不如留待體力明日再想辦法。可到哪兒去休息呢?忽的腦中靈光一現,他找到附近一處廢棄的倉庫,在裏麵一個角落慢慢沉入地底,就在力障裏睡起了大覺。再沒有比這裏更安全的了。
翌日,原虎由那座倉庫中悄悄出來,混跡於碼頭上的人流中。昨晚一覺真是舒服無比,今早起來自己感覺前所未有的神清氣爽,看來以後倒可多在裏麵睡睡。
仔細考慮過後,他發現自己現在的當務之急並非是去打聽行雲等的下落,而是先解決吃穿這兩大難題。縱然山神玉療傷奇效,但也醫不了肚餓,算算也有近四天沒有吃飯,腹中現在正可謂“聲如雷鳴”。還有就是衣服,外袍當日用來包裹灼玉匣,混亂中早已不知去向,內衣在昨晚打鬥中又是火燒又是地上蹭啊磨的,早爛得不成樣子,加上自己蓬頭垢麵,真有幾分像乞丐。幸好現在是在大批碼頭苦力中,大家誰也好不了哪兒去,倒不怎麽顯眼。若到了大街之上,恐怕隻要自己隨便找個牆角一坐,就會有人扔錢過來。
思來忖去,終還是隻有做賊一途。原虎歎了口氣,沒辦法,就當從權吧。他轉入一條橫街,準備找一家看來比較富裕的就下手。東轉西轉,好半天後終看中一家屋瓦光鮮寬廳大堂的人家。瞅瞅左右無人,一下躍進牆去。
不出所料,後院寂靜無人,原虎悄悄摸到屋後靜聽,屋中也一個人沒有,他翻開窗戶溜了進去。東翻西找一陣,搜出一件合身的衣衫和幾十兩碎銀。畢竟不慣白天做賊,原虎隻帶上這些與屋中豪華擺設並不相稱的“戰果”匆匆離開。
找家澡堂舒舒服服的洗了次澡,換上幹淨的衣裳再到一家館子裏美美吃上一頓。等到自己都覺得懶洋洋想睡了時,他這才大搖大擺的走上大街。
在吃飯時他曾刻意偷聽左右鄰桌人的對話,卻沒得一點有價值的消息。大概是齊應賢禁令甚嚴,所以人人均避諱甚深,不敢說及一點有關這幾天變故的話題。而原虎也不敢自己主動去打聽,怕惹人懷疑。
現在最快最有效的方法當然是直接摸到齊應賢府上,在那裏定會有收獲。可是就算要做,也得等到晚上。再說無論現在多麽厲害,自己這個“夜探”的菜鳥級人物,想獨闖齊府,恐也凶多吉少。原虎在大街上邊行邊想,連著幾個辦法都難以進行下去。唉,要是昊來在就好了。
忽的眼角一個熟悉的人影一閃,跟著轉入一條橫街。原虎心念一動,已記起這是當日自藥神婆處出來後曾跟蹤過自己的三個人之一。雖不知他具體屬哪邊人馬,但不論怎樣,跟上去也比在街上傻逛強。主意打定,忙綴了上去。
這個人很警覺,普通人可能難以發現,但他在走動間忽快忽慢。有時一小段路要走上半天,還不時停下借買東西觀察周圍情況。有時卻快得出奇,大步流星,但當你匆忙跟著他轉過一個街角時,卻往往發現他正站在某個小攤前看著轉角處,顯然有著極高明的跟蹤與反跟蹤經驗。
幸而原虎經過不斷吸取山神氣後,本身靈覺大為提升。就靠著超越常人的敏銳感覺,他緊緊“鎖定”那人,不緊不慢的躡在他後麵,一路穿越大街小巷,最後漸漸走入海鏡城北麵的住宅區域中。
這裏可算海鏡的“貧民窟”,很多貧苦人家都在此安家落戶。人員混雜房屋殘破,小巷中汙穢肮髒,東搭西建的臨時房舍隨處可見,擁擠不堪。也正因如此,反最適合見不得光的人躲藏,各屋間有無數暗道狹隙,不要說初來的人會暈頭轉向,就連很多長住於此的人,也無法盡識每一處地方。
進到這裏後原虎不敢怠慢,全力集中精神跟著此人,在各處百般一樣又卻百般不一樣的小道、長巷、破屋、爛房間穿來插去。就在自己快要被旋暈了時,那人終於停了下來,走入一間與別處小屋毫無二致的木板房中去。
原虎籲了口氣,好險,差點就跟丟了。他不敢直接走過去,左右看看,斜插入一條充滿腐臭的,汙水長流的小巷中,悄悄來到那間木屋背後。將呼吸放細放長,直至微不可聞,他這才蹲身於窗台下,凝神靜聽屋內動靜。
“這兩天官兵查得很緊,打聽不到別的消息。”這時隻聽屋內一人道。
“失散的弟兄們有聯絡了嗎?”一個年輕的聲音道。原虎皺了皺眉,聽起來好熟,但卻想不起是誰。
“沒有,我又不敢留下暗記,沒辦法跟他們聯係上。”先時那人道。
一個粗豪的聲音大聲道:“要不是那兩個狗賊叛變,我們也不至於……”
那年輕的聲音道:“現在急也沒用。當務之急還是要救出宋爺,有了他,我們才有機會翻身。”
先時那人道:“可是宋爺被關在齊應賢府上,就我們幾個人能行嗎?”
那粗豪的人似乎甚為惱怒,罵道:“你怕死就不要去!我就算死了,也不放過齊應賢那混蛋。”
先時那人也怒道:“誰怕了?我隻說要好好計議,否則白白去送死,也不見得是好漢子。是不是,吳大哥?”
那粗豪的人哼了一聲。原虎卻一下想起屋中人是誰了,那個年輕的人正是與自己有過一麵之緣,龍船會的“龍腹”吳宗之。聽聞龍船會已被齊應賢滅了,“龍頭”徐業身死,沒想到吳宗之還逃了出來隱身於此。他們商量著要去救的,自是有“智囊”之稱的“龍頸”宋山了。
屋中的人又開始議論,原虎卻沒心思聽下去。他心念急轉,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再考慮一番,終下定決心,隻見他伸出手,輕輕在窗沿上敲了兩記。
“咯咯!”這兩聲輕響就像有著巨大的魔力,屋內立刻靜寂無聲,落針可聞。這種前後強烈的對比變化,份外讓人覺得詭異。
三個呼吸的時間,但對屋內屋外的人來說均有如一個時辰般的漫長。估計裏麵的人有了適應的時間,原虎這才輕聲道:“裏麵的朋友,在下並無惡意,可否進來一談?”
又隔了一會兒,吳宗之道:“請進。”
原虎慢慢站起,緩緩拉開窗戶,輕輕躍了進去。腳未著地,兩件兵刃已向他招呼過來,左刀右斧,均是高手。原虎體內山神氣扭返,整個人憑空後退,貼著牆壁滑開半尺,隨後腳步轉錯間已退至小屋另一頭,揚手道:“等一下。”
那兩人想不到這麽都打不著他,還被他在眨眼間跑到那邊,均知此人武藝之高,兩人聯手也非其對手。他們對看一眼,卻又攻上。
這下有時間看清,使刀的就是那名被跟蹤的男子,使斧的則是個牛高馬大、一臉絡腮胡的漢子。吳宗之並未參與打鬥,隻站在一旁看著二人攻擊。原虎一個跨身踏前一大步,猛的切入兩人進攻路線間,封死他們所有攻勢。隨後一掌拍在那漢子斧麵上,山神氣生出粘勁,一牽一引將他帶向一旁。另一邊則隨手造出根土刺將使刀那人避到牆角,無法動彈。
他這麽做其實是經過充分的考慮。他們與龍船會失和不過因為一件小事,現在雙方均屬落難之人,這麽一點小芥蒂已可忽略不計。對方現在正在困難時,而自己也急需幫助,雙方該有合作餘地。自己先才出聲相告,就是想表明我有不可忽視的實力,能夠不被發覺的接近,但卻無意危害你們,所以才明示加上進來後不傷一人,以吳宗之的才智,當可明白原虎的意思。
果然吳宗之伸手阻止欲待再上的兩人道:“不用打了。想不到會在這裏見到原兄,今日來此有何見教?”
原虎收回土刺,對著惡狠狠盯著他的兩人,舉手退後兩步示意不必再打,這才道:“你們需要幫助,我也需要,就這麽簡單。”
吳宗之哦了一聲。他也明白,自己三人若真想去齊府救人,是不可能成功的。自己擅長的是道法,非是武藝。那兩人乃龍船會中五朵浪花級的高手,卻在一招間被原虎製住,若得他之助,事情成功率會大上許多。
他也非婆媽之人,一想通就幹脆道:“好。原兄助我救人,卻不知我們能為原兄提供什麽幫助?”
原虎找張椅子坐下,舒服的伸個懶腰:“請吳兄將這三日發生的事詳細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