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每天都在琢磨如何把萬征騙得跟她結婚。兩年來,這個人一直若即若離,一付有她沒她無所謂的樣子。她說分手,他幫她開門,她要回來,他也幫她開門。直到有一天她從時尚雜誌上看到一個說法叫“三不男人”,才知道萬征這是走的什麽路線。所謂“三不男人”,就是“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佳期把雜誌往旁邊一摔,腦子裏蹦出兩個大字:不服。她不去想她到底是不是真喜歡萬征,她就是較上這個勁了,她要豁出青春年華在這塊冰冷的大石頭上磕散黃兒——萬征一天不跟她求婚,她一天不跟他分手。
佳期倚在門框上看萬征炒菜,假裝無意地問:“哎,你快過生日了吧?……三十七,”她自顧自念叨著:“三十七,三十七……”
萬征聽得煩:“瞎得吧什麽呢?”
佳期就等著他問呢:“你三十七,我二十六,哎,加一塊兒都快七張兒了。”
萬征知道她要說什麽了:“那怎麽了?”
“我聽說,男女雙方加一塊兒,夠五十就可以結婚。”
萬征裝沒聽見。佳期等了一會兒,隻好自己悻悻地說出來:“……七張兒了,不能再這麽老不正經下去了。我真替你們家人著急。”
“你著哪門子急呀?”
佳期做出著急的表情:“還不著急?你們家就你一個男孩要是你還算男‘孩’的話。等這麽多年就為了找一好的這我理解,可你現在好不容易找著了,磨磨蹭蹭又不結婚,非把好的放壞了。”
“誰……誰是好的?”
佳期一拍胸口:“我呀。著名的我,不管工作還是模樣,都這麽體麵,這麽給人漲臉……”
“我還真沒看出來。我怎麽覺得你就是一普通人啊。”
“那不叫普通,那叫低調。”佳期跟個甩手掌櫃的似地笑著說。
“端菜”,萬征不接她的話,“別眼裏沒活兒。”
佳期不肯輕易放棄這個話題:“你以前,就從來沒動過結婚的心思?”
萬征答得非常幹脆:“忘了。”
“這種事怎麽可能忘呢?”
“這種事怎麽不能忘呢?”
佳期正色:“我覺得你老這麽反問沒意思啊……你跟那誰?蘇麗娟,沒談婚論嫁嗎?”
萬征聽到這個名字,突然就粗暴了:“無聊!吃飯!”
佳期嚇了一跳,又不甘心就這麽著不說了,小聲嘟囔著:“哼,真是同人不同命。我,一路順風順水落在你手裏了,你,一路磕磕絆絆受盡感情創傷……”
正在扯淡,屋裏的電話響了。萬征對她有嚴格的規定,不許接他及他家裏的電話,隻能往外打。她不高興地看著萬征摘下圍裙,小跑進客廳裏:“喂?哎怎麽著?……行啊,哪兒呀?……”,他看看手機上的時間,“行,半小時。”
萬征迅速夾了點菜扒飯,佳期覺出勢頭不對,問:“什麽情況啊?”
“有事兒。”
佳期不高興了:“什麽事什麽人啊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別廢話。”
佳期急了:“你走了我去哪兒?”
萬征覺得她問得奇怪:“回家唄。”
佳期一摔筷子:“你不能對我這樣,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萬征沒功夫理她,急著出門呢:“我沒招你,你自己來的。”
他強勢的態度讓佳期感到很不被尊重,但目前看來沒有辦法,房主要出門,自己也待不下去,她隻能撒賴:“喂!我等你倆多小時才進這家門,現在屁股還沒坐熱一頓飯都沒吃完你又要走!你這不是成心晃點我嗎?”
“我沒讓你現在回家啊,你吃完再回唄。”
佳期也不是什麽善茬兒,開始拱火:“啊對,吃完把碗給你刷了再回。”
“你不是聽見了嗎?我有正事。”
“我怎麽沒聽出是正事啊?什麽事啊?你告訴我什麽事?!我幫你分析分析值得去嗎?”
萬征煩了:“我這麽大人,我用你分析嗎?你算幹嗎地呀?”
“怎麽說話呢?我容易嗎我?人家也談戀愛,我也談戀愛,怎麽我這戀愛就談得這麽名不正言不順啊?”佳期把筷子往碗上一摔。
萬征沒事人似地裏外屋走著,出來時候已經換了一件衣服,還真是不把她放在眼裏。
佳期悲憤了:“想理我就打個電話,我巴巴地狗似的就來了。不想理我,一個禮拜都見不著人。不讓我見你的朋友,見你們家人,連電話都不讓我接——你憋什麽壞呢?你丫是不是早結婚了在鄉下有一傻媳婦和倆傻兒子隔三差五還等你送錢回去接濟啊?”
她的話越來越難聽,萬征火了:“你有病啊?你這不是潑婦嗎?”
“誰你也不能對人這樣!”
有一大顆眼淚“叭”地落在了佳期的衣襟上。
萬征呆了一呆,他是個對女人的眼淚毫無辦法的人。他粗暴地哄她:“我有正事,現在沒法兒跟你說,過兩天再告訴你。”
走到門口,他回頭看原地不動的佳期:“你去哪兒?我捎你一段?”
“我哪兒也不去,我就在這兒待著。”
“那你走的時候把門撞上。”萬征說完,自己撞上門就走了。
佳期聽聽樓道裏由近及遠的腳步聲,確認萬征真的走了,剛才辛辛苦苦鋪墊的話又白費了,她悲從中來,對著門哇哇大哭:“你還到現在也不給我配你們家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