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靈猿鏗鏘啊……
遙遠的南國,鏗鏘終於靈力耗盡,緩緩閉上了眼睛。趙禧明抱著它巨大的頭顱,痛苦失聲:“辛苦了鏗鏘……你終於可以休息了……”
大神官和鏗鏘合力能為弦月公主做的事情,就是將她平安送到京國的北輝宮。一路上披荊斬棘,隻有保護她的信念還在。這是當初對弦月公主的約定,也是優王聞昊的遺願。
綠葉沙沙在頭頂上輕響,趙禧明坐在神廟的傳送殿上,抱著鏗鏘淚流不止。所有重要的人,要守護的人,都已經離開了……
我的優王啊,你一定是在和她共處的這些年裏,深深地愛上了她,不然你明明有無數次機會占有她,控製她,甚至消滅她,你都沒有做這個選擇。你貪婪地依靠她的神力延續自己的生命這麽些年,在她失去記憶之後依舊嚴格遵守對她的所有承諾,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聖獸作為代價,隻為了製造幾個護送她回國的式神。
趙禧明摟著鏗鏘已經沒有了呼吸的頭顱,聞昊經常不在宮內,陪伴鏗鏘最多的人應該是他,之前的記憶隨著咒法的消失而慢慢地回來,趙禧明雖然依然還是孩童的外表,但是那雙眼睛卻多了深深的滄桑。
哎,我的老友們啊,你們已經遠離了我,優國已經失去了支撐的神力,它在東土崩壞之前,先行無聲地崩潰了呀……
烏雲漸漸籠罩著優國神殿的上空,密林深處的邪魔妖怪在蠢蠢欲動,老百姓們開始失去了安居樂業的場所,到處都開始有妖怪的威脅……
這一切到底是重新恢複五元三神製能改變,還是任憑那位野心勃勃的年輕君王稱霸東土才能改變呢?
雪都的北輝宮當然不知道遙遠的南國發生的一切。
弦月拔出那把利刃之後,冰封住了她的胸口。同樣的記憶,在她腦子裏不斷的閃現。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傷口,同樣的殺機四伏的大殿,同樣有一位藍眼的少年在注視著她。
不一樣……之前的那一位,是急切的要救她,護在了她的麵前。
是誰?
是誰呢?
雨姬衝了過來擋在她麵前,擋住了弦鬆致命的一劍。
“公主……公主殿下……”雨姬恢複了原來的樣子,獠牙收回,利爪褪去,她看著弦月,張著嘴,“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十三年前也是這樣……”
弦月看著那把劍從她後心貫穿到前胸,又重新拔了回去。
弦鬆不肯放棄,又刺了過來,但是卻刺不下去了。
風界。
是風界在阻攔他。
他不敢相信地抬頭,看見大殿之上,懸浮在他麵前的,手持禦龍鞭的藍眼青年,冷冷地看著他。
“啟釋……”
“我讓你當京王,沒有讓你殺她。”啟釋冷冷地看著弦鬆。
弦月抱住雨姬,腦子裏一幕幕閃現,好像有些事情想起來了,但是不是很清晰。
藍眼弟弟……
弦月!不準你死!
雪地相逢,深夜密林的奔逃,郊外清晨的陽光,還有大殿上的死鬥。
“新月之後,弦月之下,先導者引導破滅……”弦月抱著雨姬,喃喃念出這句話。
啟釋疑惑地回頭看她,弦鬆看到破綻,風刃直擊啟釋的咽喉。
“將至!”弦月眼睛瞬間變成金色,用力抱住雨姬,身上爆發出刺眼的光芒。
弦鬆被她爆發的力量震**出去,啟釋也被衝擊得肩膀上原本被射中的傷口,突然又撕裂開來。光箭射中的傷口,好像和弦月身上的那股狂暴的力量遙相呼應,他痛的皺起眉頭,重重撞在了柱子上。
而弦鬆則沒有這麽好運了,他被自己的風刃反擊,撞翻了厚實的屏風,整個人仰麵倒在了屏風上。
他的脖子汩汩地流著血,被自己的風刃擊中了。
啟釋晃晃悠悠的起身,卻發現弦月依然眼睛空洞,頭發變成更閃耀的金色,放下雨姬,一步一步走向弦鬆。
“別殺他……”啟釋小聲說,畢竟那個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有一種奇異的血脈相連的感覺。
弦月走了兩步,似乎有所遲疑。
“別殺他……”啟釋慢慢地爬起來,聲音沙啞地說。
弦鬆仰麵躺在地上,突然咧嘴笑了起來,他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喉嚨被割斷了,聲帶也斷了,說不出話來。即便是皇族,受了這種傷,樣子也非常狼狽。
不殺我,我也活不下去啦。
他慢慢支起身子,看了一眼弦月,這個名義上他的姐姐,剛出生的時候就殺了一頭委蛇獻給他做賀禮,又看了一眼啟釋,這個實際上的同父異母的弟弟,他逼自己篡位,又不準他殺了弦月。如此矛盾,如此難辦,他本來還以為啟釋是個狠絕無情的人。
如此,也好。
弦月胸口的血噴薄而出,她晃晃悠悠地掉了下來,啟釋咬牙支撐著衝過去接她,然後被她重重壓在了身上,兩個人摔在了地上。
真是的,明明看著是晃晃悠悠掉下來的呀。啟釋胸口被撞得劇痛,忍不住這樣想。
薑容過來救人,他吃力地把弦月從啟釋懷裏拉出來,但是啟釋死死抱著她,不肯放手。
“公主胸口有傷。”薑容說。
啟釋這才放開,弦月雙眼依舊睜得大大的,眼睛依舊很空洞,沒有神采,直直望著前麵。
身上的神力已經消耗殆盡,無法自愈胸前的傷口。
薑容全身也受了重傷,看起來自身難保,無影查看了一下雨姬的情況,雨姬當時燃盡了妖魂,為了保護弦月挨了好幾下風刃,在弦月抱著她的時候已經氣絕了。
雖然共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是無影平時總是愛打趣雨姬,喜歡看直性子的她對自己生氣,隻是沒想到短短相處幾個月就是永別了。他輕輕碰了一下雨姬的臉,她的身體血肉模糊,因為有變身,所以衣服也是破破爛爛。大殿裏就像是史前冰川一樣的場景,她的臉也被粘在冰層上。
“你走好。”無影低聲對她說。
他其實早就看出她是狐妖了,因為在他的影空間裏,所有的人都無法遁形,即便是被壓製的妖魂也不例外。這是一隻失去了尾巴的九尾狐,她長期修煉氣法,放棄了妖術,是因為太想當一個人類,還是因為她本身的妖力釋放極具危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