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瞎尋思,我們倆好好的,啥事沒有。”金亮馬上打斷他們瞎想。

“就是吧,她現在這個腦子裏沒別的事,天天就是這個特長班、那個輔導班,一個禮拜七天,我兒子有九堂課,這把我兒子折騰的呀。”

他捅捅肖勇智,“她的目標就是咱老妹兒,聽說你要回來,特意叮囑我問問你,當初咱老妹兒是怎麽學習的。”

“那你還不知道,她小時候哪有這個班那個班的。她就是愛看點兒書,不管啥書,逮著就看,地上有個紙片她都得撿起來看看上頭寫的啥。她從初中開始就上圖書館借書看,一次借好幾本,那書厚得跟磚頭似的。必須得說,她學習好跟愛看書有直接關係。”

“我回去就這麽跟她說,可別再折騰我兒子了。”金亮心疼得不行。

“對了,咱這片動遷,你家的店怎麽辦?是換個地方,還是等回遷再開呀?”肖勇智很關心這件事。

金亮猶豫了一下,道:“這事我還沒決定,還在考慮。”

“你還猶豫啥,房子我都幫你找好了,租金貴是貴了點兒,但客流量大呀。”胖子急道。

肖勇智見金亮遲疑,便道:“這樣吧,快中午了,咱們先找個地方吃飯,我請。”說著起身。

“咱別出去了,就在我公司吃吧,對麵薛府醬骨的人我都熟,點了菜之後讓他們給送過來,在這吃清淨,還不耽誤咱們說話。”

說著,拿起電話撥過去,一連串報了好幾個菜名,操作之熟練看得肖勇智目瞪口呆,“你這操作,沒吃過二十回我都不信。”

胖子嘿嘿笑:“他們家服務到位,你看這菜單,都擱我這玻璃板底下壓著呢,你瞅著,二十分鍾準送到。”

“這家店什麽時候開的?規模挺大呀。”肖勇智透過窗戶往外看去。

對麵的酒店共有四層樓,灰底紅字的招牌就有兩層樓那麽高。

門口停滿了車,大門兩旁穿著製服的保安笑臉相迎接待著客人。

“剛開倆月吧,老火了,天天客滿,咱們現在點餐還可以,再晚半個小時你看看,都得在外麵排號。”胖子羨慕地說。

“你們說,要是我家的燒烤店也幹這麽大,會有客人來嗎?”金亮也看向窗外,遲疑地問道。

肖勇智和胖子齊齊轉頭望向金亮,一時語塞,不知說什麽好。畢竟金亮家的店以前隻有三間房,這可是四層樓,沒得比。

二十分鍾後,對麵果然送餐來了,肖勇智付了錢。

一份濃油赤醬的大骨棒,鍋包肉、魚香肉絲、地三鮮、家常涼菜,醬燜嘎牙子。量大味美,哥仨掰開筷子開造。

“亮子,你剛才說要把你家的店做大,可是有什麽計劃嗎?算過得投入多少資金嗎?”肖勇智問道。

胖子擦了擦手上的油,追問道:“那可得不少錢,一年光房租水電就不低於這個數。”他伸出三個手指頭比劃了一下。

“我知道,所以我還在猶豫。”金亮放筷子,眉頭微皺,接著講述了事情的原由。

李齊去俄羅斯之前,托金亮照看妹妹李清,因此,金亮隔三差五就去批發市場李齊的店裏露一麵。

他每次都穿著製服去,在門口站一會,在屋裏坐一會兒,再跟李清聊幾句,讓左右的商戶和市場上的人都看清楚,李清是有人罩著的,誰也別打她的主意。

那天金亮和喬安娜一起去逛街,給兒子買了幾樣玩具,之後金亮拎著玩具去李齊的店裏看李清,喬安娜則一個人繼續逛街。

那天剛好是周末,人特別多,為了不影響李清的生意,金亮沒進屋,跟李清打了個招呼就在店外麵站著歇腳。

忽然,商場大門處一陣嘈雜,驚叫聲此起彼伏,幾個人順著扶梯蹬蹬蹬地往上跑,把扶梯上的人擠得東倒西歪。

此時批發大廈裏人流密集,活動空間窄小,那幾個人一衝過來,逛街的人立馬亂了起來。

金亮一見不好,這種情況極容易引起踩踏事件,他馬上高喊道:“大家不要亂跑,原地靠牆站好,屋裏的人不要出來!”

在他的連續呼籲下,人群逐漸安靜下來。

就在這時,一個拎著皮箱的中年人朝金亮撲了過來,一把抓住金亮的胳膊,直喊救命,一聽說話是個南方人。

追過來的人見金亮穿著警服,遲疑了一步。

那南方人躲在金亮的身後瑟瑟發抖,顫著聲說:“警官救命啊,他們搶劫。”

追來的兩個人不死心,對視一眼,衝金亮道:“我們江湖事江湖了,警察也管不著,識相的趁早讓開。”

說著,從兜裏掏出一把彈簧刀,躍躍欲試就上往上衝。

周圍逛街的人都嚇壞了,呼啦一下往外撤去,金亮和那個南方人被空了出來。

緊要關頭,金亮一手護著身後的人,一手指著對麵的兩個劫匪,喝道:“竟敢當眾行凶?站住!放下武器!”

兩人下意識地想要按金亮說的做,但馬上反映過來,這裏可不是公安局,膽子又大了起來,用刀指著他們道:“他欠我們錢,我們是來討債的,私事不用警察過問。”說著就往上衝。

金亮急中生智,伸手從袋子裏掏出剛給兒子買的仿真玩具槍,“哢嚓”一下上了膛,對準兩個歹徒喝道:“放下武器,蹲下,雙手抱頭。”

這種時刻,歹徒哪裏知道金亮掏出來的是真槍還是假槍,隻以為自己倒黴碰上了硬茬子。

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慢慢蹲下來。

“把刀放到地上,推過來!”金亮用槍逼著他們,冷冷地喝道,有如一尊殺神。

這時市場的幾個保安慢慢圍攏過來,派出所的警察也趕了過來,兩個歹徒見自己已成甕中之鱉,像泄了氣的皮球,束手就擒。

被金亮救下的南方人一個勁兒地拉著他道謝,非要請金亮吃飯。

金亮推辭不過,隻好帶他去了自己家的燒烤店。

倆人左手啤酒右手肉,天南地北地聊開了。

那個南方人叫謝啟榮,是個商人,是來收貨款的。

哪知被人做了局,這邊錢剛拿到手,那邊就有人跟稍兒,不惜要他的命也要把錢留下。

他人生地不熟,急中生智隻管往人多的地方跑。

正跑著,突然看見穿著製服的金亮,他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直撲過去。

謝啟榮千恩萬謝,說金亮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要不是遇到了他,自己很可能人財兩失。

金亮不以為意,隻說是自己職責所在,讓他不必放在心上。

謝啟榮劫後餘生,心情暢快,感謝金亮的同時還不時誇讚這家店的燒烤好吃,這種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瀟灑感覺真是好啊。

那天,謝啟榮已經喝得大醉還沒忘記結賬,他叫服務生埋單時,小夥子告訴他,自家老板吃飯不用付賬。

謝啟榮這才知道,原來金亮不想讓他請客,把他帶到自己家的店裏了。

第三天,謝啟榮來找金亮,交給他一份企劃書,上麵寫著自己投資入股,金亮技術入股,合作開辦一家大型燒烤店。

裏麵還寫著燒烤店占地一千平米,采用成熟的酒店管理模式,聘請職業經理人打理。

“我這不是不幹活白拿錢嗎?”金亮死活不同意,“我可不能占你這便宜。”

“這怎麽是白拿錢?”謝啟榮正色道,“你的觀念太老舊了,得改。技術不是錢嗎?人脈不是錢嗎?客源不是錢嗎?這些都是你的資源啊。”

“不行不行,這太不公平了。”金亮還是不同意,人家出的是真金白銀,自己可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見說不通,謝啟榮無奈,隻好改變策略。

他趁白天金亮上班時到燒烤店蹲點,金叔金嬸見他跟金亮一起來過,對他十分客氣,有問必答。

食材怎麽選,調料怎麽配,火候怎麽掌控,啥都沒瞞他,後來又聊到這片房子馬上就要動遷,他們的生意可能要停了,等過兩年搬回來,老兩口年歲漸長,再這樣起早貪黑地幹恐怕身體會吃不消。

閑談中,謝啟榮了解到,這家燒烤店雖小,但金叔金嬸付出了極大的精力,貨真價實,絕不糊弄。

十餘年經營下來,已經成了廠區這片的金字招牌,受到周圍居民極大的歡迎。

他們把這當成一個放鬆休息的老地方,三五好友,七八瓶啤酒,十餘根肉串,就是一個舒心的晚上。

盡管近幾年燒烤店越來越多,可金亮家的店生意卻絲毫不受影響,從來都是人等位,沒有位等人的時候。

真要是不開了,不光老兩口遺憾,老顧客也會覺得缺了兒點啥。

“二老有沒有想過租間屋繼續做?”謝啟榮問。

“想過,怎麽沒想過,一來呀租房子成本高,我們本來就是小本經營,利潤低得很,交了房租就沒多少賺頭了。二來呢兒子心疼我們辛苦,想借機讓我們幹脆退休,享輕福。”金叔說著話,手上還不停地忙活著,新進的青菜新鮮水嫩,他一根一根仔細地摘著。

“又不是七老八十幹不動,那麽早退休幹嗎?”金嬸道,“這人呐,不能閑著,一閑病就找上來了。再說,孫子還小,花錢地方多,我們多掙一個就能給他們多補貼一個,全靠亮子的工資哪夠啊。”

喬安娜生完孩子後上了一段時間的班就沒再去了,辦了下崗,專心在家帶孩子,白天有空時就來店裏幫忙。

謝啟榮看看質樸實在的老兩口,再看看漂亮勤快的喬安娜,心裏越發覺得這家人靠得住,值得自己投資。

他再次找到金亮,請他答應跟自己合作。

除了之前提到的配方、人脈、資源等,店裏所有的事情都需要金亮一家操持,這也是分成的原因之一。

自己生意很忙,燒烤店開起來之後,自己一年隻能來一兩次,住三五天,年底白拿分紅。

他又適當地說起金叔金嬸不舍得讓店停掉、喬安娜很適合做大堂經理的事。

一方有誠意,一方有感情,最後謝啟榮和金亮達成合作,開一家既保留了原本的風味特色,又時尚舒適的新式燒烤店。

多年後,金亮家的燒烤店成為哈市的知名品牌,開了三家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