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八九歲時,一個北京那邊《X人畫報》的記者來采訪報道動力廠的先進成績,本來在給廠領導、勞模們,以及車間生產情況拍照,采訪結束時,突然看到了在路邊玩耍的肖麗麗,急忙喊司機停車,非要下車拍照,對著她就是一頓拍、一頓問。
後來,那位記者給廠裏寄來了樣刊,大十六開的畫報裏,肖麗麗的照片跟廠長們的一樣大,而且還在封麵上占了一小塊位置。
這種被蓋過章的美貌是真實存在的,然而,過份的美麗往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肖麗麗驕傲、蠻橫、霸道,沒耐心、從不知顧忌別人的感受,一向嘴比腦子快。說白了,就是有點兒缺心眼兒,典型的拿智商換美貌。
王慶芝無奈地看了看大女兒,告訴她:“去做個土豆燉豆角,再炒個苦瓜炒蛋。”
“我去做?”肖麗麗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家裏一向是老媽做飯,為啥要讓她做?再說,她也做不好呀,“我哪會呀!”她說得理直氣壯。
“那你拍個黃瓜,這總會吧。”王慶芝使勁兒拿眼睛剜了她一眼,“不然就餓著,誰也別吃。”
肖麗麗再看不出個眉眼高低,此時也知道家裏氣氛不對,她鼓鼓腮幫子,去了廚房。
買炸雞的人挺多,肖勇智排了一會兒隊才買到,他一邊排一邊想,要是房子跟炸雞似的,隻要你願意花錢、花時間就能買到該多好,轉念又被自己的念頭給逗笑了,想得可真美。
他拎著炸雞走到樓下時,看到小妹肖彥彥正百無聊賴地在門口轉悠,小妹開學讀初一,正是吃飽了不知道愁的年紀。肖彥彥暑假還沒結束,9月1號才開學,她不知道跑哪兒混了一天,晚飯時才回家,一推門就敏銳地發覺情況不妙,邁進去的一隻腳悄咪咪地撤了回來。她借著上廁所,往廚房探查了一下,發現大姐正噘著嘴咣咣咣地拍黃瓜。
見到二哥手裏拎了一隻炸雞,肖彥彥齊劉海下的大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興奮地來了個三級跳,蹦到二哥麵前,也不說話,伸手就往袋子裏掏。
肖勇智歎口氣,牽過小妹的手,說:“上樓,洗了手給你吃。”
人是鐵飯是鋼,家裏的三個男人都是出力氣的工作,王慶芝即使再生氣,還是去炒了個苦瓜炒蛋,拌了個柿子白糖,再加上炸雞和拍黃瓜,一家人開飯了。
肖勇智動手把整個的炸雞撕了,他先把一個雞大腿放到媽媽碗裏,又順手遞給小妹一個。肖麗麗一見,劈手就要搶小妹手裏的雞腿,肖彥彥一個轉身躲開去,肖麗麗想了想,左右看了看眾人的眼色,還是縮回了手。
沒有人再說話,一家六口沒滋沒味地吃著飯,焦香的炸雞吃在嘴裏似乎也如同嚼蠟。沒有房子就不能改善家裏的生活,大兒子結不了婚,二兒子隻能一直睡沙發,小女兒最近身高猛增,吊鋪限製了她的成長。
還是肖勇智打破了沉默:“聽說這次分房子幾個係列有調整,大學生係列的名額增加了10個。”此消彼漲,如果大學生那邊的名額增加了,那麽一定是從工人係列裏拿出去的,領導們的名額是絕對不會少的。
王慶芝覺得吃進去的飯都堵在了胸口,如果不是給大學生增加名額,她家老頭子指定能分上。大學生啥事都占便宜,現在連分房子這種大事,也是說占就占,找誰說理去。
“當當當……”房門突然被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