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生於富貴

說起和寬這個人,淩冬至剛認識他的時候,覺得他就是個好脾氣的生意人,見誰都笑眯眯的,一副你好我好的架勢。後來混熟了,才發現這人一肚子悶騷的壞水,天天憋著勁兒看別人的笑話,有時候還不動聲色地拱幾把暗火。典型的唯恐天下不亂。他的主要興趣都放在私房菜館上,那地方平時出來進去的差不多都是他們一個圈子裏的人,因此暗中傳遞的也都是這個圈子裏的種種不能為外人道的八卦。淩冬至有時候會覺得這人非得開個菜館,十有八/九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八卦欲。

和寬是閑的沒事兒幹去找和清的,正好趕上和清要跟小六過來喝酒,就這麽跟著來了。他一進包廂就被那張跟小六一模一樣的臉給嚇住了。在寵物醫院初見小六的時候,他隻覺得這個憨厚的小夥子相貌生的真不錯,如今兩張臉放在一起,那種視覺上的衝擊力可不止被擴大了一倍那麽簡單。

尤其慕容小七雖然與他哥長著一樣的五官,然而神采氣質卻迥然不同。沒有小六的憨實,卻有他的平和;不止有小六的從容,更多了幾分洞察事實的老辣。和寬當時就驚了,坐到淩冬至身邊,壓著嗓子問他,“你打哪兒找這麽一對堂哥啊?尤其你對麵這一個,啊,你看他那雙眼神,這是要成精啊。”

“帥吧,”淩冬至窩在沙發裏得意洋洋地揉肚子,“我們家的基因真是好啊……”

和寬,“……”

和寬瞟一眼對麵的慕容小七,見他麵帶微笑的跟自己的傻弟弟寒暄,舉手投足真是麵麵俱到,忍不住又吐槽一句,“淩老師,我真知道你不是語文老師,但你要不要這麽答非所問?我沒有一個字提到你們兄弟的長相好吧?”

淩冬至才不理他,“你真不覺得我這倆哥哥長得好?”

和寬無奈了,“挺好,比你還好。一個兩個都長得這麽精神。”

淩冬至越發得意,好像小六小七模樣生得俊美有他什麽功勞似的。和寬看他這副樣子,憋屈了一會兒又樂了,“哎,我說,你怎麽選這麽個地方來喝酒?我記得你跟塗家那兩貨死活對不上眼的啊。”

“真是塗小北的店?”淩冬至瞟一眼樓下,吧台外麵已經被一群紅男綠女圍了起來,帥氣的調酒師拿著雪克壺上下翻飛地耍著手藝,塗小北卻不知去了什麽地方。

和寬說:“可不就是塗小北的店。還是人家拿私房錢開起來的呢,跟塗家的祖產什麽的一點兒不挨邊。就算有朝一日塗家要分家,也沒人會跟他搶。”

淩冬至不怎麽有誠意地哦了一聲,“那還真是恭喜他了。”

和寬笑著說:“你說這人啊,好運氣總是跟壞運氣摻和在一塊兒來的。塗小北這熊孩子也不知運氣是好還是壞,所謂成也蕭何敗蕭何。他呀,算是折在他哥哥手裏了。”

淩冬至好奇了,“他哥?你說塗盛北?塗盛北不是一向都拿他當眼珠子似的看麽?”

“塗盛北這人怎麽說呢,能力肯定是有的,要不他家那個老頭子也不會把家業都交到他手上。但這人野心太大、手長、還愛多管閑事。”和寬挺感慨地說:“你大概不知道,這倆兄弟的媽是那種不怎麽管孩子的類型,婚姻不太如意,夫妻倆平時各玩各的,互不幹涉。也就沒人搭理孩子,所以塗小北從小就是他大哥帶著的,他那個勁兒吧,我估摸著跟帶兒子也不差什麽。一直跟封建大家長似的,什麽事兒都管,你懂吧。就是不管大事小事兒他都要插一腳。據說塗小北上大學的時候都是他親自送去的。”

淩冬至不由自主的代入了一下自己和淩立冬,頓時惡寒了,“他到底是有什麽可不放心的啊,他弟弟又不是個嬌嬌弱弱的小閨女。”

和寬輕嗤,“跟小閨女也沒啥區別了。總之就是什麽事兒都大包大攬的,生怕他弟弟在外人那裏吃一點兒虧,受一點兒委屈。”

淩冬至想想,好像還真是這樣。當初自己跟鄭辭的事兒,塗小北還怎麽樣呢,塗盛北先拎著棍棒跳出來給他弟弟開路了。

淩冬至搖搖頭,“他弟弟也不能靠他養一輩子啊。”

“誰說不是呢,”和寬搖搖頭,“就算養兒子也不是這麽個養法。”

淩冬至不由得感慨了一下。如果塗盛北一早就知道原來用寵愛也能養廢一個人,不知道他還會不會這麽幹?

和寬又說:“我聽說塗小北當初要開這個店他就不怎麽樂意,覺得酒吧亂啊什麽的,不過他弟弟非要開,他也沒辦法。隻能時不時的過來查查崗。你看這裏的保安,是不是比別的店要多?”見淩冬至點點頭,和寬故作神秘地說:“我聽說那可不是一般的保安,都是塗盛北不知打哪兒網羅來的退伍兵,一個個身手了得。”

淩冬至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笑著說:“他還真是挺寶貝他弟弟的。”

和寬聳聳肩,故作深沉的說了一句十分有哲理的話,“有的時候,過度的給予會帶來意想不到的壓力。”

淩冬至不由得一笑。

和寬頓時又原形畢露,痞兮兮地說:“你別不信。就拿你們倆舉例吧,如果老二天天晚上給你端來洗腳水,跪在床邊說親愛滴,洗腳啦……然後還親自給你洗,幾十年如一日滴洗,你受得了麽?哎,聽我這麽說,你胳膊上汗毛立起來了沒有?”

淩冬至抖了一下,“幾十年如一日,那我早就習慣了。”說是這麽說,淩冬至心裏還是得承認,莊洲要是瘋成那樣,日子可就真沒法過了。

和寬又說:“我聽人說他弟弟前段時間談了個男朋友,好像是個鋼琴家。塗小北跟那男人認識沒多久就打得火熱。然後塗盛北就發現了,他叫人暗中調查這男人,結果發現這男人早就結婚了,而且背著老婆還置辦了幾處房產,養著N個白白嫩嫩的小男生。”

淩冬至露出一個慘不忍睹的表情。

和寬一點兒也不掩飾自己幸災樂禍的嘴臉,“後果可想而知啊,塗盛北帶著他的這些身手了得的退伍兵就打上門去了,家也砸了,人也打了,幾個小白臉也都收拾的沒活氣了……然後,”和寬做了個強調重點的手勢,“然後高/潮來了,他那寶貝弟弟跟他翻臉了!人家壓根就不領情!”

淩冬至張著嘴看看他,又識趣的把嘴閉上了。心說塗小北這是終於斷奶了?終於決定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不想靠著他親哥了?然後塗盛北就得了空巢綜合征,從頭到尾統統都不適應了?

“兄弟倆吵得那叫一個熱鬧喲,”和寬虛情假意的做了一個惋惜的表情,“最後塗盛北就給這不識好歹的小崽子甩了倆大耳光,兄弟倆就徹底掰了!”

淩冬至聽了一會兒熱鬧,突然反應過來有哪裏不對勁了,“不對啊,塗盛北怎麽還在濱海呢?不是說他被他家老爺子發配到南邊去了麽?”

“他傻了才會去!”和寬像個研究人文學的專家似的,派頭十足的給他分析,“你想啊,這裏可是塗家的大本營,離開這裏塗盛北還想有所發展?別逗了,他又不傻,才不會去呢。”

淩冬至對這種豪門世家的行事規則全然不懂,於是謙虛地向他求教,“不是說打發他的是他爺爺?他能不去?”

“能不去,但是必須要讓他的不去有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和寬解釋說:“比如說他未婚妻在濱海,未婚妻一家不希望塗盛北跑那麽遠。”

淩冬至明白了一下下,又糊塗了,“他什麽時候有未婚妻了?沒聽說啊。”

和寬抿嘴一樂,“本來是沒有的,他爺爺下了調令之後……就有了。”

淩冬至,“……”

和寬用一種高深莫測的眼神看著他,“暈了嗎?”

淩冬至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快暈了,怎麽有錢人家的事兒都這麽複雜啊。老的小的都會玩心眼。”

和寬輕描淡寫地說:“對那種人家來說,很多東西是一生下來就是印在骨子裏的。要跟外人鬥,還要跟家裏人鬥。實在沒人可鬥了,跟自己還得死命的鬥一鬥。不戰鬥寧勿死麽。真是令人……肅然起敬啊。臥槽,這是怎樣一個變態的家族。”

淩冬至聳聳肩,心說有錢人家應該都是這樣吧。因為生於富貴,所以眼裏心裏除了潑天的富貴之外,再看不見別的東西。

和寬見他不吭聲,自言自語地說:“好像塗盛北找的那個未婚妻是市委書記家的女兒,長得不怎麽樣……”

淩冬至不願聽他損一個未見麵的姑娘,打岔說:“不美就不美,說不定人家是心靈美。哎,你看那個,那個是……”他本來隨便往樓下指了一把,想把和寬的注意力從他們的談話上引開,沒想到手指頭一伸出去,他竟然又看見了一個熟人。

還是很熟很熟的一個熟人。

淩冬至的手指僵了一下,頓時就怒了,“我操的,哪個不開眼的居然敢勾引老子的男人!”

樓下,舞池邊,莊洲穿著一件橙灰色的襯衫,正跟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說話。

酒吧還沒到最火爆的時段,大廳裏的燈光還挺亮,那個男人大半張臉對著包廂的方向,淩冬至看的清清楚楚,那雙大眼睛看著莊洲的時候可都帶著鉤子呢。

淩冬至想問問和寬,誰知一轉頭看見和寬的眼睛瞪得滾圓,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淩冬至剛才順口叨叨那麽一句,純屬借酒裝瘋胡說八道,然而和寬這個反應卻讓他心中一沉,頓時警鈴大作。

作者有話要說:塗小北總要開始學著自己負責自己的生活。塗大北要是始終不理解這一點的話,他們兄弟倆肯定沒法好好相處~

再幼稚的孩子也會有長大的一天啊

感謝姑娘們投的地雷,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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