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醉話
淩冬至這人基本上沒有什麽不良的生活習慣。他不抽煙,也很少沾酒。理所當然的,他的酒量也非常的淺。在走廊裏跟塗盛北打了半天機鋒清醒了那麽一會兒，等到從酒店裏出來被風一吹，酒勁兒又翻了上來。倒也沒有什麽神經質的症狀，就是腳下不穩,看什麽都是重影的。
莊洲扶著他走了兩步，索性拽過他一條胳膊將他架在自己肩上。淩冬至脖子上還帶著自己給他的那條圍巾。看見圍巾的一端被莊洲壓在了胳膊下麵,淩冬至還很不高興地拽了一下，拽出來之後還用空著的那隻手很小心地撥拉了兩下。雖然沒見他整理出什麽花樣，莊洲還是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淩冬至不怎麽高興地歪著腦袋看他,“笑什麽？”
“沒什麽，”莊洲覺得他斜著眼睛看人的樣子跟平時有點兒不同，帶著點兒撒嬌似的味道，看著就很可愛。不過這話他不敢當著淩冬至的麵說，隻能趁著他這會兒腦子不好使隨便把話岔過去，“就是囑咐你下樓小心點兒。”
淩冬至靠在他身上，有點兒費勁地看了看腳下，“嗯，你能看清……就不會摔了我。”
莊洲臉上的笑容擴大，“對我這麽有信心？”
淩冬至點點頭。
莊洲帶點兒**的語氣問他，“為什麽呀？”
“沒有為什麽，”淩冬至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兒繞口，稍稍有點兒不耐煩，“因為你是莊洲。”
莊洲心裏也不知是個什麽滋味，他這是誇獎自己嗎？
小心地把人扶進車裏，給他係好安全帶，淩冬至又有點兒不樂意了，因為安全帶壓到了他的圍巾。他閉著眼睛拽來拽去也沒把圍巾從安全帶下麵拽出來，有點兒生氣了，兩條眉毛都擰了起來。
莊洲連忙伸手過去，替他把圍巾整理好，“這麽喜歡啊？”
淩冬至看了看胸前整理好的圍巾，迷迷瞪瞪地點了點頭，“喜歡。”
莊洲笑了起來，語氣裏不自覺地帶了幾分誘哄的意思，“為什麽喜歡？”
淩冬至眨了眨眼，像是不太明白他在問什麽。他的臉頰微微有些發紅，眼裏因為醉酒的緣故泛著一抹流麗的光，迷迷蒙蒙地看著莊洲，像故事裏那些幻化成人形的精怪，單純可愛，卻又不自覺地散發著魅惑人心的魔力。
莊洲看了他一會兒就覺得口舌發幹，連忙移開視線，嘴裏沒話找話地說：“你剛才跟塗盛北說，你要追我？”
淩冬至傻乎乎地笑了起來，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我是騙他的。”
莊洲不知道該做何反應，“騙他幹什麽？他找你麻煩？”
淩冬至重重地點了點頭，“他……他可討厭了。還讓人砸過我的畫室呢。”
上次吃飯的時候莊洲就聽他說過這個段子，但是現在又一次聽到，他的臉色還是變得有點兒難看，“這是哪年的事兒？”
淩冬至歪著腦袋開始琢磨，“前年……大前年……去年……”
莊洲被他這個算法鬧得哭笑不得，“這是上學時候的事兒吧？你上班以後他還找過你麻煩嗎？”
“上學！”淩冬至一口咬定了這兩個字，壓根沒注意他後麵的問題，“那還是在京城呢，天子腳下……呃，這廝可真猖狂啊。”
“猖狂？”莊洲冷笑，出來混哪有不用還的？
淩冬至沒聽清楚他的話，他皺著眉頭揉了揉肚子，“難受。”
莊洲有點兒緊張了，“怎麽難受了？想吐？”
淩冬至搖搖頭，懶洋洋地癱在座位裏嘿嘿嘿地笑了起來，“我其實是拿你當擋箭牌呢，莊洲。你可比鄭辭那個兩麵三刀的貨強多了。”
莊洲知道他說的是醉話，心裏仍有些不高興，“幹嘛拿我跟他比？”
“不比了，不比了。”淩冬至擺了擺手，“幹嘛跟他比啊，他哪裏能跟你比啊，又愛騙人，又自私，又……”
“坐好。”莊洲歎了口氣，抓住了他亂比劃的爪子輕輕捏了捏，“喝多了還不老實。”
淩冬至看了看被握在他掌心裏的手，不怎麽高興地晃了晃，“我沒喝醉。真沒醉。”
莊洲壓根就不信他這話。哪個醉了的人會承認自己喝多了？
淩冬至斜眼看著他，“你不信？”三個字尾音被拉得很長，帶一點兒微微的卷音，有種孩子氣的感覺。
莊洲伸出手在他後頸上輕輕揉了揉，心裏有點兒矛盾要不要重重捏一把讓他幹脆睡過去？再這麽一下一下地勾引他，他保不準真能起點兒什麽別的心思。
淩冬至卻壓根沒有感覺到什麽危險，反而縮了縮脖子，因為他手指的摩挲而癢的笑了出來，“手拿開……好癢。”
莊洲歎了口氣，把手收了回來。
“真沒醉。”淩冬至還在糾結剛才的話題，“我現在什麽都知道。呐，你叫莊洲，養了條很惡劣的傻狗，叫黑糖。對吧？”說著又壓低了聲音嘟囔了一句，“它總欺負我。”
莊洲失笑，伸手過去在他脖子後麵輕輕捏了一把，“沒事，以後它欺負你我都幫你欺負回去。”
“騙人。”淩冬至才不相信他，“它管你叫爹地，你怎麽會幫我欺負它呢？嗯，不過它也就是脾氣性格討厭了點兒，心眼也不算太壞……”
莊洲覺得說一條狗狗心眼好壞是個很詭異的事兒，但是淩冬至嘟嘟囔囔的小樣子又特別可愛，搞的他心裏也有點兒糾結起來了。
淩冬至說著說著眯起眼睛，聲音也慢慢弱了下去，“反正我有小樣兒它們作伴，才不要……呃，才不要給你家黑糖當後媽……”
最後幾個字聲音太弱，莊洲沒聽清，估摸著就是不喜歡黑糖的意思。他想笑，又覺得有點兒無奈，這一人一狗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見了麵就像互相看不順眼似的，難道真是黑糖的占有意識太強，對任何一個侵入它地盤的外人都十分警惕的緣故？
或者真該回去跟它好好講講道理。
莊洲被這個想法雷了一下，再看淩冬至已經歪著腦袋睡著了。莊洲把車停在路邊，從後座上拽過來一條薄毯子蓋在他身上。
淩冬至的臉頰在毯子上蹭了蹭，繼續睡。
莊洲看著他熟睡的樣子，心裏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這個念頭一旦滋生就立刻變得無比強烈。莊洲做了個深呼吸勉強壓抑住激烈的心跳，然後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淩冬至粉嘟嘟的臉頰，“冬至？冬至？你看，我也不知道你家住在什麽地方啊，要不去我家休息吧？”
淩冬至睡得人事不知，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你說什麽？你沒意見？”莊洲笑的十分愉快，“既然你沒意見，那這事兒就這麽說定了。不過，我家隻有一間主臥，別的房間都沒有準備寢具……嗯？什麽？你說睡一間臥室也沒關係？”
淩冬至晃了一下腦袋，似乎想要避開掃過他臉頰的那一絲熱氣。
“真乖。”莊洲笑著俯身過去，在他微微張開的小嘴上啄了一下，“那就這麽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