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心中一凜,心想莫非窗外這個玩意就是所謂的食神?可是根據我身上殘龍紋的反應,這他媽的分明就是個鬼啊。不過轉念一想,誰也沒見過真正的神仙,大多數降靈師所供奉的仙家多是鬼物妖狐之流,隻不過他們行善積累,走的是幹淨路子。
這麽說來倒是合情合理了,不過這個食神真的能給我們吃的?換句話說,鬼給你的肉,你敢吃麽?我遲疑著,周圍的人卻紛紛小聲說來了來了,顯然窗外的那個東西已經顯身,所有人接著月色都能看到窗戶外的黑影。
這時候,走廊深處的老吳從地上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那扇窗戶,走廊裏的其他結緣者也紛紛湊過來,黑暗中難免有人碰撞到了一起,但是大家都緊閉著嘴不吭聲,低著腦袋一個緊握往窗戶邊上擠。
大半夜的,一大群人默不作聲的擠在窗戶邊,這情景十分詭異,可是這事就發生在我的眼前。我還是有點接受不了眼前的狀況,食神的肉是從哪來的呢?總不可能憑空變出來的吧!憑空生物那是幻術,可是之前從小吳的話中我得知這拜食神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每次大家都真的吃到肉了。
我的好奇心開始戰勝滿腹的饑火,我決定先離那遠點,找一個好一點的角度好好看看這個食神的真麵目。雖然我也餓的要死,但是這不知來曆的食物不能亂碰,因為我小時候,有一段關於來曆不明的食物的恐怖記憶。
童遄小時候的故事:
那時候我大約七八歲左右吧,東北有句俗語,七歲八歲討狗嫌,那時候的我和池尚寒、冷澤天在我們大院簡直是無法無天,調皮的出奇,而這個故事,就是我們三個一起經曆的。
那是個酷暑的夏天,我三個躲在存放自行車的車棚裏,商討著下午該幹點什麽。那個年代,根本沒有電腦的概念,小霸王遊戲機才普及不久,但是基本沒有幾個家長允許孩子窩在家裏打遊戲,所以所有孩子基本都是在外邊玩耍遊**。
池尚寒提議去隔壁的種子公司大院抓蟈蟈螞蚱,但是一看頭頂的烈日,和他們家陽台瘋狂鳴叫的好多隻蟈蟈,這個提議被打消了。冷澤天說回家拿水槍打水仗吧,但是隨後想到前幾天樓管辦的老頭子因為我們浪費公共水龍頭的水而找上家門來,這個提議也隻好擱淺。
其實我還真沒什麽想玩的,隻想找個涼快的地方好好呆著,吃點冰鎮西瓜什麽的。我說出想法,池尚寒忽然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他想起一個地方,在種子公司後邊的田地裏,有一處西瓜田,不如去偷西瓜吧!
其實當時我們對於“偷”這個字眼很敏感,認為那是壞人才幹的事,但是順手牽羊吃個李子啃個桃什麽的,真心算不上是偷,因為我們這片有不少果樹,而且都是隨便種的,你摘點吃人家不會怪你的。所以我們就認為那西瓜也是隨便種的,吃一個不算什麽……殊不知,那片瓜田十分邪門,已經將近十年了沒有人敢去哪偷西瓜。
後來我們才知道,那片瓜田的主人是一個歲數很大的瞎老頭子,脾氣很怪。事後仔細想想,一個年事已高的瞎老頭子怎麽可能自己照顧一片瓜田?為什麽所有的家長都不允許自己的孩子去那片瓜田附近?這裏邊是有說道的,隻可惜當初我們太小,連最基本的思考都不會。
我們三個主意很正,說幹就幹,於是走出住宅大院,奔著種子公司就去了。去種子公司的路我們的爛熟於心了,經常來這裏抓蟈蟈螞蚱之類的小東西,甚至看門的老頭兒和我們都認識了。
跟看門的老頭打過招呼,我們三就往種子公司深處走去,現在回想起來,所謂的種子公司不一定是賣種子的,因為裏邊的院子太大了,而且不止一個。我記得起一個大院是公司裏人辦公賣種子的地方,第二個則是一個巨大的每隊,第三個大院則是沙子堆,再往後是一道低矮的磚牆,然後就是大片大片的田地了。而我們的目的地,就是田地深處的瓜田。
一路上池尚寒按耐不住對蟈蟈的瘋狂熱情,耽誤了好半天抓到了一隻特別大的蟈蟈。等我們到種子公司第三個大院磚牆那的時候,天已經不那麽熱了。磚牆和沙子堆緊挨著,很容易就從沙子堆走到牆頂上,那邊也不高,我們三個就直接跳了下去。
其實我們誰都沒來過這片田地,更別提瓜田了。我們三個小屁孩站在幾乎是無邊無際的農田裏有點傻眼,這瓜田在哪啊?路是池尚寒帶的,此刻逼也隻能由他來裝,他一個勁說就在前邊呢,於是我們一直前行。
走了好久,我們三個都累了,我和冷澤天一邊埋怨池尚寒一邊開始打退堂鼓,從小脾氣就特別倔的池尚寒寧死不錯,為了激發我倆的鬥誌,冷不丁打了我倆一人一下,然後往前邊瘋跑,我倆怎麽能受這氣,於是撒開腳丫子在後邊追。
追了沒幾步,發現池尚寒站在一塊田地邊不動了,我倆一時也放慢了腳步,他慘白的臉色和抖動的嘴唇告訴我們——有什麽東西嚇到他了!我倆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禁倒吸一股涼氣,眼前的田地正是瓜田,可是……可是有一個人正倒在瓜田正中心,不知死活!
瓜田不大,那個人不遠不近的趴在那一動不動。我們三個呆了半天,池尚寒說“咱們趕緊走吧,別讓人家以為這人是咱們殺的!”這話聽起來很幼稚,但是殺人這個概念在我們腦海中無疑是最恐怖的恐怖故事。正當我們三個要離開的時候,忽然一隻個頭很大的烏鴉飛了過來,落到了那個人的後背上,呱呱叫個不停。
然後把我們嚇得屁滾尿流的一幕出現了,那個趴在地上的人忽然抬起一隻手,扭到背後抓住了那隻烏鴉!在烏鴉的慘叫聲中,那個人背對著我們坐了起來,竟然徒手撕碎了那隻烏鴉!
“這是活人啊。”池尚寒呆滯地說,他剛說完我就趕緊捂住了他的嘴,雖然眼前這個人不是死人,但是正常人能空手抓住烏鴉然後撕碎麽?西瓜田旁邊就是一大片苞米地,我小聲招呼著他倆躲進苞米地,我們要看看這個人究竟是幹什麽的。
然而事情的發生再次超出我們的認知,那個坐在地上的人看了看手中的烏鴉,隨手拋到了一邊,然後又趴在了地上。這個人是怎麽回事?我們三個畢竟還小,腦子轉的慢,竟然一直縮在苞米地裏傻傻的等著那個人再起來。
時間慢慢過去了,太陽開始往西邊落去,終於冷澤天等得不耐煩了,說那個人大概是睡著了吧,我們拿一個西瓜走吧!這時候我們才想起此行的主體,於是紛紛點頭同意,悄悄摸到苞米地邊緣,看準一個西瓜就抱了起來。
西瓜上有一隻很大的黑色蜘蛛,抱西瓜的池尚寒嚇了一跳,沒等他驚叫出事,冷澤天手疾眼快的打掉了蜘蛛,我們三個一頓狂踩,可憐的蜘蛛稀巴爛了。弄到了習慣,我們開始慢慢往後退,原路返回苞米地,結果剛走進苞米地發現西瓜抱不動了,原來是忘記了連著西瓜的瓜藤。
我小聲說趕緊弄斷瓜藤,於是我們放下西瓜,一起用力拽那堅韌的瓜藤。用了好大的力氣,瓜藤被我們弄斷了。這也該走了,可是我卻發現冷澤天和池尚寒兩個人呆住不動了,他們盯著瓜田看。那個趴著的人此刻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瓜田一角的一個小棚子。當他轉動身體的時候,我們看到了他的臉,在破舊的草帽之下,是一個用碎布縫在一起的破口袋!這是一個稻草人!
我們三個拚命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因為驚恐而發出一點聲音,被這個活了的稻草人發現!在無聲的恐懼中,我們看到稻草人從小棚子裏拿出一個十字架插在瓜田中間,然後慢慢爬了上去!
我們終於意識到了逃跑,三個人連滾帶爬的從苞米地裏跑了出去,臨走也沒忘了帶著西瓜。我們一邊拚命跑一邊小聲談論著,那個稻草人究竟是什麽東西?結果一個不小心,懷裏的西瓜掉在了地上,一聲脆響,一股腐爛的臭味從破碎的西瓜中傳了出來!我們驚愕的發現,那個大西瓜裏沒有鮮紅的瓜瓤和烏黑的瓜子,隻有一個腐爛生蟲的死烏鴉!
最後那事不了了之,我們和誰都沒有提起過,也沒再去過那片田地,現在乃已經連著種子公司一起拆遷了,變成了的新式小區。但是這段恐怖的經曆一直隱藏在我們三個人的腦海深處,喝酒的時候總會提起來談論一會,但是這麽多年了一直沒有什麽所以然。至於那片瓜田的主人,那個脾氣古怪的瞎老頭子的身世,更成為了鮮為人知的謎。
我不知道此刻為什麽會忽然想起這段回憶,但是我心中卻已經打定了一個主意,這個所謂的食神給的肉,堅決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