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噗!”

伴隨著一陣陣的咳嗦聲,一個瘦小的身影撐著一根拐杖在另一個更加瘦小身影的攙扶下,踏在這能沒了小腿的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兩個人步履蹣跚的走過,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彎彎曲曲的腳印,每隔上三兩步距離的腳印中,往往還摻雜著一縷刺目的鮮紅,但是很快無論是腳印還是鮮紅都會被風雪掩蓋的沒有一絲痕跡。

“單大哥,咱們別走了,歇歇吧!”

帶著哭腔的聲音順著風聲傳出很遠,雖然畢天冬的身形要比單子友瘦小的多,可此時的他卻成了對方的一根“拐杖”,單子友踏出的的每一步都要靠著他的幫助。

“啪!”

畢天冬被一把推倒在地,雖然單子友此時的軀體不過是十二三歲,加上受傷所以用的力氣並不大,可畢天冬也不過是十歲的年紀。要攙扶一個比自己強壯的人都實屬不易,這推動的一把直接破壞了這岌岌可危的平衡。

“說過了不要出聲,薑家的人會追過來的。”

單子友幾乎是壓著嗓子說完了這句話,除了自己和畢天冬怕是沒有人能聽見。一扶手中的拐杖,一點點的向前挪動著。說是拐杖,其實不過是臨時扯斷的一根手臂粗細樹枝,簡單的削減了幾下而已。

之前和鹿長空的一戰,單子友看似輕鬆,實則一直都隻是在硬撐。就連斬殺鹿長空的那一劍都隻是他利用寒冰長劍本身的寒氣才做到的,在那之後他也終於支撐不住昏倒了下去。

好在他在臨昏倒之前將手中的半截寒冰擲向了畢天冬。寒冰在沒有了寒氣的加持後又重新化為了點點水滴,按照單子友的預計落在了畢天冬臉上。

撲麵而來的寒冽清水激的畢天冬打了個激靈,眨巴了兩下眼睛,終於醒轉了過來。看了看四周,映入眼簾的隻有倒在地上的單子友和大片被鮮血染紅的白雪。

胸口和手臂布滿了已成青紫色的凍傷,嘴角的鮮血已經被凍成了幾顆赤紅的冰珠,手掌長短的傷口在身上不計其數。

萬幸的是,雖然看起來傷的很嚴重,但單子友隻是昏迷了一會兒,就在畢天冬的哭喊聲中清醒了過來。

清醒過來的單子友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詢問了畢天冬的情況,是否受傷和有沒有被嚇到,確定對方沒有什麽大礙之後才開始檢查自己身上的傷口。

胸中像是有著一團火在悶著燒,肺部像是一個被掛起來的烤箱,吸進去的每一口氣到了肺裏都變得灼熱。外麵皮膚卻像是一塊寒冰,摸上去除了寒冷沒有其他的任何感覺。

手臂倒是勉強還能動,但也僅限於能動而已。單子友試了一下,左手連抬起來都做不到,隻能簡單的轉動幾下。

不過他並沒有就地療傷,隻是簡單的扯下幾片布片將身上的傷口包紮了一下,就連忙在畢天冬的攙扶下向前走著。

每走一步都在牽扯著身上的各個傷口,有好多的傷口都快要愈合了又崩開滲血。即便如此他仍然不讓自己和畢天冬發出一絲聲音,同時盡量保證快速前進。

被他推翻在地的畢天冬看著一瘸一拐的單子友,眼中又一次冒出了淚水。

仍顯稚嫩的臉上布滿了淚痕,轉瞬間便被漫天的風雪凍成了冰霜掛在臉上。他之所以要求停下來不是因為支撐不住了覺得累,而是看著單子友每咳幾下便會吐出一口鮮血的樣子十分的心疼。

除了心疼,更多的則是害怕。

自從那個照顧自己的啞巴大叔去世之後他就自己一個人在討生活,因為年紀小什麽都不會,去做工也沒有人要他,實在沒有了辦法的他隻能去偷。

大概是上天眷顧,第一次偷東西的他沒有被抓住。

第一次偷東西畢天冬沒有貪心,隻是趁著包子鋪老板的不注意偷了一個包子,還是一個素餡包子。那個包子他吃的無比珍惜。一個包子他足足吃了一個星期,每次都隻是咬下一小口。

後來他的偷得東西越來越多,膽子也越來越大,可被抓住的次數也越來越多。雖然也有幾個人看他年紀小隻是訓斥了兩句便將他放了。可並不是每次都會有人那麽好心的,通常他的出手換來的都隻是一頓毒打。

終於又一次他被人抓住了,毒打一頓還不算,還被人砍去了半隻手掌,當他覺得萬念俱灰的時候,是單子友將他送往了醫館,甚至不惜與人爭鬥。

也正是因為這樣,後來又一次在煙花巷遇到單子友的時候,他才會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跟著單子友,即便這個單大哥的樣子發生了變化,也不知道以後會怎樣。

一直孤獨的他終於有了一份依靠。

看著單子友的此時如此的孱弱,他十分的害怕。害怕自己剛剛找到的依靠會消失,自己重新回到那份流浪的日子。

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臉上的已成冰霜的淚痕,畢天冬向著單子友離開的方向跑去。

漫天的風雪讓他幾乎睜不開眼睛,隻能模糊的看到一個影子。當他趕到單子友的麵前的時候才發現,單子友正靠在一棵樹上等著自己。看到自己過來了,這才重新直起身子。

大喜之下的畢天冬連忙追上前,抱住單子友的身子,重新做起了單子友的“拐杖”,速度不是很快,可比起單子友自己,卻是快了不少。

“單大哥,我們以後要怎麽辦呢?”

當二人終於翻過了那座雪山,又走了一日之後才找到了一座小城,這個時候畢天冬才又開口問道。而此時的單子友身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雖然走動扔需要拐杖,但已經不需要畢天冬攙扶了。

“現在,我們已經出了雪都城的範圍了,我打算去找個山門拜師。”

一邊伸手接過畢天冬遞過來的藥膏,一邊看了看四周說道。單子友掀起衣服,用一片木片刮起膏藥在傷口塗抹著。

按照他自己的意思,這些皮外傷不用處理也會好的。可惜畢天冬不同意,硬是拉著他在城門口的醫館裏買了藥膏。

兩人雖然還是十分小心薑家的追兵,但相比起之前在雪山中其實已經放鬆了很多了。

薑家雖然在雪都城的勢力強大,甚至就算是城主也要讓其三分,可一旦出了雪都城就要好上很多了。一時薑家的勢力雖然大,可還沒有大出雪都城的範圍。

二是因為距離二人火燒薑家倉庫的事情已經過去十天了。

被燒倉庫是事關臉麵的事情,但是這件事隻有單子友他們和薑家知道,外人還以為是薑家自己人的過失導致的。薑家雖然好臉麵,但也不會因為一個倉庫派出大量的兵力追殺別人。

能派出一位長老還是因為聽說事關金丹修士。何況黑風和水魚都是大敗而歸,鹿長空更是直接命喪當場。

等發現鹿長空不見了在派出人調查至少需要三天,等黑風再帶人到達戰場至少需要一天的時間,等確定鹿長空已經被殺,再回去稟報情況再派出人來,至少又是兩天。

就算是第二波人中分出一批來追趕自己,可是出山的路那麽多,薑家根本不可能追上,如果是提前出山在山外等待,腳程再快也要三天的時間才能穿過雪山。

可是自己在這小城中一經一天了,根本沒有發現薑家的人,何況就算是薑家真的有人提前到了這小城中,怕也是認不出來現在的自己。

知道自己長相的隻有鹿長空一人,但他已經死了。

黑風和水魚隻是見到了帶著麵罩的自己。唯一的麻煩就是畢天冬,雪都城幾乎沒有人不認識他,不過此時已經喬裝打扮過的他就算是以前的舊友也難以認的出來。

畢竟一個小城中每天都會有幾百個乞丐,誰會去關心這其中是不是有兩個是新來的呢?

而且自己之前就是裝扮的乞丐,薑家必會斷定自己不會再喬裝成乞丐,隻要自己這邊不露出馬腳對方是不會發現的。

可是自己和畢天冬會露餡嗎?答案是根本不可能,裝成任何人都有可能會露餡,可唯獨乞丐不會,而且做乞丐,無論是單子友還是畢天冬都太有經驗了。

“拜師?”

“對,拜師學藝!”

這座小城雖然還算是繁華,是個休養生息的好地方,單子友也有著足夠生存下去的錢財。然而單子友並不想這樣過完剩下的日子。

而且就算是不在雪都城中,但也難保一直安全,萬一哪天薑家有人心血**查探一番,還是會有麻煩。

一直躲著就更不是個辦法了,所以單子友打算按照之前和惡道人商量好的來,去尋個山門,拜師學藝,提升自己的實力才是根本。

還要盡力爭取多活幾年,他可沒有忘記自己這最多隻有二十年的壽命。同時也是為了能搞清楚自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自己可以吸收那寒氣,還有惡道人留下的那枚假丹還有什麽用處。

“好啊!那我也去拜師,無論單大哥你去哪我都跟著你!”

“二位可是要尋門拜師?”

由於放鬆了心情,畢天冬和單子友都沒有壓製自己的聲音,畢竟這些話被人聽去也不會有什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