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二章 打草(求推薦)

麵對十三郎,火月叟沉默很長時間,最終道出詳情:“審問匆忙且不太順利,師妹焦慮決定搜魂,誰曾想......”

今日水仙宗驟臨大變,急切要做的是找出幕後,審訊匆忙在所難免。十三郎親眼見過被俘之人心誌如何堅狠,不順利也屬正常,但他沒有預料到,水仙宗這般輕易對最有價值的俘虜用絕手。

結果從那時便已注定。

搜魂是大殺器,有效但絕非萬能;首先修士壽元長久,經曆的事情多如牛毛數之不盡,收魂目的是找出與自身相關的線索,而不是閱讀被搜魂者的人生,因此在操作上困難極大。但這不重要,其最大忌諱在於無可挽回,無論有沒有得到想到的信息,被搜魂之人都會因此神魂崩潰。

打個比方,假如線索埋藏得足夠深,不等搜魂的人讀取到相關記憶、被搜魂的人已經崩潰,便意味著此人再無價值,基本無可挽回。

或許專修魂道的人能夠做得好一些,水仙宗顯然沒有那種人才。

正常情形下,以水仙三老的修為,任何人對何問賢搜魂應該出不了事,何況十三郎已將其打落一重境界,更應該十拿九穩才對。然而今日之事不同尋常,歸來時,十三郎便曾提醒過劉長老,注意那些俘虜是否經過邪法控製心神,用心便在於此。

最終,何問賢因被搜魂變成“植物人”,得到的情報卻少得可憐,最最奇妙的是,恰恰就是這點東西,竟把道院牽連進來。

望著因誠實而顯得緊張的火月叟,十三郎沉默的時間更久。

他低估了水仙宗的憤怒與恐懼,高估了三老的智慧與耐性,更可怕的是火月叟所講的結果,十三郎根本不願相信、不敢相信,但又不能不信。

曆來不涉世事的道院如果改了路,靈域大格局必將為之重寫,修真界整體秩序必將徹底被改造!

過程中,必死千萬人!

事情演變成這樣,意味著十三郎無法再像先前那樣超然,沉默良久說道:“牽連到誰?能確認麽?”

道院不涉世事,但不禁止學子們在外時的舉動;童埀是道院的人,但他代表不了道院;何問柳是道院的人,同樣代表不了道院;就連夜蓮、十三郎這類最出眾的學子,要代表道院也需得到授權。

換言之,假設童埀與何問柳因兩宗之事大打出手、甚至分出生死,隻要不是在院內發生,事情仍與道院無關。火月叟開口便是道院,足以證明牽扯之人位高權重,絕非一般學子,甚至會超出教習。

這種事情,十三郎相信火月叟不敢撒謊,此外從宗門安危的角度看,但凡有一絲可能,水仙宗也不願與道院作對,不可能主動將其列作敵人。

水月夫人默默上前,回答道:“畫麵零散破碎,明顯有人對其施展過秘法,其記憶多與水月宗無關,妾身隻看到何問賢曾與一名身著道院服飾的男子接觸時談及過此事,態度異常恭敬。由此可知其人身份尊貴,但他一直背對何問賢,無法看清是誰。”

十三郎再問道:“身形、聲音可有特點?他們談的什麽?地點在哪裏?可有何問柳參與?”

火月叟苦笑道:“何問柳此時還在外域。”

十三郎有些尷尬,示意水月夫人往下講。

水月夫人看了看十三郎,小心翼翼說道:“地點在一間密室,陳設簡陋無明顯特征;那人聲音模糊難辨,身形......與先生相當。”

十三郎無奈摸著鼻子,又是一層冰花。

修真密室,天下幾乎一個樣,十三郎的身材偏向大眾,都不能算作特征;考慮到那人身份尊貴,範圍似可縮小不少,然而設分尊貴意味著輕易見不到人,怎可一一查對?況且道院這麽多分院,服飾從背後看幾乎一個樣,與十三郎身形相仿者恐怕也不少。

原本沒有辦法的事情,偏偏十三郎這個時候送上了門,眾長老再如何想不通,終難免要來查看求證一番。

似乎回憶起什麽,水月夫人忽說道:“對了,那間密室的牆上......有一副畫?”

十三郎稍覺意外,示意她講下去。

水月夫人謹慎說道:“那人之所以背對何問賢,是因為他一直在看那副畫,畫上......是一名白衣女子。”

不勞十三郎開口,火月叟追問道:“可能認得、看清摸樣?”

要求降低仍未有答案,水月夫人沉思半響,終歎息回應道:“畫像太高看不到麵孔,隻肯定其身材長挑,氣質出塵,嗯......驕傲。”

唉!身後幾人均為之歎息,心裏都覺得失望。能被那樣的人長久注視的女子,不用說也是極其出眾的人物,水月夫人的話等於白講。

十三郎想了想,再問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細節,比如那個人、那幅畫上的人是否佩戴什麽飾物,有沒有什麽習慣動作等等,水月夫人思索後一一作了回答,所得依舊寥寥。不同的是水仙三老目睹此過程,對十三郎毫發必究的做法很是讚佩,神情也因此更加誠懇恭敬,但就解決問題而言於事無補。

最後希望是談話內容,水月夫人說道:“所談內容也不多,本......老.....妾身......我隻聽他向那人匯報此次偷襲水月宗的諸多安排,但不是全部;比較重要的是龍霸天那部分,何問賢交遊甚廣,與龍霸天還有戰盟多人相熟,其利用此事將其引來,給敝門增加一名大敵。”

連換三種自稱,水月夫人自責甚重,精神緊張到極致,十三郎毫無憐憫之心,冷漠嘲諷道:“水月宗還不配做戰盟的敵人,此事或有蹊蹺。”

實話傷人但不寒心,火月叟問道:“先生的意思......”

十三郎擺手說道:“瞎猜的東西,講出來徒亂人意。”

三老聞之愕然,心想既然不信任我們何苦撚個話頭出來,故意奚落人麽不是?

十三郎沒有理會他們怎麽想,心裏將已知的部分細細梳理一遍,抬起目光說道:“接下去,你們打算怎麽辦?”

三人彼此對視,仍由火月叟出麵,抱拳說道:“先生如有指教......”

十三郎幹脆打斷說道:“我連外界情勢都不知道,哪裏來的指教。嗯,有一條或可考慮,不要封山,該做什麽就做什麽,不要怕生變。”

宗門之間利益糾葛太多,水月宗屹立這麽多年,如今一下殺了這麽多人,處理起來當然麻煩重重;十三郎不了解內情,即無精力也不喜在這類事情上耗費神經,提不出太多建議。可肯定的是,這麽大的事情隱瞞肯定不行,劇變之下,這樣無疑是自信、甚至自負的做法。

火月叟神情微動,說道:“外界大局,老朽願為先生解說一二。”

十三郎想了想,回應道:“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請的事,晚些再說吧。幾位長老應該將精力放在處理事務上,有慕容給我解釋就好。到時候我將需要的部分整理處理,少不得麻煩各位出力。”

那還有什麽說的,幾老連聲答應後,少不得對慕容叮囑幾句。在一旁,慕容沛直到此時才終於放了心,忙上前聽候兩邊調遣,自此承擔其通訊兵的角色。

話題至此已無更多可談的事,十三郎所提的那幾項條件,除靜修之地外,其它皆無定議。需要提到的是,三老誠邀十三郎於靈氣更加充足的地方開設洞府,但是被拒絕。

托付三老盡快將炎炎蟲送來,出言送客,臨別時忽似想到什麽,望著水月夫人隨口道:“獨擒幾名俘虜的那位長老......是夫人麽?”

幾人一愣,鐵月站出來回答道:“是老朽,先生是想......”

“隨便問問。”十三郎搖搖頭,轉向劉禿子說道:“長老傷勢如何?要不要提供些丹藥?”

贈藥?水月宗怎會落魄到那種程度?劉兔子惶恐同時有些納悶,連稱不敢,神情甚是恭順。三位長老也覺得莫名其妙,暗想示好何必等到這個時候,再說劉師弟的傷將養幾日便可回複,哪用得著用藥?

火月叟似乎聽出什麽,有心詢問,沒等開口便被十三郎截了話頭,語氣淡淡,發逐客之令。

“既如此,恕我有病不能遠送,幾位請回吧。”

送走幾位長老,十三郎返身回轉,待將靜室之門關閉,一路跟隨的慕容沛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先生是不是懷疑長老之中有......”

“有什麽,內奸?”

“......”慕容沛遲疑最終點頭。

“內奸肯定有,不用懷疑。”

“是誰!”

“我怎麽知道。”

“那您還......”慕容沛不知該說什麽好。

“打草驚蛇,有用沒用都無所謂。而且,水月宗這麽大,有內奸未必一定是長老;比如你,完全有能力提供足夠多信息支撐這次突襲。”

“......”慕容沛花容失色。

“不要想了,眼下有件事情要你做。”

隨意調侃幾句,十三郎話題忽轉,肅容說道:“聯係童埀,替我秘密收集些資料。”

慕容沛連收攏心神,認真聽著。

十三郎說道:“當年與我同一批去外域、道院內外院所有成員清單,包括生死、去留、修為,還包括哪些仍在外域、哪些回歸,哪些時常往來;嗯,不要因為任何疑惑深究,也不要向任何人問原因,總而言之,弄清明麵上的東西即可。”

這件事情並不難;道院出征,每個人每件大事都有專人記錄在案,用意是為了流傳後世。當然不同的事情記載不同,有些需要隱秘,有些需要改造加工,十三郎並未要求太多。

“切記讓他謹慎為之,寧可不成也不能被人察覺,除此外......”

思忖片刻,十三郎隨手翻出一枚玉簡,交給慕容沛說道:“將這個傳給童埀,讓他仔細看一看,之後告訴我看法。”

沒頭沒尾,慕容沛疑惑接過玉簡,心裏好奇童埀有哪方麵能讓如今的十三郎這般看重,忍不住好奇問道:“夫君的修為還要弱於我......裏麵是什麽?”

“修為不重要......”十三郎似在回憶什麽,神思有些恍惚。

“他能幫上忙的,這是毒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