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賭注是不是太大了些,讓她都有些不敢麵對了。
韓欽赫看出她的猶豫,忙道:“我們一家都是好官,我娘生前常說,‘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薑念噗嗤笑了聲,“這是哪個戲折子裏聽來的?”
男子搖了搖頭,“不知道。”
“我娘常說些很奇怪,又很有道理的話。如果她還在的話,她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薑念沒見過他們的娘親,也就當他是胡謅的。
不過韓家這幾個人都特別好,單看大哥韓欽池,妥妥的好竹出好筍,到韓欽赫這邊也不該太歪才對。
用過飯之後,韓欽赫便說要帶她去看寶貝。
薑念卻發覺了不尋常,韓大的妻子孟春煙,竟在起身後偷偷抹了一把眼淚。
“她……”
她剛想詢問什麽,卻被韓欽赫推著後背走,“沒事,我們管不了。”
薑念還是疑心,最終瞥見韓欽池跟上去,不知在同人說什麽。
“我方才聽你哥哥,喊她‘小妹’?”這在夫妻間顯然是不尋常的。
韓欽赫點頭,“我嫂嫂是十二歲寄養在家裏的,說來話長了,反正那時候,我哥哥就喊她小妹。”
人家夫妻間的事,的確不該外人多過問。
韓欽赫卻不滿,“你似乎很喜歡我哥哥?”
“是啊,”薑念惋惜難掩,“若你哥哥還沒成親,那我怎麽都要替自己爭一爭的。”
原先還覺得薑妙茹蠢,怎麽見著沈渡就理智全無,現在想想竟也有幾分道理。
韓欽赫雖不甘,卻也不會去貶自家哥哥,隻說:“那你跟我哥哥就不合適。”
薑念不服,“哪裏不合適?”
“我娘說過,人無完人,隻是你的期待讓他毫無瑕疵;若與這樣的人成親,你每日隻會多發覺一樣他的缺憾,總有一日這人會被消磨光的。”
薑念可不上鉤,“你的意思是,雖然你如今在我眼裏毫無所長,但以後我看見的都能是好處。”
“嗯哼。”
薑念嗤笑,“什麽歪理。”
她非但不信,繞進這邊院裏,反而開始興師問罪:“還有今日,誰準你問都不問,帶我回來見你家裏人的。”
韓欽赫問:“我要是說了,你還會來嗎?”
“當然不會。”
“所以啊,我不說。”
薑念蹙眉去看他,卻見男人輕佻眉眼直直迎上自己,毫不心虛。
“薑念,要不是見了我家裏人,你就一直吊著我,跟我玩玩?”
他這樣認真,且一語中的,也是出乎薑念預料。
她顧左右而言他,“什麽叫吊著你,我聽不懂。”
都不用問,這樣的怪話,一定又是出自他已故娘親之口。
“嘖,”男人對她的逃避不滿,“反正我家裏人又不會逼你,你別像從前那樣就行,跟我認真點。”
什麽叫她認真點,他自己難道很認真嗎?走在路上誰都能隨手撩撥的人,有什麽資格教育自己?
“到了。”
嘴邊的話暫且不提,薑念跨進他獨居的院落,迎麵奔來一隻貓兒。
是隻常見的狸花貓,一點不認生,剛見麵就蹭她的腿。
薑念原先不清楚貓兒脾性,被它細軟嗓音喚了幾聲,圓潤的腦袋隔著襯褲不住刮蹭小腿,這才禁不住**蹲下身。
狸花順勢攀上人手臂,薑念也就把它抱起來。
毛茸茸的,果然很舒服。
“緣分呐。”
小貓聰明,見著舊主便窩在薑念懷裏,對人“喵”一聲。
“什麽緣分?”
少女瑩白手指陷入狸花青褐色的絨毛中,幾乎愛不釋手。
韓欽赫道:“先前我就覺得,這隻最像你。”
一聽和自己相像,薑念將貓兒的頭扭過來。
嗯,生得倒還算周正,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招人喜歡。
“它黑乎乎的,哪裏像我?”
“欸——問到點子上了,你別看它人畜無害的,轉頭打架凶得很,就沒見過誰打贏它。”
薑念跨過道門檻,見裏頭真還有許多貓兒,且花色各異,有傳聞最招財的雪地金縷,通身雪白的宵飛練,還有辟邪的玄貓。
一隻背上灰撲撲的貓兒,見著韓欽赫便妖嬈走來,肚皮朝天在人麵前打滾。
男人也十分熟練,一雙手順著貓兒腹部去摸,揉得它快活極了。
憨態可掬的模樣逗笑了薑念,“這就是你的寶貝。”
“嗯,”韓欽赫順勢將那貓兒也抱起,叫他去與薑念懷中的碰頭,“像你,覺著你會喜歡。”
薑念懷裏的狸花的確調皮,剛與那貓兒貼過鼻子,便張牙舞爪要去拍別人的頭。
她伸手去攔,它便又賣乖討巧,無辜地衝自己眨眼睛。
薑念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
“怎麽樣,我沒說錯吧,就它最像。”
這院裏還算寬敞,七八隻貓兒都能各自得趣,薑念便問:“這麽多,都是你一個人養的?”
“是我娘生前養的,年紀最大的在我爹院裏養老,餘下公貓歸我,母貓歸我嫂嫂照料,這不嫂嫂有身子了,就一並遷來我院裏。”
韓欽赫抱的那隻眯眼將要入睡,薑念懷裏的狸花卻不安分,掙紮幾下,忽然就跳落地麵。
薑念往前追幾步,它卻逗人似的越跑越快,跳到了一旁矮樹上。
“一天天的鬧騰死了,”男人假意埋怨,“你喜歡那隻,要不要帶回去?”
她從前隻知道貓會抓老鼠,卻不知養隻貓兒這般有趣,抱著它時什麽煩心事都想不起來了。
可薑念還是搖搖頭,“我現在不能養它。”
她連保全自身都很勉強,碧桃一個大活人都隻能送走避風頭,更何況一隻更加弱小的貓兒。
“它們在你這兒就很好,無憂無慮,我也不替它們擔心;可要是養在侯府,養在薑家,我總要擔心誰害它。”
她不能再多一個軟肋了。
“那行,”韓欽赫也能理解,“以後你想見它,就來我家裏。”
“總來你家裏也不是個事兒吧。”
“看你自己嘍。”
“韓欽赫,你這是在勾引我。”
狸花跑了,薑念把手伸向他懷裏那隻灰白的,發覺要更軟和些。
男人也不辯解,見她此刻專心看貓,忽然問:“我離開侯府之後,你應當沒去道觀吧。”
差不多一個月前的事了,因為蕭家大房兩人回來,她暫時被困在聽水軒,對外稱是在道觀為義母祈福。
“憑什麽說我沒去?”
韓欽赫似認真思考,“沒聽說有道士要還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