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下了一場大雨,是在轟隆的雷聲後下的,溫言在淺眠中驚醒,發現自己被宋莊桐抱在懷裏,他已經睡熟,發出平穩的鼾聲。

溫言推開宋莊桐的手臂,掀開被子準備下床的時候,身後的人有了動靜,有力的手臂把溫言的腰給攬住,往內一帶。

“去幹什麽?”聲音帶著厚重的沙啞,貼著溫言的耳朵響起。

溫言的手蓋在他手背上,說:“你醒了正好,去把宋景抱進來睡吧。”

“怎麽了?”宋莊桐問。

“這麽大雷聲,他指定害怕。”

宋莊桐打了個悠悠的哈欠,光著腳踩在地上,推開房間門,到客廳確定了一下宋景的狀態。

“用不著擔心,他睡得跟個豬崽一樣熟,你病氣重,進來睡該被你傳染了。”

溫言躺回**,拉好被子,說:“他這點倒是像你。”

宋莊桐疑惑偏頭:“什麽?”

“睡得跟豬一樣啊。”溫言說。

宋莊桐踢開腳邊的被子,用腿把被子壓到溫言身上,還緊抱著他蹭了蹭,說:“行了,睡覺。”

已經睡了一整天的溫言這會兒正有精神,他拿起手機看了一會兒,那方小屏幕上的光晃得宋莊桐睡不著覺。

“看什麽呢?”

溫言頭都沒回,目光還是落在手機屏幕上:“給張裕發消息,你睡吧。”

“都這麽晚了,明天再發不行嗎?”

“他肯定還沒睡。”似乎是為了證明溫言的話般,下一秒張裕就彈了個電話過來。

溫言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去接,宋莊桐按住他:“我去廁所抽根煙,你接吧。”

溫言房間裏帶一個小廁所,宋莊桐動作熟練地點燃一根煙叼住,氤氳的白煙在廁所裏升起,這裏能聽到溫言講電話的聲音。

“離婚了?難怪今天來找我了。這也怪不到你,不關你的事。”

“哦對了,上次我托你去幫我處理的房產怎麽樣了?能盡快把錢轉給我嗎?我最近要花錢的地方挺多的,你留一部分去作為投資入股你那工作室吧,給我吃點小利潤。”

兩人聊著天,等到電話掛斷,宋莊桐也帶著一身煙味進了被窩。

溫言最不喜歡聞煙味了,剛見麵的時候不好意思說他,現在可有膽子了。

“你去把身上的煙味散了再來睡行不行?聞得我頭暈。”

宋莊桐在黑暗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半晌才沉聲道:“麻煩。”

他起身開門,溫言不知道他去哪兒了,等到宋莊桐回來的時候,溫言已經睡著了。

雨後的夜很適合睡覺,但溫言早早就醒了,他以為自己好得差不多,試著起了一下身後,眩暈感異常強烈。

他睜著眼在**想那筆房子款該怎麽花。房子是他媽媽的嫁妝,房產證上隻寫了媽媽一個人的名字,算是婚前財產,在北京一處非常有名的別墅群裏,賣出去後能拿到一筆數目可觀的錢。對於溫言現在的生活品質來說,這錢是絕對花不完的。

他開始盤算是不是該對自己好一點,從曾經的少爺生活到現在的租房生活,溫言隻花了幾個月就適應了,粗茶淡飯的日子過多了,溫言也糊塗起來,沒有認真養過身體,導致本來就病根很多的身體年久失修,屢屢生病。

除了看病之外,溫言還決定買一輛車子。

在宋莊桐的車行訂車,他應該會有提成的。

目光不知不覺就落到宋莊桐身上。他眉毛鋒利濃密,眉頭微蹙,不知道是不是溫言太敏感,總覺得這人就連睡著覺都好像在生氣似的。

宋莊桐還真在夢裏生氣,他夢到溫言跟昨天那小白臉跑了,跑之前還到他麵前來耀武揚威說他不行。

他媽的。

宋莊桐猛然從夢裏醒來,突然睜開的眸把溫言給嚇了一跳,他清明起來的視線很快鎖定夢裏嘚瑟的人,宋莊桐一個起身把溫言給拉住,在被子底下動作堪稱流氓地頂了他一下。

溫言被他很行的東西嚇得一動不動。

“你幹嗎?”

夢裏窩的火拿到現實中來發泄是一件有點丟臉的事情,宋莊桐緊繃著下顎,起身到廁所去了。

溫言鬆一口氣,攥著被子動作慢吞吞地起來,回憶起剛剛被頂著的窘迫,他瞬間感覺自己有點像被欺負了的良家婦女。

學校群裏討論起了關於暑假進修學習的事情,放假的日子大家都躲著不吱聲,這擔子一推再推,就落到了還沒出來說話的人身上。溫言看了眼時間安排,估摸著病那時也能養好,正好群裏有人問到他能不能去。

還沒等溫言回答,鍾老師就先發了消息。

“溫老師還病著呢,他哪有精力去啊。”

被人護著的感覺非常不錯,溫言也跟著發了個額頭敷著退燒貼的表情包,然後就遁了。

這幾日都是宋莊桐在照顧溫言,他基本沒有下樓,也不知道周元柏有沒有再次找上門來。

宋莊桐這人看著挺粗枝大葉的,照顧起人來倒是不含糊,事無巨細。溫言雖沒明著說,但心裏給他加了不少分。

要宋莊桐知道,準保給上網搜的那帖子投上幾百塊的禮物。

宋景有暑假作業要完成,溫言病還沒好,宋莊桐上班的時候,他就在家裏守著宋景寫作業。

逐漸熱起來的夏天白天明亮又漫長,客廳裏開著溫度適宜的空調,不用再為那點電費苦惱之後,溫言感覺自己輕快不少。

宋景寫完了今天的作業,溫言獎勵他,給他打了一杯果汁。

這時候有人來按門鈴。

溫言去開門,周元柏突然出現的臉讓他下意識把門一關。周元柏似乎早料到溫言會有這個動作,飛快擠進了門縫裏,卡著不讓溫言關門。

“言言,你聽我說完話行不行?”

“沒什麽好說的。”溫言冷聲道。

周元柏自然比誰都清楚,溫言隻是看起來柔弱,其實性格非常執拗倔強,他來之前也做好了準備,要在溫言麵前展現十足的誠意,讓溫言慢慢軟化,接受自己才行。

“我已經跟她離婚了。”周元柏快聲道。

溫言被他這話弄得眉頭緊皺。

“周元柏,你到底有沒有擔當啊?”

“協議離婚,我怎麽沒有擔當了?”周元柏揚聲道。

溫言用力把門往外推,他緊咬著牙,罵道:“你就是我見過最沒擔當的男人,離婚了又怎麽樣?你跟別的人結過婚,憑什麽覺得我還會要你?”

宋景還在沙發上坐著,門口的動靜有點大,他從沙發上跳下來,端著果汁走到餐桌邊,看著溫言的眼神裏帶了點緊張。

突然出現的小孩讓拚命往屋裏擠的周元柏動作一頓,他錯愕地看著溫言:“這是誰?”

“跟你有關係嗎?”溫言皺眉反問。

“你兒子?不可能,你不可能有孩子的。”明明自己已經在滿口否認這個猜想,周元柏還是被這莫須有的事氣得渾身發抖,“你跟女人生孩子了?”

溫言不想汙了宋景的耳朵,壓低聲音道:“你都可以跟女人結婚,我為什麽不可以跟女人生孩子?”

周元柏恨恨地盯著他,指著溫言,啞聲道:“我他媽還以為那天傍晚那個男人是你的新歡呢,原來最大的驚喜在這等著我呢。”

溫言感覺周元柏的精神狀態有點不對勁,他現在已經全然沒了大學時期的意氣風發,商場把他磨煉得圓滑世故,而且虛偽多疑。

出神間,溫言麵前的人被拽著往後一甩,從電梯裏大跨步走出來的宋莊桐把周元柏掀翻在地後,猛地一拳砸到周元柏臉上,肉撞肉的聲音非常響亮,周元柏悶哼了一聲,來不及辨認麵前的人,又被砸了第二拳。

常年坐辦公室的人在宋莊桐這樣每日保持運動量的人麵前幾乎隻有挨打的份,溫言見宋莊桐騎在周元柏身上,兩三拳把人給打蒙了,他忙過去拉住宋莊桐的手,說:“別打了,這裏還有監控呢。”

宋莊桐血性上頭,扭頭冷冷問溫言:“心疼了?”

溫言被他這神情刺到,搖了搖頭。

宋莊桐可算起了身,回屋之前還看了周元柏一眼,譏笑道:“你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