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讚,思讚?”明持擔憂的低聲喚她。
“思讚……”沈遮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眾人之中,他唇角染笑意,身上的龍袍還未換下去,走在人群最前,抬手示意護衛放下手中的冰刃,示意李思讚過來。
李思讚好半晌才緩過神來,恍惚的看著麵前那個高高在上的男子,看著沈遮伸出來的手,她如被施了法咒一般,剛要湊過去,腳步一滯,就要栽倒。
沈遮急走兩步,一抬手,快要將李思讚攔腰擋在懷裏,李思讚一嚇,忙躲開身子。
沈遮手中的動作一滯,臉色卻沒變,看著李思讚那突然的疏離,立在她的一步之遙的地方,“思讚……”
李思讚一臉癡相的掃視著周圍,心口撲撲跳著,偷偷瞄向沈遮。
沈遮墨色的眸子含笑掃來,對李思讚道,“把折扇給我。”
李思讚一聽,隻覺得胸口裏跳動得更歡實了,慌亂之中,將手裏的折扇丟給了沈遮,她知道,自己不管在哪個年代,對麵前沈遮這樣的男子,向來沒有抵抗力,絲毫都沒。
就在這時,明持的聲音又傳來,“思讚,是不是在這裏悶得慌,不如我們到外麵閑逛,我陪你散散心。”
李思讚在明持永無止境的碎碎念中噌地扭身走上前,抓著明持的手,“明持,我們出去吧!”,再不走,李思讚怕是就這樣癱軟在了沈遮的溫柔之中了,因為一再的妥協,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今日就真的出不去了,更別說從沈遮那裏求來什麽自由。
沈遮眼神乍冷,拉著李思讚,一手攬住李思讚的腰肢,一手托起李思讚後頸,那幹淨溫熱的吻便要落下。
明持怪叫一聲,人瞬間衝到李思讚身後,一手捂住李思讚的嘴巴,直嚷嚷,“皇上要親我手背了,成何體統,男子之間怎麽可以這樣?”
沈遮的眸子微縮,一指彈上明持的手背。
明持抱著李思讚後退,即便痛,卻是連手都不肯鬆開躲閃。
於是,整個幽靜的天地間,就聽見明持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嚎叫貫穿於耳,震得人頭皮都痛。
李思讚拉下明持的手,看見那上麵頃刻間浮腫起的打筋包,用手觸碰一下,痛得明持滋哇亂叫,“輕點輕點,思讚,我們快出去吧。”
李思讚未反應過來,就見自己眼前的畫麵飛速的往後退去,明持的手死死的攥著李思讚的手往外麵走。
一麵走一麵道,“思讚,師兄們反複交代我要照顧好你,不能有半點閃失,不能有。思讚,師兄們說了,皇帝是皇帝,咱們高攀不起。雖然你有毒在身,在皇上這裏也是為了保護你,可是咱們也要自愛,懂嗎?思讚……那個井危你忘了就忘了吧,咱們再找別的男人,實在不行,還有……還有一個人也願意。”
“等等!”李思讚一怔,拉住明持不再動彈,“師叔,你說什麽?我忘了井危?什麽意思?是因為我的毒嗎,是這個意思嗎,是嗎,是嗎?”
“啊?額……”明持身子一顫,頓覺自己失言,慌忙閉緊了嘴巴。
“師叔,你猜,這裏少了什麽?”李思讚摸著胸口。
明持一臉的擔憂,藏在衣袖下的手使勁的捏緊,他多麽想衝動之下將實情說出來,卻不能,望著李思讚那張蠟黃的臉色,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哎,思讚,若是不開心,我帶你出去走走。”
李思讚忽然笑了,拍拍他的肩頭,“師叔,你告訴你這裏少了什麽,這裏少了一個人。”
“你,你都知道了?”明持一臉的恐慌。
“我當然知曉,沈遮是皇帝,皇帝會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子,他這麽久不來,隻有一個原因,宮內多了妃子,有了新歡。嗬嗬……你們不用瞞著我,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換做是從前,聽到李思讚這樣的說,明持一定會擔心,他最是明白李思讚對於愛情的堅貞,李思讚這麽說一定是心傷成疾。可現在……他聽到李思讚如此說,卻很是輕鬆,並且為她高興,這樣的事實,或許比另一個事實更加輕鬆。
“思讚,我已經還俗了,跟你在這裏,師父已經同意了。”明持突然這麽說,摸了摸腦袋上頂上已經陪伴了自己多年的戒疤。
“師叔,你為何還俗,從前的你不是說,死都不會出少林寺嗎?那個時候我多麽想拉著你滿世界轉悠,叫你還俗,你慌張的樣子怕是要世界末日了。怎麽?外麵的世界吸引了你了?還是不要了。”李思讚搖搖頭,“外麵的世界不好,很無情,很殘酷,也很……”她低下頭去,看著別在腰間的折扇,歪著頭想了一下,沉思的間隙一抹驚豔的笑容浮在眼前,她心底跟著刺痛了,緊皺著眉心捂住胸口,不叫明持看出自己的不對,勉強扶住了身旁的花樹,接著道,“沈遮不再是南公子,井危他……我好像忘記了他了,他去了哪裏?”
明持身子一僵,蒼白著臉望著李思讚,許久未說話。
“師叔,我都知道的,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隻是,我為何將井危的感情忘得一幹二淨,並且,一點都提不起興致來,我清晰的記得我是那樣的在乎他,至少,那個時候比南公子還要重要呢,隻是……”李思讚猛地回頭,看向明持,“師叔,你們瞞著我,對嗎?”
明持低頭不語。
李思讚也無可奈何的為自己默哀了一陣,她的腦子總是混亂不清,就算是記住的人也隻在印象中告訴自己那些是熟人,是她生命裏相識的人,至於從前發生過什麽事,她的腦海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了,如何都分不清楚。尤其,那個井危。
反倒是重生之前的事情她記得很是清楚,不時地叫那些過往中在腦子裏影印一遍,她時常在想,該不是自己在這個朝代的時日無多了?
或許,在這裏的夥食不好,她得了一個叫什麽健忘症的病?“哎……”李思讚又是一聲哀歎,無奈搖頭,既然如此,上蒼叫她這一生醉生夢死稀裏糊塗的過活,索性就這樣過下去,傻人有傻福。
沈遮等人走了後,李思讚實在無聊,卻又被暗衛看得死緊無法脫身,隻能望著皇城外麵的繁華眼饞。
夜深的時候,井危翻牆湊了過來,對李思讚輕聲問道,“想出去玩不?”
李思讚隻片刻的驚異,所有的重心都湊到了要出去玩的上麵,全然忘記了昨日對井危說的話和心中的感受,對井危那張奸笑的臉忙點頭,“想,不過沈遮不讓我出去,師叔也在門口。”
井危神秘一笑,“那你就聽他話在客棧裏呆著吧,我要自己出去轉轉了,尤其今夜裏值守的人不多,我井危閑來無事想出去走走,本想帶著你見見世麵,哎,看來要去找別的人了。”
李思讚一聽,隻覺機會難尋,越發的覺得今日的井危對自己至關重要,一把拉住井危的袖子,“你等我一下,我甩開暗衛就來找你。”
井危問,“你打算如何甩開他們?一個個都跟狼盯肉似的。”
李思讚咬著薄唇想了一陣,趴在井危耳邊,小聲的嘀咕了一下,一拍井危的肩頭,“就這麽辦,我去支開我師叔,你去做牆頭鳥。”
井危先是臉色一白,嘀咕道,“這樣危險的是為何要我做?”
“因為你武功高強,咦?我好像很早就與你相識了,隻是……我不該與你見麵,哎呀,不管那麽多,你帶我出去就是。”
井危嘴角抽搐,“也罷,舍命陪君子,誰叫你是我的好兄弟呢!”
“好,好兄弟,雖然過了今日我又想不起你來,不過好兄弟不會忘記了,走!”
兩人合計好後,井危先偷偷去了牆外,李思讚在暗衛的眾目睽睽中捂著肚子大步跑向茅房,進入茅廁後,李思讚攀爬上茅廁的房梁,忍受著臭氣熏天。
那邊,井危投射石子往院子裏,引得明持和暗衛皆往那邊跑,跟來的暗衛在茅房外左右不敢進去,最後拉著一個老嬤嬤進去尋找一番,不見李思讚的身影,眾暗衛心下一驚,都跟著跑向了牆壁那邊,翻身就追著井危的身影去了,李思讚就趁這個空檔溜走了。
井危一現身,從南府的後院推門而入,驚得眾暗衛各個心驚肉跳,無奈井危是王爺的身份,平日來連皇上都敢頂撞,他們不知內情,隻曉得要敬重,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問道,“王爺,為何從後院進來,可有看到可疑之人?”
“你說那扔石子的人?自然是我,我瞧見牆上蹲著一隻飛鳥,那鳥生的美豔無比,想捉來養,哎呀,你們……”井危一拍大腿,火呲呲的喝道,“本想管你們借鳥籠子,你們怎麽給那鳥驚的飛了?看我不跟皇上告狀,哼!”
一扭身,井危匆匆關了遠門,“啪嗒”一聲,沒了影子。
這時,李思讚已經跳下高高的院牆,開心地逛起了大街。
李思讚好似第一次來皇上街巷,一切自然新奇,東捏捏,西看看,不亦樂乎。
井危陪著,手腕上幹脆掛起一吊銅錢,為李思讚買些小物件,哄著李思讚高興。
李思讚捏了塊臭豆腐,非常熱情地往井危嘴裏塞。
井危想起李思讚不但攀爬茅廁後沒洗手,這回卻一伸手就抓臭豆腐給自己吃,這嘴角動了動,還真有些……張不開。又見李思讚格外熱情,終是將嘴一張,咽下了,還得配合李思讚期盼的目光,“好吃,嗬嗬……”
李思讚開心了,又捏了一塊,往井危的嘴裏塞去。
嘴裏塞得鼓囊囊的,瞅誰都放臭氣,一路這麽橫著過來了。見有雜耍的,井危扯著李思讚小手就躥了過去,見那圍觀之人是裏三層外三層,計上心頭,張開一張臭豆腐嘴衝人家嗬氣喊,“讓讓,讓讓。”
眾人被熏得有些發怵,自然讓開,給了兩個人絕對良好的視野。
就這樣,兩個人在皇城大街上晃來晃去,玩得不亦樂乎。
直到太陽快落山,李思讚肚子又是一叫,井危雙手一伸,表示自己已經無銅板可出時,李思讚這才想起沈遮要是回南府後看不見自己一定會生自己氣,於是,急忙扯著井危就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