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姑娘,不要掙紮了,隻要輕輕一下,你就解脫了,不會像我一樣了!”說著,李菁再一次棲身上前。
“住手!”
“啊……井危!”李思讚一聲驚叫,推開了麵前驚駭可怖的李菁,跑到井危身邊。
井危低頭看了她一眼,打量了一番,“疼嗎?”
李思讚微微搖頭。
井危挺直站在了李思讚的身邊,他緩緩勾起唇角,那笑意像一個玩世不恭的孩子,卻是最純潔的匕首裏住著的最邪惡的靈魂,“想死,為何不自己跳下去,你也知曉死了才是解脫,不如自己先解脫。”
虛無縹緲的聲音,那笑容更像是一種毒噬人心魂,井危的眼中迸射著一絲絲暗潮,是殺戮,也是嗜血。他輕輕攬住了身側的李思讚,曲指碰觸那條血紅,將她臉上的委屈和不安盡收而去,溫語的問道,“可還疼?”
井危的聲音像魔咒,將李思讚身上的驚駭一點點的抽離,又仿若一根根纏繞著的有力的樹藤,將即將溺死在驚恐的河池內的李思讚牢牢的捆住,她眨巴了兩下大眼睛,對他道,“不疼,我會功夫,李菁傷不到我。”
“我帶你去別的地方。”井危拉住了李思讚的手,離開之前還不忘瞥眼望向李菁那邊,冷峻的聲音中透著寒潭一樣的冰錐,一下子刺進了李菁的心底,鮮血淋漓,“走,離開這裏。管家,給她收拾東西。”
李菁像一縷幽魂,身體中支撐的一道尖利而脆弱的東西頃刻間被拔出,她渾身一軟,癱坐在地上,臉上盡是淚水,那雙媚眼中被淚水塗滿,帶著莫名的恨意和不甘。可她的目光不是投向井危,而是井危身側的李思讚。
“我……我不怪她,別叫她走。”李思讚微微垂眸,低聲求著。
井危卻沒吭聲,一甩衣袖,拉著李思讚匆匆而去了。
路上,李思讚擺著小手,“不礙事的,我從小就在軍營中長大,後來又去了少林寺,這點小傷不礙事的。你忘記了嗎,我還會保護你的,沒有人能傷的了我,你不要趕她走。”
井危依舊默不作聲,隻抿著薄唇,麵色冷峻,行走如風。
李思讚小跑著,一路聒噪不停。
李思讚跟在井危的身側,驕傲的好似一隻開屏的孔雀,左腳是墊著,右腳高高的,雀躍著,“井危,你真的留下我了,不叫我離開?”
“是。”
“那,那,南湘怎麽辦?李菁怎麽辦,叫她留下來也,也沒關係……”李思讚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在心底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個耳刮子,為何她會這樣說?!
“不用管。”
“不用管嗎,你們是青梅竹馬啊,你們一直在一起啊,我,我是不是第三者插足?啊不,我是第四者了,對嗎?”
想到此,李思讚黯然神傷,不想在現代的世界裏她遭遇過這樣的事情,而到了這裏卻成了這樣的人,李思讚勉強的掛著一絲尚且甜蜜的笑,又問道,“李菁是你的女人,南湘是你的女人,我也是麽?那麽我……”
“你是你。你是李思讚,誰都替代不了。”
“……哦……”這樣的話,李思讚在現代的那個人渣嘴裏也聽到過,不過,是在他們初識的那個夜裏,她將自己交付給了他,而換來的卻是他的背叛。是那個插足了的女人帶著肚子,站在她跟前,狠狠的抽打了她一個耳郭子,罵她綁著了那個人渣不放。
可現在,她是霸占了兩個女人的男人的第四者,第四者。
這個詞在她的腦海裏不斷的盤旋,如何都揮之不去。
“那個,我,我可以出去嗎,比如找花顧,我想跟他說清楚。”李思讚覺得,這個時候還是要跟人說一說,至少叫自己的良心過意的去,不然,第四者如何做的光明正大,難道就是因為她喜歡井危?
井危微微一笑,對她搖搖頭,“不可以,外麵很危險。我會在白日的時辰過來,夜裏你必須在這裏,或許我有時間會帶你出去,但不是花顧那裏。”
“沒有人能傷的到我,我會功夫的。再者,我隻是想去花顧那裏與他說清楚,不做別的事。”李思讚覺得自己此刻已經卑微到了骨子裏,可為何還是這樣不由自主的做著,叫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了。
果然,愛會叫人衝昏頭腦的,至少已經燒壞了她這個四十幾歲靈魂的老妖精。
“不可以!”井危用一種叫人無法拒絕的口吻對她說,臉上依舊雲淡風輕,他微微眯起雙眼,拉住了李思讚不斷揮舞的小手,安心的攥在手心裏,而後輕輕一歎,“在這裏,在我的身邊,沒有人能傷害你。”
“嘿嘿……”李思讚低聲偷笑,那種甜蜜似將她扔進了蜜罐中,就連呼吸都是甜蜜的。
就這樣,李思讚留下了。
她時常在問自己,是以一種什麽樣的身份留下的?她從未去問過井危,她的勇氣好似在離開花顧的那日全部用盡了,所以在見到井危之後,哪怕兩人就是那樣遠遠的互相望著,她連呼吸都是靜止的和壓抑的。
已經過了三日。
李思讚被府裏頭的家丁和管家稱為姑娘,她則是親切的對他們笑著,說著,鬧著。除此之外,她隻能百無聊賴的在這偌大的府裏頭漫無目的的走著,發呆著……
李思讚會在深夜抱著被子,望著外麵那個孤冷的月色的時候固執的問著自己,“李思讚,你就這樣甘願做了人家的小四?這個是你的初衷嗎?”
她不甘願。
這也不是她的初衷,至少她要弄清楚,弄明白。
遂,這天夜裏,李思讚偷偷的從府裏頭跳了出來,從高高的牆壁之上一躍而下之後,她第一個想去的地方竟然是。
聽著府裏頭因為家丁的吵嚷而燃亮的院子,李思讚貓著身子,摸索著一條漆黑的小巷子就鑽了進去。
拐過長街,上了拱橋,她在一處垂柳依依的橋邊停住了腳,一麵扶著粗樹大口的喘息,一麵發著幹嘔,這一路她跑的實在太遠了。
彼時,鼻尖一股幽香傳來,李思讚下意識的抬眸,抓住了那個渾身裹著麻布的女子,“李菁,是你。”
那女子身子一僵,緩緩回頭,瞧著麵前麵紅耳赤大口喘息的李思讚先是微微一怔,而後才無奈的對她搖搖頭,“受不住,自己逃了?”
“不是,是,是我太無聊了,所以出來玩。”
“嗬嗬……”李菁微微一笑,鬆開了臉上掛著的白紗。
“額……”李思讚一聲驚呼,瞧著李菁臉頰上一條猙獰的傷疤她被驚得連連後退,那條傷疤又長又深,從左臉的眼角一路延伸到右臉的嘴角,因為傷痕深而大,裏麵還在微微泛著血水,掛在她白而挺的鼻尖上。
“你,你……發生了什麽事?”
李菁的眉頭一擰,露出一個很是無奈的神情,卻不是痛苦的,像是一種解脫,她對李思讚擺擺手,“無需驚慌,不過是小傷,倒是保住了小命。”
“你,快跟我說,發生了什麽,你真的不在府裏了?我找了你好久,問了好多人,都說不知道,我……是不是因為我?”
“不,不過!”李菁話鋒一轉,又道,“也因為你。我出來了,逃離了那裏,不過代價就是這樣。”她指了指那張臉,嘴角噙著笑,對李思讚輕笑了一下,“這許是最輕的懲罰,你看,我還活著。”
“……”李思讚愣在那裏,許久未說出話來,怔愣了許片刻後,她抓著李菁的手,“跟我回去,你這樣子要去哪裏,井危知道嗎?是井危做的?怎麽會?”
“嗬嗬……”李菁又是輕聲一笑,可今日的笑與往常李思讚見到的笑容完全不一樣,現在的她笑的更加輕鬆,笑的更加坦**。
李菁拍拍被驚嚇住的李思讚肩頭,溫柔的道,“無需擔憂,不過我要提醒你,隻當做是對你的報答。”
“啊?”李思讚又是一驚,容貌對女子來說是多麽重要的事,為何她因為自己成了現在的樣子還要感謝自己?
“李菁,你是不是被嚇傻了?”
“沒有。我跟你說……”李菁湊近李思讚的耳畔,那一字一頓的話語就出了口。
殊不知,每一個字都驚跳著李思讚的心,叫她渾身顫抖。
望著李菁那個纖細的身影緩緩遠去,最後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中,李思讚依舊失了魂魄似的愣在那裏,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他不是井危,隻是樣貌與井危相近,你可瞧清楚了?他是更加厲害的人。你進來了,就走不了了。不過,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辜負了班羽,他才是你的良人。跟著井危,你會受傷,可不比我的輕,因為你用了情,我隻用了身……”
李思讚一遍一遍的在心底重複著這些話,一遍又一遍,越是猜測越是心慌,她的擔憂,她的不安,像此刻已經隱秘在烏雲背後的白月,漆黑的一點也尋不到光亮。
混不自知的在橋邊站了許久,李思讚最終還是決定去找花顧,因為在她懷疑井危的同時,另外一個聲音也在不斷的告誡她,“既然去喜歡了,去接受了,就不要懷疑,要跟著自己的心,那些左右你想法的都是破壞你美好愛情的汙濁,不該去相信,不該去相信……”
“不該相信,李菁,我知曉你這樣是因為井危,也是因為我,不過我不恨你,也請你不要恨我,因為在情感麵前,沒有誰對誰錯,不是麽?你也說了你是出賣了身體,而我不是,我要用心。”
這麽想著,李思讚一蹬腿,就躍上了高高的柳樹梢,直奔花顧的青樓。
“思讚?”
李思讚木訥的轉身。
豆子提著燈盞站在街巷的不遠處,“思讚,真的是你,剛才我就瞧見一個人的身影好生熟悉,原來真的是你,你怎麽在這裏,哎呀!”豆子一聲驚呼,仔細的打量著李思讚的身上,臉色頓時雪白,“你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