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已過,京城下了兩日的雪總算停了,陽光高照,風停雪融,一派祥和。
城外,皇上親臨,為九皇子一行送行。大軍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音響徹天際。
京城百姓的心也被這士氣所鼓舞,消除了這幾日的惶恐不安,逐漸恢複了往日的生活。隻是日常之餘,最期盼的就是北蠻被滅的捷報能早日傳回京中。
“世子爺,九皇子殿下派人留了話,您一回來就請您過去一趟”。小廝將九皇子身邊內侍說的話轉述給鄭淼。
剛從驛站外巡查回來的鄭國公世子鄭淼聞言點了點頭,擺手讓他出去。
“鄭兄,九皇子欺人太甚,這一路什麽事都丟給你不說,還處處與你為難”與鄭淼一起進來的,是吏部尚書家的小公子,沈禮。自幼不愛讀書喜歡舞槍弄棒,這次被他爹也塞進了使團,希望他能掙點軍功回去,也好給他安排個一官半職。
對於此次幽州之行,朝臣信心十足。幽州兵權以及唾手可得的軍功**,這次監軍及使臣的人選自然是掙得頭破血流。
九皇子生母麗妃出身世家李家,她祖父是上一任的內閣首輔,如今李家在朝為官之人眾多,尤其是她兄長李宗明現任吏部侍郎。麗妃憑著傾城之貌盛寵不衰。最終麗妃一派棋高一著,九皇子被封為監軍,出使幽州。
皇上深諳帝王平衡之術,故而作為皇後一派的他,被命為監軍副使,與九皇子一起出發。副使說得好聽,不過就是個使團打雜的罷了。
這一路兩派人馬雖然明爭暗鬥從沒有停過,但也還維持著表麵的平靜。前幾日,冀州城,賢王獻給九皇子十位絕色美人,九皇子見了立馬要將人帶在出行隊伍中。但被鄭淼以這些人來曆不明拒絕了。
也自那日起,本就不和的兩派人馬撕破臉。這幾日,九皇子更是沒事就磋摩鄭淼。
故而,聽到沈禮的話,鄭淼隻笑笑,並不言語,讓他先回去休息。
洗漱一番後,坐在圈椅裏的鄭淼將今日巡查情形又在腦海裏過了一遍,他們一路疾行,馬上就要進入幽州地界,不同人馬的探視也多了起來。他也隻能增加每日巡防次數以減少隱患。
鄭淼揉了揉酸澀的眉心,起身往九皇子院子走去。
兩人雖然同行,但在驛站都是分院而住。
鄭淼剛踏進九皇子院內,就聽到屋內傳來尋歡作樂之聲。院內幾步一崗,站滿了保護九皇子的侍衛,把院子圍得嚴嚴實實,一隻蒼蠅都難飛得進來。
鄭淼目不斜視一路被內侍引到九皇子房內。
“臣,參見九皇子殿下。”鄭淼說完拱手立在下首。
“沒用的東西,想捶死本宮”榻上的九皇子眯著眼睛,抬腳踹向正給他捶腿的侍女。
那侍女被踹翻在地,急忙爬起來跪地告饒:“殿下息怒,求殿下饒了奴婢”,接著便是咚咚咚的磕頭求饒聲,但很快就被內侍拖了出去,那侍女一路尖叫不斷,卻不過幾息便沒了動靜。
鄭淼垂眸,對屋內這一出鬧劇置若罔聞。
“殿下,鄭國公世子,來了。”立在一旁的內侍提醒道,隻是特意將世子二字拉長了音調。
“哦,是副使大人來了,那還不快賜座”九皇子好像這才看到鄭淼一般對內侍說道。九皇子對父皇給他的這個副使之位嗤之以鼻,不過是為了安撫皇後身後的那一派老頑固罷了。
“奴才知罪”一旁立著的內侍嘴上告饒,卻半步不動。
鄭淼站直身體,立在一旁,眸中平靜無波。
他祖父是先皇上位之前的謀臣,後有從龍之功被封為鄭國公,但其子嗣不豐,隻有一子一女。
其女被先皇賜婚給當時極不受寵的三皇子,也就是當今聖上,誰能想到她最後竟當了皇後。
其子就是鄭淼父親,已故鄭國公。在他還是鄭國公世子時被先皇最寵愛的公主看中,招為駙馬。但也因駙馬不得入朝為官,至此斷了前程,鄭國公府也開始衰落。三年前,鄭國公過世,鄭淼承襲爵位的奏折被皇上留中不發,至此鄭國公府無爵亦無權。
而他鄭淼也就一直隻能是鄭國公世子。
這些人自然是哪裏痛往哪裏踩,不過幾日,這類戲碼都不知道上演多少次了。
鄭淼知他此次並無要事,也不願與他多浪費口舌,開口道:“再有兩日便要出了冀州地界,冀州與幽州交界多是非,還望殿下多保重。”鄭淼開口提醒九皇子,若他不是個傻的自然知道該如何做。
鄭淼說完甩手告退,剛出房門,身後便傳來杯盞落地的聲音。
“他算個什麽東西,連爵位都保不住的破落戶,父皇也是糊塗,鄭國公都死了……”
“殿下慎言……”
鄭淼藏在袖下的手指死死攥緊,手背青筋迸出,大步往外走去。
又過了兩日,隊伍出了冀州地界。接下來到下個驛站需要翻過一座山,山路陡峭又狹窄,最快也要一日。先遣探路的兵士為方便使臣出行,在前後兩處山腳各尋了一處開闊地方紮營,建了臨時駐紮點。隻要一早從營地出發,一日不停歇,翻過山到了另一處營地就能修整。
這日一早九皇子一行從營地出發。因為路窄,出行隊伍也重新進行了編排。護衛營在前開道,九皇子及其他使臣居中,鄭淼帶著侍衛殿後,大隊人馬浩浩****幾裏長。
山路行進本就困難,剛走一半,山中竟變了天,山風乍起,不出一刻竟下起了暴雪,打得一隊人馬措手不及。
眼看天色越來越暗,風雪更疾,山路也被大雪覆蓋,車馬更是寸步難行。不時有車馬掉下山崖,或被滾下的山石砸中受傷的消息傳來。很快隨行太醫署的馬車上已經塞滿了傷者。一路上走走停停,越發艱難。
鄭淼深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打馬上前,與其他使臣一道前來找九皇子商量對策。
“殿下,風雪太大,受傷的人越來越多,今日怕也翻不過這座山,臣建議趁著天未黑就地紮營,等明日一早再前進”。鄭淼話音剛落,其他使臣紛紛附和。
正摟著衣衫半解,容貌豔麗婢女的九皇子被擾了興致,出言譏諷道:“鄭世子,鄭副使,這點風雪都怕了,不如趁早回家躲被窩去。”說著又捏了一把身下人,言語輕佻道:“梨兒,怕不怕啊”。
那女子嬌笑道,“殿下英武,奴不怕”。接著車內傳來二人一番打情罵俏的聲音。
車外眾人麵麵相覷,不敢多言。誰不知道九皇子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九皇子外祖李家一派,可算是朝中文官之首,獨缺兵權,這一次出行也是奔著幽州兵權來的。這之後又有誰能撼動九皇子地位。
鄭淼抿唇不言,隨即回了後方。
不多久,前方傳來九皇子命令,不得停歇,全力前進。